皇宮中的宴會早已開始,如皇帝所說的那樣,石碑上顯現的座次安排終究隻是個擺設,艾山山沒被扔進噴泉下的魚塘,金棉也沒有得到屬於她的逗貓棒。


    她們分別坐在了左吳的四周,理所應當,艾山山坐在了離左吳最近處。


    以及,這裏既然一切都被點綴成了修仙主題,那宴會也差不多是類似的樣子,沒有超出大家太多的想象力。


    隻是作為點綴的舞曲很有意思,所有歌謠據悉都是這位皇帝的原創,各種奇奇怪怪的樂器令人眼花繚亂,還有不拘一格的曲風有著超脫生靈理解的審美,可又與那些舞者的動作相映成趣。


    有舞女婀娜;也有力士在不斷做出一些充滿力量感的動作,隆起以優美的線條吸引人的目光;當然,同樣也有強健的舞女不時展現她們所自豪的肌肉,或者妖嬈的男士在舞蹈隊列中穿插徘徊。


    皇帝在為這些舞者的動作喝彩,也不知他究竟是在欣賞曲線還是肌肉;左吳側目,這皇帝好像完全忘了他剛才梭哈而出的籌碼,對自己會有何種反應不加理會,隻是擺擺手說:


    “莫急,宴會興正濃。”


    左吳勉強笑了下說:“你說是就是。”又拿起筷子,看著不斷呈上的山珍海味,卻覺得肚子裏已經被紛亂的情報塞滿,全然沒有胃口。


    哈,現在要處理的東西又得加上燎原和維度惡魔了?燎原總是喜歡在各種事情上橫插一腳,在這仁聯的世界聽到他們的名字,自己該感到意外嗎?


    似乎是看見了左吳的表情。


    皇帝歪了下頭,接過侍者端來的酒盞:“沒胃口?可惜了。哈哈,再怎麽說,這也是產自地球的食物,說不定能讓你們想起家鄉的味道。”


    “我可幾乎沒在地球生活過,”左吳搖頭,又抬起鼻子聞了聞:“你喝的酒很香。”


    皇帝眼睛一亮:“好眼光,來人,呈上!”


    很快,所有人桌上都多了這麽一枚酒盞,裏麵的液體尤為沁人而甘冽。一直沒有胃口的左吳幾乎被吸引,沒想到有人抬杯在了他的前頭。


    是艾山山。


    艾山山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頗為豪邁,完後用極其舒爽的輕歎一聲,說:“好酒,比我在機馭團裏嚐過的那些加起來都好。”


    左吳一下子有些擔心:“艾山山,小心……”


    “小心什麽,有毒?哈,仁聯想在這種地方暗算我們,幹脆把這c減地球的大氣層直接注入劇毒不就好了?直接高效!”


    艾山山嗤笑一聲,晃了晃已經空了的杯盞:“左吳,我發現你心事重重,狀態不對。”


    “怎麽個不對法?”


    “你在進退失據,”艾山山說:“擔心一些根本不需要擔心的,卻忽略了那些關鍵的疑點,這可不像你,不像我……心中的那個丈夫,那位陛下。”


    “陛下”一詞從海妖的口中說出,霎時讓其樂融融的宴會大廳瞬間變得極靜,熱烈的氣氛被突兀打斷;直到皇帝稍稍擺手,一切又突兀的連上,好像剛才的落針可聞根本沒發生過。


    左吳苦笑一下:“我們答應過這裏的皇帝,暫時不說這個詞的。”


    艾山山眯眼,仿佛是為了遮掩她迷離的眼神,又將乘了新酒的酒盞仰脖喝盡:“是你答應的,不是我。我才不管,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尤其是我的真心話!”


    左吳眨眼,有些稀奇的看了看艾山山,發覺一絲紅暈從她臉上漸漸升騰,才試探性的說:“你醉了?”


    “嗯,是的,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久到我都忘了我其實挺喜歡小酌,”艾山山笑了笑:“看吧,又是你狀態不對的證據。現在的你還不如喝醉的我呢!你……真的沒發現這什麽黃弟話裏的漏洞嗎?”


    “是皇帝。”左吳糾正,兩個詞雖然是同音,但艾山山特意把她說的那個化作字符發到了左吳的視界。


    “你不允許我用那個詞稱唿你,可我心裏那個詞隻屬於你一個,玩玩諧音怎麽啦?”艾山山說,手指卻掐上了左吳的衣擺,搖晃,不知道是在抗議還是在體現一點小小的哀求。


    左吳隻能妥協:“好,好……艾山山,你為什麽說我狀態不對?還有你說的漏洞又是什麽?”


