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人馬娘從來都是那麽優秀,或許隻是她的光輝被其堂哥掩蓋了的緣故,才顯得如此不起眼。


    許久之前的少年時,人馬們大都還住在家鄉的牧場,準備學完家傳的技術後,就通過數十個人馬家族共同經營了數十代幾百年的後門,成為執法者的一員。


    姬亥對自己發現了她的優秀而感到自豪,卻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將這發現當做了自己寶貴的秘密,似乎這是自己與姬稚間相連接的唯一細線。


    但發生了某件事後,姬亥清清楚楚的認識到連接著他倆的唯一細線,也在悄無聲息中徹底斷了。


    已經形成所謂“世家”的人馬牧場最講究論資排輩,他們將年輕人正式加入執法者稱之為“出道”。


    血緣的遠近將像鍾表的咬合一樣,將每人的出道的時間與地點決定如此準確,不可更改。


    但姬稚卻在她“出道”的前夕離家出走,沒有任何一個家長知道她去了哪裏,所有老人都在大發雷霆。


    可等她再出現時,殷紅的人馬娘居然也成了執法者。其就職的時間和牧場所定下的“出道”幾乎不差分毫,換算時間,與她本來所定下的出道時間隻差了幾天而已。


    姬稚是找了個陌生的星球,自己考進執法者的正式編製的。


    是正式編製,可不像艾山山那樣在邊境全是地痞流氓的湊數者。其成績如此優異,讓考官權衡許久,最終決定把這人馬娘調迴了她家鄉所在的腹地星係。


    而惹惱世家家長的下場就是原本可以高枕無憂進入執法者管理層的姬稚,要白白在基層一線打拚許久。


    可殷紅人馬娘的性格又不適合打拚,沉沉浮浮下,姬亥驚訝的發現她居然和自己來到了一個地方。


    她堂哥姬壓因為犯下了某個重大失誤,也來了,真是再驚人不過的新聞。


    彼時的姬亥早已斷了和姬稚再度牽線的念頭,他在喧鬧之中浸漬已久,早已成了被世家所遺忘的一灘汙水。可姬稚呢?卻還是保持著那如寶石一般耀眼的,我行我素的顏色。


    他很羨慕,他也曾模仿,想在心中築起一道以天職為界限的高牆。


    可惜,建起的高牆每天都會崩潰一點點。今天想要嚐嚐新口味稍顯昂貴的小食;明天喜歡上了一個清純係的空中虛影,想要花點小錢讓她笑一次,對自己表示感謝。


    很快,花錢如流水;而走私團此時向自己拋出了枝葉。


    溫水煮不死青蛙,卻會讓貪戀溫泉的人溺斃。


    他迴不去了。


    小腹的尖銳刺痛把姬亥拉迴現實。


    姬稚隻是側閃一下,就躲過姬亥無謀的衝鋒,終於適應了尺寸的手甲輕易捅穿了壯碩人馬的腹部。


    姬亥咬牙,忽然拉住殷紅人馬娘的小臂,用力,讓她捅穿的更深了些。他知道自己的表情扭曲非常,他想對姬稚說,我不許你說自己是爛人,你是寶石,是我在這喧囂中所能看到唯一的光。


    但不知為何,出口的話卻成了無比惡毒的詛咒:


    “姬稚!你說你澄澈?你清高?!哈!難道我就不是了嗎!我喜歡奢侈的生活,我喜歡天上的虛影,我追求的一切都是它們,我比你更純粹!”


    “說到底,你和我有什麽區別?你喜歡純血人類,我喜歡虛擬偶像;我們倆真能分清誰貴誰賤,誰澄澈誰汙濁嗎?!”


    “你說你永遠會堅守天職?笑話!數數你今晚為了那純血人類做了多少打破原則的事了,你還記得清嗎!?”


    “哈哈,你看看,你已經在越線了,和我一樣的越線!隻是我早了一些;你晚了一些,堅持到了現在而已!”


    姬亥的眼皮越來越重,他在咳血;死亡的邊界上,宛如有個詭異的,狀似一男一女親熱擁抱的神祇在喜悅的鼓勵自己。


    他最後抬起眼睛看了眼姬稚,心中忽然被無可比擬的狂喜充滿。


    因為姬稚臉色如此煞白,深入自己傷口的手也傳來了再明顯不過的輕顫。


    姬亥拉住人馬娘小臂的手猛力一拉,讓傷口被貫穿的更深;其內心的狂喜在死亡到來的一刻到達了某個無法形容的最高潮;


    太好了。


    最後的最後。


    自己仍然把自己的惡毒的顏色以自己卑鄙鮮血的形式,噴淋到了姬稚的身上。


    ……


    賁什像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被左吳拽著穿越人潮,就像橫渡了無數人的人生和思想。


