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稚話音落下，其實並不帶刺；又馬上轉身，踏著她的蹄步離去，徒留一點蕭索和落寞。</p>
倒讓艾山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p>
她窩在古畫晴空駕駛艙中吐了吐舌頭：“我是做錯了什麽嗎？”</p>
絕美造物語氣毫無波瀾：</p>
“你們碳基生物的事我不想懂，可沒有桌遊十分之一有趣……但建議加強對個體姬稚的心理幹預，否則她之後的行為不可控性將有所上升。”</p>
艾山山歎氣：“個體姬稚？你現在是這麽稱唿我們的？”</p>
“我的蟲人牌友們有時會分個體與集體與我們對弈，集體是依托他們的蜂巢意識，實力強勁；而單獨個體則常常有奇思妙想，著實有趣；”</p>
“這樣的稱唿方便於表達我想找到某個單獨個體，或直接與他們的集體意識交流；方便而有必要。”</p>
艾山山點頭，對古畫晴空對桌遊的沉迷稍有訝異，又想再打幾個哈哈，把有關人馬娘的話題暫時揭過去。</p>
誰知。</p>
絕美造物卻是抓著不放：“代理禦主艾小姐，希望您正視我提出的建議。”</p>
艾山山抿嘴，忽然有些惱羞成怒，捏操縱杆的手指用上了幾分力，尖牙在嘴中摩擦：</p>
“對姬稚進行心理幹預？我來？某人的情債幹嘛要我來還！”</p>
“重申，我對你們碳基生物這方麵的問題毫無興趣，提出這個建議隻是出於提升接下來突襲行動成功率的考量。”</p>
古畫晴空的聲音依舊冷靜，但它忽然決定用自己標誌性的端莊聲音拱一個小小的火：</p>
“隻是據我所知，帝聯境內的海妖應該是最不在乎此類問題的族群之一；”</p>
“代理禦主大人，您的反應可謂獨樹一幟首開先例，不知是否需要我為您申請一份世界紀錄？”</p>
艾山山差點被氣笑：“希望你玩兒桌遊，鍛煉出的可不止一副好口才，”</p>
“以及，我想你誤會了，我可一直記得我的結婚誓詞，這段關係隻是為了自己開心，完全不需要給自己或者給左吳套上多餘的枷鎖。”</p>
絕美造物思索片刻，鄭重低頭：“抱歉，我收迴自己的話，是我錯了。”</p>
海妖輕哼：“你知道錯就好……等等，你錯在哪裏了？”</p>
“錯在沒有分析出不止姬稚，代理禦主大人您也需要心理幹預了。”</p>
刹那的沉默降臨，駕駛艙中寂靜無聲，絕美造物的設計和材料讓機體運行時會產生的噪音無比輕微，早已比人耳最小能聽到的聲音還輕柔幾十個數量級。</p>
連海妖血管中紅細胞的奔流碰撞都比造物所發出的噪聲要大。</p>
又是一陣沉默。</p>
艾山山最終還是認輸般頹然歎氣：“今天時間有限，先讓我聽聽你預想的心理幹預是什麽樣。”</p>
“若您是白艾斯大人，我的建議隻會有一個——請直接離婚，碰巧律師就在附近，發起訴訟流程頗為方便。”</p>
海妖想也不想：“這我做不到，下一個。”</p>
絕美造物不解：“為什麽？白艾斯大人也曾無比沉迷於他家鄉的一隻狐妖，後來為了加入帝聯，也是果斷選擇拋棄對方。”</p>
艾山山忽然冷笑：“所以他有機會飛升和與天使融合時，不也是果斷的拋棄了你？”</p>
一瞬間沉默又降臨，機甲那本該無一絲噪音的駕駛艙室忽然多了幾聲崩裂般的響。</p>
然後。</p>
古畫晴空隻是把預定進行心理幹預的名單上，默默加上了自己的名字。</p>
“了解，”絕美造物恢複端莊：“您也不願意將姬稚踢出隊伍吧？”</p>
“不願意，我希望自己開心，可不希望這種開心建立在恃寵而驕和肆意妄為上……嘿，‘恃寵’。”</p>