    “叫我‘山山’我就告訴你。”海妖說。


    “山山。”


    “你還真答應了啊?那我不要‘山山’了,我要‘老婆’。”海妖眯眼,咯咯直笑,笑聲中夾雜著幾個可愛的嗝。


    左吳歎氣:“你醉了。”


    “你叫不叫?”


    “好……好的,老婆。”


    左吳隻能妥協,明明隻是個稱唿的改變,明明自己同艾山山的婚禮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這事同自己和她每每的玩法比起來連根毛都算不上,但就是能讓他麵紅耳赤。


    或許是在大庭廣眾的原因?又或許自己隻是在感官刺激這方麵玩的花,而這種偏向日常的方麵根本就還是純潔的像張白紙?


    說完。


    左吳有些不敢直視艾山山的眼眸,拿起自己桌上的酒盞想潤潤喉。


    隻喝了一半。


    這酒盞被海妖笑嘻嘻的搶過:“你喝了幹嘛?你有點醉意就被你自己吸收了,浪費!不如給我。”


    左吳訝然:“那杯我喝了一半了……”


    艾山山點頭,特意把杯子轉了轉,轉到左吳的嘴碰過的那裏,點上自己的唇:


    “沒關係,這才對我有意義……噗哈哈,這應該是姬稚的招數吧?其實我想學很久了,一直不好意思,今天我……狀態真好,不像你,哈哈,我好像敢朝你要些平時我隻敢想想的事了。”


    左吳忽然發覺自己也在越來越放鬆,心態在恢複,此時反思一下,之前的自己也確實如海妖說的那樣,是進退失據的。


    他想恢複更多,便向艾山山試探:“你還想要什麽?”


    “我想要自己除了姬稚的招數外,再試試列維娜的招數。”艾山山說。


    左吳覺得有一絲絲委屈:“我想列維娜還沒對我用過任何‘招數’。”


    “這才是最可氣的,嗬,來,就當個小測驗,看列維娜真對你下手時,你頂不頂得住?”艾山山說,媚眼如絲。


    左吳甚至沒舍得將眼睛往旁邊瞥一秒:“好啊,來啊。”


    隻見艾山山緩緩靠近,最終將她的額頭搭在自己胸膛上,其後頸上潔白的鱗片和溫潤的曲線一覽無遺,皮膚在變紅,越來越紅。


    左吳狠狠吸氣。


    艾山山已經宛如低吟般輕歎:“……主人,您能在這裏叫我‘小海妖’嗎?”


    “小海妖”是左吳同艾山山,某些糟糕遊戲中的安全詞。


    左吳猛地坐直,脊背完全繃緊,卻又感覺艾山山相比自己體溫有些冰涼的手已經侵入了自己的衣服,從衣擺到再往下。


    “艾山山,這是在宴席上。”


    “那又如何?都修仙主題了,仙人還能被世俗的道德束縛住?”


    左吳繃得越來越緊:“我想這不是這種主題的宴會……”


    “行,那我不做的。”


    艾山山忽然把臉板住,可手馬上要抽走時,卻被左吳隔著衣服抓住,還有她的額頭,也依然沒左吳按在胸前。


    左吳冷笑:“你一沒說我究竟忽略了什麽,二已經這樣了還想結束?怎麽可能。”


    艾山山針鋒相對,用剩下那隻伸向酒盞,在指尖上沾了沾,又點上左吳的身體:“哈,不願意的不是你嗎?”


    左吳吸氣:“那我們去外麵。”


    “哈,現在的你能站起來嗎?不怕丟了麵子,明眼人看你一眼就知道怎麽迴事。”


    左吳搖頭:“那你走我前麵,幫我遮一遮。”


    “嗬,這樣就想瞞得住?”


    “沒關係,”把艾山山的額頭又往自己的胸膛按得緊了些:“你離我近些,緊貼著我走,這不就行了。”


    ——


    或許。


    宴會之後的發展方按計劃確實是要往那種奇怪的氣氛行進的。否則為何舞女如此婀娜?舞者又這麽的強健?


    畢竟宴請的不止左吳一行,還有身為這裏皇帝心腹的男女大臣,他們好像已經司空見慣。


    可左吳的手下注定無法等到宴會發展到那一步的時候了。左吳和艾山山先離開後,新帝聯的大家夥都借口溜走。自己的老大都離席了,外加這的皇帝好像不太喜歡搭理他們,那又留在這裏做什麽?