    夢總是要醒的,尤其是某個僻靜的小巷口越來越近的當下。


    他開始涕泗橫流的掙紮,開始唿救,但聲音傳不出去,連眼淚掛在臉上時也無法抹到路人的身上。


    賁什隻能轉頭,隱約能看見身邊人露出的一抹黑發: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你是不是認錯了人?我……我是無辜的,我什麽都沒做……”


    “放開我!我命令……求你了……”


    “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


    小巷到了。


    裏麵隻是相對幽靜,有性別不明的人在開始不可言說的交易;有流浪漢正對一家放著大道不走保鏢不帶的富豪一家三口進行搶劫。


    左吳把他們全部全部趕走,被賁什堅持不懈的“嗡嗡”聲弄得耳朵發癢:


    “你們的數據庫被我攻破了,根據文件,將‘繳滅對公司有威脅的前合作者時,出現的對方內奸’指認為姬稚,不是你簽的字?”


    “姬稚是誰?”賁什有些惱怒:“聽著,這些文件的細枝末節我怎麽逐字逐句的去看?”


    左吳麵無表情,賁什的惱怒重新成了惶恐。他深深吸氣:


    “不,我……我的意思是,這一定是我的手下自作主張……公司的事情就是這樣,哪怕一點小小的紕漏都要有人背鍋……負責!”


    “但說是背鍋,其實肯定是背鍋的人自己有破綻才會……你想想,這位姬稚是不是追著那走私團高層走了就一去不迴?是不是她自己的錯?”


    左吳不置可否,賁什的強硬隻堅持了一小會兒:


    “好吧,好吧。算我的……我手下的錯,求你,放了我吧。我會去料理這些犯了錯的手下,交給你一份最詳實,最準確的調查報告……我會對他用上我所知的所有規章,相信我,我會讓他破產!這會比直接殺了他要痛苦百萬倍……”


    “放了我……”


    “我罪不至死的。”


    賁什沒有看到左吳眼裏有一絲的光,本來心中已經完全冰涼。


    卻沒想到,左吳格外認同的點了點頭:“確實,就這件事來說確實如此。給我建議的人也說處理你,隻要扣留幾天就好,手段沒必要更為激烈。”


    賁什不敢相信的抬起頭,可左吳隻是摸著下巴:“所以,我們來談談鶯歌索的問題吧!”


    “向鶯歌索派遣走私團,是不是你從約兩百年前就著力推動的政策?”


    “那些走私團團的所作所為愈發殘忍激進和肆無忌憚,是不是出自你的授意和默許?”


    “這些事總沒辦法否定了吧?數據庫裏,關於這些事的文件,可明明白白有你的生物簽名呢。”


    賁什滿臉茫然:“你為什麽會關心這個?你是哪個敵對公司嫉妒我們的效益而派來的?”


    “不是,我家保姆是鶯歌索人,和你有仇,僅此而已。”


    “保姆?土著?就因為這個?不……不可能……”


    眼見左吳抬起了手。


    賁什的臉扭曲到了極致:“等等,住手,我也隻是個打工的……”


    左吳咂舌:“還有?把你老板的名字告訴我,我會送他來陪你的?”


    老板?


    賁什愣住,恍然想起了自己為什麽工作到六親不認的地步:


    不就是看不慣那些肥腸滿腦的董事,被壓迫的太緊,想唿吸一點自由的空氣,才拚命向上爬嗎?


    如今,董事會早被自己和當時還是盟友的胖子鄧恩架空了。


    原來自己早已重獲自由而不得知。


    求饒的話不想說了,總該給自己留些體麵。


    左吳決定把姬稚的理念貫徹到底,未經人請求就擅自替人複仇聽起來總是怪怪的。


    他撥通了金棉的視界,操作有了一點紕漏,把獸人小姐的和她周邊形象投影而出。


    金棉還在和黛拉玩偵查鄰居的冒險遊戲。


    大致和她講了講情況的細節,金棉深吸一口氣,語氣發冷:“謝謝您,但是我在帶孩子,不想談這些。”


    “所以,請您幫我決定喵……”


    左吳點頭,忽然發現賁什臉上浮現出一絲扭曲的笑,其中癲狂與釋然相夾雜:


    “哈哈,哈哈哈!我就說不可能是什麽保姆和土著,你是倫恩那胖子的人,對吧?對吧!”


    “沒錯的,哈哈哈!這獸人周圍,不就是公司肉體改造派昔日的領袖自我流放的地方嗎?!那個不男不女的死人妖!”


    左吳瞳孔微縮,本來決定徹底打碎賁什頭顱的,這下,卻隻順著他的脖頸精心切割。


    他的頭顱和記憶還有用處。


    ……


    黛拉的潛行相當完美。


    她摸到了一個正收拾物件的人身後。


    然後,她甲殼構成的小巧鼻子深深一皺,明白了之前自己為什麽會感覺不對勁——


    他們都沒有生命。


    他們都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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