艾山山舔舔嘴唇，忽然發現自己之所以說出這個詞，大概是心中真實所感；雖然被古畫晴空撩撥起了怒氣和怨氣，其夾雜間卻忽然湧出一絲絲的甜。</p>
曾經無比珍視的“自由”，好像在離自己越來越遠。</p>
好虧！</p>
古畫晴空的問題也再無下文，顯然艾山山對它的反擊，殺傷力可比想象中要大得多。</p>
而海妖也已經不再需要它的建議。</p>
艾山山操縱造物走出機艙，心知這種情況也隻能學姬稚的心態——那就是自己的讓步。</p>
更不能覺得做出如此讓步，別人就會對自己有所虧欠。</p>
自己的誓言已經把自己限製死，就如太遵守各類國際條約以至於無法往外邁出一步的國家，隻能眼看外麵的天地被別人撒歡般霸占。</p>
再不甘心又能如何？還不是自己找的。</p>
可退一步越想越虧。</p>
艾山山抬起臉，有些些的陰險。</p>
某位左先生。</p>
你占了好大的便宜，那我在誓言的框架下對你做出一些小小的報複，你願不願意？</p>
就當是平日裏，又多了一項糟糕又愜意的遊戲。</p>
……</p>
左吳打了個噴嚏，又有些頭疼。</p>
就像坐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的車輛中，打開車窗，一不留神吹風過了頭一樣，總有種感冒在逼近的感覺。</p>
逃亡者號相對運動的速度確實很快，艙門同樣打開，良骨伶她們準備好的擺渡星艦也接駁完成。</p>
中間確實有一些艙內的空氣逸散到外太空去，可遠沒有會把人吹感冒的地步。</p>
何況自己還有卷顧在身來著。</p>
搖搖頭，左吳將背後那股哪裏正在著火但自己卻不知道的寒意驅散，“砰砰”踢了幾下眼前擺渡星艦，又接上列維娜的視界：</p>
“咱們可能隻會乘坐它幾小時，沒必要把裏麵整理的像要在裏麵常駐一樣吧？”</p>
獨臂的列維娜擦了擦汗，往視界這邊白了一眼，仍沒停下在星艦中忙碌的動作：</p>
“那不行！上次是人太多了，我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這次的擺渡星艦大了不少，我再不做些清潔，可有失我‘最好女仆’的自我定位！”</p>
“再說，好好清潔一番，也免得我再在上麵吐來吐去。”</p>
左吳咧嘴，頭稍稍抬起。</p>
誠如列維娜所說，骨人祖母的能量該是要比良骨伶大不少，找到的擺渡星艦足以塞下全副武裝的姬稚和古畫晴空。</p>
以及，其性能說不上頂尖，但卻在一定範圍內有寶貴的“免檢”權限，至少能讓突襲行動自離裁判庭最近的距離開始。</p>
列維娜手腳麻利，已經把星艦內裏整理的舒適又溫馨，隻是左吳還是覺得很浪費。</p>
突襲開始，即便距離已經無比接近，各類放空炮火也該如瓢潑般直直潑來。左吳不可能一直呆在上麵，它被擊毀的概率無比趨近於百分之百。</p>
布置的再溫馨和舒適又有什麽用。</p>
看了看時間，去準備裝備的兩位女士今天還真是慢的令人發指，左吳也隻能倚靠牆麵，看列維娜繼續做著無用功，卻說不出阻止的話。</p>
獨臂精靈身上的電流灼傷還泛著光，她因被端木平流層擊傷，許久不能離開病床；就連平日裏照顧大夥的起居，也漸漸被蟲人勞工們代勞。</p>
列維娜恐怕早就有些手癢。</p>
今天獨臂的精靈熱情無比的整理星艦，或許也是在無聲訴說她已經痊愈，突襲行動可別想把她也扔在一邊。</p>
果然。</p>
清掃在列維娜將吸塵器規規矩矩收起，如同名刀入鞘之時宣告結束；她同樣自然無比的坐到座位上，等待艦船隨時離港。</p>