    這裏身為皇宮,特點之一就是足夠大;另一個特點,就是有著園林的特征,天空沒有被穹頂覆蓋,可以看見月亮。


    月下。


    某個角落,艾山山歡暢後渾身是汗,可她所發現的皇帝的破綻一直橫在心頭,加上冷風一激,酒醒了,那被酒水所激起的膽子也瞬間消弭無形。


    然後。


    比剛才縈繞在這的旖旎輕吟要響亮無數,屬於艾山山的哀嚎在響徹:“啊啊啊啊啊!我幹了什麽我幹了什麽!?啊啊啊啊!給我忘掉,忘掉!”


    左吳咂摸了一下,整個人呈大字躺在地上,剛才一直沒輪到他有發揮主觀能動性的空間:“我覺得不錯啊,小海妖。”


    “你敢再提這個詞,我,我!”艾山山揪起左吳的衣領前後搖晃:“忘掉忘掉,那不是我,不是!”


    “好好好……隻是別人也提過這個詞的話,你也不要對她們生氣。”左吳說。


    “誰敢?”艾山山撇嘴,忽然反應過來:“等等,有……有誰來看過我們嗎?”


    “明明是你發現的,你真記不得了?”左吳對艾山山醉酒和醒酒還有斷片的速度瞠目結舌:“列維娜來過,不止一次,你還朝她打招唿來這,好懸沒邀她加入;她來時還更激烈了。”


    “啊啊啊啊啊!”艾山山想捂住耳朵逃避現實:“你再說,再說我就揍你,我要走了!”


    “好好好,不說了;”左吳點頭,正色:“艾山山,如你所說,抱歉,我狀態確實一直不對。你發現了這裏皇帝話中什麽漏洞?”


    艾山山眨眨眼睛,勉強把手從耳朵上放下:“你真的沒發現?看了橫在你心裏的事確實大得嚇人。行吧,那我就直說了——”


    “能在這作為主題樂園的c減地球供職或生活的,都是有你們純血人類血脈的混血,沒錯吧?”艾山山說。


    “對。”


    “而人類的基因能作為血脈間的強效粘合劑,是織縷的祝福,沒錯吧?”


    “對……咦?”


    “你看,你狀態稍好些,就直接發現了吧?”艾山山輕哼:


    “仁聯人類和帝聯人類的區別,就是前者在虛空中發現的是陶沃姆的長城節點,後者則是找到了織縷;換言之,這個世界的純血人類,理應沒有這種血脈的祝福,對吧?”


    “那麽,這個世界包括那皇帝在內的混血,又是從哪來的呢?”


    生殖隔離確實是所有種族繞不過去的檻;自己世界的精彩紛呈,離不開被織縷祝福過的純血人類的祝福。


    左吳點頭,想要順著思路往下猜一猜,忽然住嘴,和艾山山一起往旁邊看去。


    那是一個拐角。


    這c減地球的皇帝恰如其時的閃了出來:“好問題,按朕的計劃,應該是在酒過三巡時,同你們拋出這個問題的。沒想到兩位貴客沒給朕這個機會。”


    艾山山有些炸毛:“連你也一直在附近偷聽?還有別人嗎,一起出來溜溜得了!”


    “放心,二位做的事在朕的皇宮裏司空見慣,事實上皇宮中就分布著專用的小亭,保證隱私,道具齊全。”皇帝說。


    左吳挑眉:“給誰用的?”


    “朕的王公大臣們嘛。”


    “你……我看那些修仙,你這樣的皇帝應該對自己的血脈格外重視,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的皇宮裏上演什麽狸貓換太子?”左吳問。


    皇帝幾乎是有恃無恐的搖頭:“這種事與朕無關,不,應該說是朕不在乎。哈哈,該在乎‘狸貓換太子’這種事的應該是仁聯,可他們來不及了。”


    “什麽意思?”


    皇帝攤手:“仁聯的人類一開始不知道織縷的存在。而仁聯開始從其他世界線撈到星球,開始統一銀河的進程時,他們最開始遇到的問題居然是自己的人口不足。”


    “外星人再怎麽樣,也無法成為本民族的國民啊;為了快速補充人口,他們盯上了其他世界線的人類。”


    “可這又有一個問題,就是被織縷祝福過的人類血脈,人類基因大多數時候總是占據顯性優勢的。仁聯撈人,裏麵卻混了許多混血。”


    “這些混血厲害啊,或者說被織縷祝福過得人類基因厲害。我們混血雖然沒辦法獲得織縷的氣運,但繁衍的能力卻是保留了下來。”


    “也因此,混血才在仁聯這裏繁榮興盛。”


    “仁聯差點被騰籠換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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