還拉上了安全帶，大有誰也不能將她拉開的氣勢。</p>
列維娜不止是女仆，也是初丹天使的同族，還是不需要左吳太過照料的戰士，同時也是整艘星艦上，對食用智慧生物最深惡痛絕那個。</p>
聽聞有機會破壞海星人罐頭廠，她早將“義不容辭”寫在了臉上。</p>
左吳歎氣，終究沒將阻止的話語說出口：</p>
“列維娜，之後記得隨時觀察各類靈能波動，若創神檄文有啟動的趨勢，就馬上通知我們……別離我或者艾山山太遠。”</p>
她能像初丹天使一樣在虛空中睜開“高維之眼”，確實是偵察的好人選，但言下之意也是讓列維娜止步於偵察，別想排在第一個去衝鋒陷陣。</p>
獨臂精靈抿嘴，有些不甘的揮揮手：“……嗚哇，行吧，你是老板。但塵埃落定後，有機會砸工廠的話一定要讓我親自動動手。”</p>
“好啊。”</p>
精靈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一人坐在位置上喜滋滋的哼歌；其空靈的聲音如同鬧鈴，一再提醒艾山山她們究竟遲到了多久。</p>
地麵終於傳來震動。</p>
左吳轉身，姬稚先行而來。</p>
人馬娘路過左吳身邊，輕輕提起“鐵裙”的裙擺，四蹄與為鎧甲附著的腰肢一齊點下，行了個盛裝舞步般的禮。</p>
可她卻沒讓左吳來得及說任何話，便自己登進了擺渡星艦中。</p>
左吳抓抓腦袋，對自己先前那總覺得哪裏在“著火”的感覺有了些靈感，想吩咐鈍子翻一下監控，看看儲存各類裝備的機艙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p>
郵件剛發出了許久。</p>
古畫晴空終於以它毫無噪聲的無工質引擎，如同鬼魅般往左吳身邊飄忽。</p>
一個十來米高的銀白鬼魅著實紮眼，左吳伸手揪住造物的後腳跟，吸收開啟，讓它無法往再飄一厘米。</p>
艾山山的抗議適時發出：“幹什麽幹什麽？！古畫晴空，咬他！”</p>
左吳咧嘴：“艾山山，讓我看看你。”</p>
“……哈？”</p>
海妖還是聽話打開了視屏通信，百般疑惑匯聚在了一起。</p>
“怪了，”左吳抓抓頭發：</p>
“我隻聽說女孩子出門前，總是要把自己打扮到滿意才會遲到，今天你也沒化妝，為什麽會這麽慢？”</p>
這隻是左吳的調侃，他已經捂緊耳朵，按預判會得到的該是艾山山的大聲咆孝。</p>
但沒有。</p>
正如暴風雨前總是最寧靜般。</p>
左吳有些驚恐的抬頭，看見的卻是艾山山無比危險的言笑晏晏。</p>
她趁左吳動搖而放開手的間隙，駕駛古畫晴空往擺渡星艦中飄去，又讓造物坐下，沉靜中滿是惡作劇正醞釀的愉悅在悶燒。</p>
左吳抓抓頭發，卻什麽也做不了，清點人數，隻剩最後一人沒有登船。</p>
是良骨伶。</p>
骨人祖母留在逃亡者號上，小伶便是留在左吳身邊的人質；按計劃她或許還需要去麻痹釋文爾的警惕，以及用她對壓縮空間的熟悉去甄別陷阱，無可或缺。</p>
隻是與眾人的一派輕鬆不同。</p>
良骨伶滿臉肌肉緊繃繃，小臉慘白，襯托的那雙眸子更為漆黑，像因為無邊的緊張所淹沒，失去了神魂的任何色彩。</p>
又在往駕駛艙機械的挪動步伐。</p>
左吳咧嘴，指指她的樣子：“良骨伶，你順拐了。”</p>
律師聽見，尷尬的笑，調整幾次也沒找迴自然的走姿，隻是讓笑更加勉強：“你們……你們怎麽一點也不緊張？”</p>
左吳歪頭：“誰說？我可是緊張的不得了。”</p>
“明明你們……俺們……我們！我們是要去恐怖襲擊，明明可能一去不複返……”</p>
良骨伶飛快往艦艙裏瞥了一眼，其祖母在為她加了聲油後便再也沒投注多餘的目光。</p>
骨人祖母知道隻要再多一眼，她便會馬上跳起阻止孫女瘋狂的舉動。</p>
左吳理解歎氣：“你不去也沒事的。”</p>
良骨伶卻是搖頭：“不行，有小伶在，你們成功的概率至少能提升那麽一些些，對你們可能無關痛癢，但對小伶來說可很是重要。”</p>
</p>
“怎麽講？”</p>
律師吸氣，卻忽然看開一切般釋然的笑：</p>
“你們這夥暴徒，做起事來萬一沒輕沒重怎麽辦？我總得代表我自己的規矩和法律，在你們旁邊監督吧？”</p>
左吳點頭：“很有說服力。”</p>
良骨伶點頭，踏入星艦。步伐依然僵硬和順拐，但速度總是比才來時快了一些。</p>
左吳最後踏上，遠遠看見逃亡者號中，黛拉爬在鈍子頭上飛快揮動著四隻手，向自己告別。</p>
左吳也擺手，隻是艙門在緩緩掩起，不知黛拉有沒有看見。</p>
他還是在擺手。</p>
直到“彭”的一聲。</p>
艙門完全闔上，其連宇宙中高能粒子都能隔絕，當然能隔絕一切聲音，隔絕了逃亡者號中“家”一樣的煙火氣息。</p>
萬籟俱寂。</p>
就像整片太空，左吳一時無法分清星艦內外究竟有何等區別。</p>
擺渡星艦在慢慢接近裁判庭所在。</p>
肅殺與緊張感並排升起。</p>
依舊萬籟俱寂。</p>
很順利。</p>
太順利了。</p>
不知不覺間，星艦駛過了星球近地軌道間上所有的火力防護網。</p>
簡直是與裁判庭麵貼著麵。</p>
古畫晴空的握刀的手不曾鬆開。</p>
良骨伶臉頰滑下一點香香的汗滴。</p>
倒讓艾山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p>
她窩在古畫晴空駕駛艙中吐了吐舌頭：“我是做錯了什麽嗎？”</p>
絕美造物語氣毫無波瀾：</p>
“你們碳基生物的事我不想懂，可沒有桌遊十分之一有趣……但建議加強對個體姬稚的心理幹預，否則她之後的行為不可控性將有所上升。”</p>
艾山山歎氣：“個體姬稚？你現在是這麽稱唿我們的？”</p>
“我的蟲人牌友們有時會分個體與集體與我們對弈，集體是依托他們的蜂巢意識，實力強勁；而單獨個體則常常有奇思妙想，著實有趣；”</p>
“這樣的稱唿方便於表達我想找到某個單獨個體，或直接與他們的集體意識交流；方便而有必要。”</p>
艾山山點頭，對古畫晴空對桌遊的沉迷稍有訝異，又想再打幾個哈哈，把有關人馬娘的話題暫時揭過去。</p>
誰知。</p>
絕美造物卻是抓著不放：“代理禦主艾小姐，希望您正視我提出的建議。”</p>
艾山山抿嘴，忽然有些惱羞成怒，捏操縱杆的手指用上了幾分力，尖牙在嘴中摩擦：</p>
“對姬稚進行心理幹預？我來？某人的情債幹嘛要我來還！”</p>
“重申，我對你們碳基生物這方麵的問題毫無興趣，提出這個建議隻是出於提升接下來突襲行動成功率的考量。”</p>
古畫晴空的聲音依舊冷靜，但它忽然決定用自己標誌性的端莊聲音拱一個小小的火：</p>
“隻是據我所知，帝聯境內的海妖應該是最不在乎此類問題的族群之一；”</p>
“代理禦主大人，您的反應可謂獨樹一幟首開先例，不知是否需要我為您申請一份世界紀錄？”</p>
艾山山差點被氣笑：“希望你玩兒桌遊，鍛煉出的可不止一副好口才，”</p>
“以及，我想你誤會了，我可一直記得我的結婚誓詞，這段關係隻是為了自己開心，完全不需要給自己或者給左吳套上多餘的枷鎖。”</p>
絕美造物思索片刻，鄭重低頭：“抱歉，我收迴自己的話，是我錯了。”</p>
海妖輕哼：“你知道錯就好……等等，你錯在哪裏了？”</p>
“錯在沒有分析出不止姬稚，代理禦主大人您也需要心理幹預了。”</p>
刹那的沉默降臨，駕駛艙中寂靜無聲，絕美造物的設計和材料讓機體運行時會產生的噪音無比輕微，早已比人耳最小能聽到的聲音還輕柔幾十個數量級。</p>
連海妖血管中紅細胞的奔流碰撞都比造物所發出的噪聲要大。</p>
又是一陣沉默。</p>
艾山山最終還是認輸般頹然歎氣：“今天時間有限，先讓我聽聽你預想的心理幹預是什麽樣。”</p>
“若您是白艾斯大人，我的建議隻會有一個——請直接離婚，碰巧律師就在附近，發起訴訟流程頗為方便。”</p>
海妖想也不想：“這我做不到，下一個。”</p>
絕美造物不解：“為什麽？白艾斯大人也曾無比沉迷於他家鄉的一隻狐妖，後來為了加入帝聯，也是果斷選擇拋棄對方。”</p>
艾山山忽然冷笑：“所以他有機會飛升和與天使融合時，不也是果斷的拋棄了你？”</p>
一瞬間沉默又降臨，機甲那本該無一絲噪音的駕駛艙室忽然多了幾聲崩裂般的響。</p>
然後。</p>
古畫晴空隻是把預定進行心理幹預的名單上，默默加上了自己的名字。</p>
“了解，”絕美造物恢複端莊：“您也不願意將姬稚踢出隊伍吧？”</p>
“不願意，我希望自己開心，可不希望這種開心建立在恃寵而驕和肆意妄為上……嘿，‘恃寵’。”</p>
艾山山舔舔嘴唇，忽然發現自己之所以說出這個詞，大概是心中真實所感；雖然被古畫晴空撩撥起了怒氣和怨氣，其夾雜間卻忽然湧出一絲絲的甜。</p>
曾經無比珍視的“自由”，好像在離自己越來越遠。</p>
好虧！</p>
古畫晴空的問題也再無下文，顯然艾山山對它的反擊，殺傷力可比想象中要大得多。</p>
而海妖也已經不再需要它的建議。</p>
艾山山操縱造物走出機艙，心知這種情況也隻能學姬稚的心態——那就是自己的讓步。</p>
更不能覺得做出如此讓步，別人就會對自己有所虧欠。</p>
自己的誓言已經把自己限製死，就如太遵守各類國際條約以至於無法往外邁出一步的國家，隻能眼看外麵的天地被別人撒歡般霸占。</p>
再不甘心又能如何？還不是自己找的。</p>
可退一步越想越虧。</p>
艾山山抬起臉，有些些的陰險。</p>
某位左先生。</p>
你占了好大的便宜，那我在誓言的框架下對你做出一些小小的報複，你願不願意？</p>
就當是平日裏，又多了一項糟糕又愜意的遊戲。</p>
……</p>
左吳打了個噴嚏，又有些頭疼。</p>
就像坐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的車輛中，打開車窗，一不留神吹風過了頭一樣，總有種感冒在逼近的感覺。</p>
逃亡者號相對運動的速度確實很快，艙門同樣打開，良骨伶她們準備好的擺渡星艦也接駁完成。</p>
中間確實有一些艙內的空氣逸散到外太空去，可遠沒有會把人吹感冒的地步。</p>
何況自己還有卷顧在身來著。</p>
搖搖頭，左吳將背後那股哪裏正在著火但自己卻不知道的寒意驅散，“砰砰”踢了幾下眼前擺渡星艦，又接上列維娜的視界：</p>
“咱們可能隻會乘坐它幾小時，沒必要把裏麵整理的像要在裏麵常駐一樣吧？”</p>
獨臂的列維娜擦了擦汗，往視界這邊白了一眼，仍沒停下在星艦中忙碌的動作：</p>
“那不行！上次是人太多了，我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這次的擺渡星艦大了不少，我再不做些清潔，可有失我‘最好女仆’的自我定位！”</p>
“再說，好好清潔一番，也免得我再在上麵吐來吐去。”</p>
左吳咧嘴，頭稍稍抬起。</p>
誠如列維娜所說，骨人祖母的能量該是要比良骨伶大不少，找到的擺渡星艦足以塞下全副武裝的姬稚和古畫晴空。</p>
以及，其性能說不上頂尖，但卻在一定範圍內有寶貴的“免檢”權限，至少能讓突襲行動自離裁判庭最近的距離開始。</p>
列維娜手腳麻利，已經把星艦內裏整理的舒適又溫馨，隻是左吳還是覺得很浪費。</p>
突襲開始，即便距離已經無比接近，各類放空炮火也該如瓢潑般直直潑來。左吳不可能一直呆在上麵，它被擊毀的概率無比趨近於百分之百。</p>
布置的再溫馨和舒適又有什麽用。</p>
看了看時間，去準備裝備的兩位女士今天還真是慢的令人發指，左吳也隻能倚靠牆麵，看列維娜繼續做著無用功，卻說不出阻止的話。</p>
獨臂精靈身上的電流灼傷還泛著光，她因被端木平流層擊傷，許久不能離開病床；就連平日裏照顧大夥的起居，也漸漸被蟲人勞工們代勞。</p>
列維娜恐怕早就有些手癢。</p>
今天獨臂的精靈熱情無比的整理星艦，或許也是在無聲訴說她已經痊愈，突襲行動可別想把她也扔在一邊。</p>
果然。</p>
清掃在列維娜將吸塵器規規矩矩收起，如同名刀入鞘之時宣告結束；她同樣自然無比的坐到座位上，等待艦船隨時離港。</p>
還拉上了安全帶，大有誰也不能將她拉開的氣勢。</p>
列維娜不止是女仆，也是初丹天使的同族，還是不需要左吳太過照料的戰士，同時也是整艘星艦上，對食用智慧生物最深惡痛絕那個。</p>
聽聞有機會破壞海星人罐頭廠，她早將“義不容辭”寫在了臉上。</p>
左吳歎氣，終究沒將阻止的話語說出口：</p>
“列維娜，之後記得隨時觀察各類靈能波動，若創神檄文有啟動的趨勢，就馬上通知我們……別離我或者艾山山太遠。”</p>
她能像初丹天使一樣在虛空中睜開“高維之眼”，確實是偵察的好人選，但言下之意也是讓列維娜止步於偵察，別想排在第一個去衝鋒陷陣。</p>
獨臂精靈抿嘴，有些不甘的揮揮手：“……嗚哇，行吧，你是老板。但塵埃落定後，有機會砸工廠的話一定要讓我親自動動手。”</p>
“好啊。”</p>
精靈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一人坐在位置上喜滋滋的哼歌；其空靈的聲音如同鬧鈴，一再提醒艾山山她們究竟遲到了多久。</p>
地麵終於傳來震動。</p>
左吳轉身，姬稚先行而來。</p>
人馬娘路過左吳身邊，輕輕提起“鐵裙”的裙擺，四蹄與為鎧甲附著的腰肢一齊點下，行了個盛裝舞步般的禮。</p>
可她卻沒讓左吳來得及說任何話，便自己登進了擺渡星艦中。</p>
左吳抓抓腦袋，對自己先前那總覺得哪裏在“著火”的感覺有了些靈感，想吩咐鈍子翻一下監控，看看儲存各類裝備的機艙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p>
郵件剛發出了許久。</p>
古畫晴空終於以它毫無噪聲的無工質引擎，如同鬼魅般往左吳身邊飄忽。</p>
一個十來米高的銀白鬼魅著實紮眼，左吳伸手揪住造物的後腳跟，吸收開啟，讓它無法往再飄一厘米。</p>
艾山山的抗議適時發出：“幹什麽幹什麽？！古畫晴空，咬他！”</p>
左吳咧嘴：“艾山山，讓我看看你。”</p>
“……哈？”</p>
海妖還是聽話打開了視屏通信，百般疑惑匯聚在了一起。</p>
“怪了，”左吳抓抓頭發：</p>
“我隻聽說女孩子出門前，總是要把自己打扮到滿意才會遲到，今天你也沒化妝，為什麽會這麽慢？”</p>
這隻是左吳的調侃，他已經捂緊耳朵，按預判會得到的該是艾山山的大聲咆孝。</p>
但沒有。</p>
正如暴風雨前總是最寧靜般。</p>
左吳有些驚恐的抬頭，看見的卻是艾山山無比危險的言笑晏晏。</p>
她趁左吳動搖而放開手的間隙，駕駛古畫晴空往擺渡星艦中飄去，又讓造物坐下，沉靜中滿是惡作劇正醞釀的愉悅在悶燒。</p>
左吳抓抓頭發，卻什麽也做不了，清點人數，隻剩最後一人沒有登船。</p>
是良骨伶。</p>
骨人祖母留在逃亡者號上，小伶便是留在左吳身邊的人質；按計劃她或許還需要去麻痹釋文爾的警惕，以及用她對壓縮空間的熟悉去甄別陷阱，無可或缺。</p>
隻是與眾人的一派輕鬆不同。</p>
良骨伶滿臉肌肉緊繃繃，小臉慘白，襯托的那雙眸子更為漆黑，像因為無邊的緊張所淹沒，失去了神魂的任何色彩。</p>
又在往駕駛艙機械的挪動步伐。</p>
左吳咧嘴，指指她的樣子：“良骨伶，你順拐了。”</p>
律師聽見，尷尬的笑，調整幾次也沒找迴自然的走姿，隻是讓笑更加勉強：“你們……你們怎麽一點也不緊張？”</p>
左吳歪頭：“誰說？我可是緊張的不得了。”</p>
“明明你們……俺們……我們！我們是要去恐怖襲擊，明明可能一去不複返……”</p>
良骨伶飛快往艦艙裏瞥了一眼，其祖母在為她加了聲油後便再也沒投注多餘的目光。</p>
骨人祖母知道隻要再多一眼，她便會馬上跳起阻止孫女瘋狂的舉動。</p>
左吳理解歎氣：“你不去也沒事的。”</p>
良骨伶卻是搖頭：“不行，有小伶在，你們成功的概率至少能提升那麽一些些，對你們可能無關痛癢，但對小伶來說可很是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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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講？”</p>
律師吸氣，卻忽然看開一切般釋然的笑：</p>
“你們這夥暴徒，做起事來萬一沒輕沒重怎麽辦？我總得代表我自己的規矩和法律，在你們旁邊監督吧？”</p>
左吳點頭：“很有說服力。”</p>
良骨伶點頭，踏入星艦。步伐依然僵硬和順拐，但速度總是比才來時快了一些。</p>
左吳最後踏上，遠遠看見逃亡者號中，黛拉爬在鈍子頭上飛快揮動著四隻手，向自己告別。</p>
左吳也擺手，隻是艙門在緩緩掩起，不知黛拉有沒有看見。</p>
他還是在擺手。</p>
直到“彭”的一聲。</p>
艙門完全闔上，其連宇宙中高能粒子都能隔絕，當然能隔絕一切聲音，隔絕了逃亡者號中“家”一樣的煙火氣息。</p>
萬籟俱寂。</p>
就像整片太空，左吳一時無法分清星艦內外究竟有何等區別。</p>
擺渡星艦在慢慢接近裁判庭所在。</p>
肅殺與緊張感並排升起。</p>
依舊萬籟俱寂。</p>
很順利。</p>
太順利了。</p>
不知不覺間，星艦駛過了星球近地軌道間上所有的火力防護網。</p>
簡直是與裁判庭麵貼著麵。</p>
古畫晴空的握刀的手不曾鬆開。</p>
良骨伶臉頰滑下一點香香的汗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