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這二小姐似乎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會兒問他仙鄉何處,一會兒問他在哪裏求學,又問他怎麽會到姬家來做家師。


    王選哭笑不得,這姬玉霜年紀雖小,卻是精靈古怪,什麽奇怪的問題都能問出來,比狗崽隊還狗崽隊。


    聊了一會兒,見她傷勢漸好,已能自己站起來緩緩行走了,王選心中大定,便不顧姬玉霜的挽留,告辭逃竄了。他實在受不得這小丫頭事無巨細的盤問,與其如此,他倒寧願和那鎮遠將軍打一架了。


    迴到住宿的地方,沒見到福伯的影子,對這個把自己出賣給姬玉霜的老頭,王選心裏暗恨。再想一想今天和姬二小姐的這一番經曆,也實在是有些離奇,竟然憑著揍屁股神功折服了那小丫頭。王選不得不感歎,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


    第二天一早,王選剛到書房,卻見表少爺手裏拿著一副字道:“好小子,原來你是深藏不露啊。”


    王選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便笑著道:“但不知少爺所問何事?”


    表少爺將手裏的字畫丟給王選道:“你自己看吧。”


    這是一張上好的宣紙,筆墨透過宣紙四處發散,筋絡清晰可見。那紙上筆跡娟秀端莊,與董巧巧有的一比,也煞是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手筆,字畫內容正是王選昨日吟過的那首詩。


    這詩隻有王選和姬玉霜二人知道,不用說了,這自然是姬二小姐的手筆。沒想到那丫頭雖然古怪刁蠻,年紀又輕,寫字卻也如此好看,先前實在是有些小看了她。


    “這是表妹今日給我的,她說這是你所作,能文,我倒沒有看出來啊,你還有這般能耐,倒是我小覷你了。”表少爺氣哼哼的道,這詩詞他讀過好幾遍了,沒想到一個下人竟也有這些本事,怎能不讓他氣惱。他自己知道自家事,要他擁有此等才華,恐怕隻有下輩子重新投胎做人了。


    西席先生對著王選深深一躬道:“原來先生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才,學生受教了。”


    王選忙道:“這可如何使得,晚生隻是偶爾所得,哪能當的起先生如此大禮。”


    這西席先生倒也是個實在之人,見人家學問在自己之上,這般折己下節,也不枉了他讀書之名。


    本來隻是想糊弄一下那小丫頭的,誰知道那小丫頭竟然那般沉不住氣,讓王選做了出頭之鳥,王選心裏大大不爽。扮豬吃老虎,這才有意思,這小丫頭分明是故意為難我。


    拒絕了西席先生強烈的共研學問的邀請,王選心裏大恨,蕭玉霜那丫頭,這不是給自己上套麽,明明知道自己對這些詩詩詞詞的不感興趣,還要這般大肆宣揚,難道是昨天打她小屁股還不夠麽。


    見表少爺依然是悶悶不樂的樣子,王選急忙湊到他身邊低聲道:“少爺,不用擔心,其實這詩——是我抄來的。”


    表少爺眼睛一亮:“當真?”


    王選鄭重點頭道:“當然了。您想想,以您英明神武的少爺都做不出來的好詩,我一個下等家師哪能做到啊?”


    表少爺點頭道:“這倒也是。”旋即似是想起來什麽的道:“能文,你這詩是從哪兒抄的,可有文集?”


    這表少爺眼珠一轉,王選便知道他要拉什麽屎,不用說了,準也是打上了剽竊的主意,他這樣的富家子弟,學習的勁頭沒有,歪門邪道的功夫可不少。


    王選眨眼道:“這些都是我家鄉的才子們所作,這裏大概是沒有聽過的,文集倒也沒有。”見表少爺臉上深深的失望之色,王選語氣一轉道:“不過,我倒是記得不少。”


    表少爺轉憂為喜道:“能文,你真的記得?”


    王選道:“記得不多,但也夠少爺你用。少爺,你放心,有我在,保證兩位小姐對你刮目相看。”


    這一句話正說到了表少爺心中,表少爺心中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王選又輕輕說了幾句,表少爺臉上欣喜無比,來來迴迴念叨著,費了好長功夫才完全記熟,更緊緊的拉住了王選的手,對他的大公無私已經五體投地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的功夫,卻見姬二小姐臉上帶著笑容,推門走了進來,對先生施禮道:“先生好。”


    王選見她走路間略有些不便,知道她昨日的傷勢還未徹底好轉,心道,今日還要再教訓一下這丫頭,免得她再到處泄我的底。


    西席先生急忙還禮,姬玉霜轉過頭來,瞥了王選一眼,卻不自覺的摸了摸小臀,顯然是對他昨日的粗暴記憶猶新。


    王選心裏暗笑,讓你小丫頭再打鬼主意,他裝模作樣的對姬玉霜恭敬行禮道:“二小姐早。”


    姬玉霜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嘟著嘴看他一眼,臉上有些羞澀,卻不與他說話,直接向郭無常道:“郭表哥,你今天可也早的很呐?”


    表少爺見二小姐主動與自己說話,急忙欣喜的道:“二表妹,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呢。”


    “你等我做什麽?”二小姐奇怪的道。


    表少爺道:“我昨日特意為表妹新做了一首詩,今天想請表妹賜教一番。”


    他這話一出口,不僅是二小姐,就連西席先生都有些意外,這個表少爺,做什麽都好,就是不會做詩。


    二小姐捂住小嘴咯咯笑道:“別又是什麽關關雎鳩吧?”


    表少爺訕訕笑道:“表妹這是哪裏的話,我昨日那是與表妹開開玩笑的。其實,我早有佳句了。”


    表少爺輕跺兩步,玉扇輕搖,似模似樣的吟道:“玉樓天半起笙歌,風送宮嬪笑語和。


    月殿影開聞夜漏,水精簾卷近秋河。”


    二小姐和西席先生都有些呆住了,顯然想不到這樣的好詩竟然是出自表少爺之口,要知道他昨日還是七竅隻通了六竅,今日卻怎的有了這般才華?


    姬玉霜年紀雖小,卻是個玲瓏心思,想起王選昨天的突出表現,忍不住向這惡丁望去,隻見王選搖頭晃腦,緩念輕吟,竟似也沉迷於了表少爺的佳句中。


    這詩真是表哥作的?姬玉霜心中雖有一個大大的問號,隻是王選神色如常,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什麽。


    西席先生一拍手道:“表少爺,有你這兩句,那簡直就是驚世之才啊。我這就向夫人報喜去。”


    表少爺急忙拉住他道:“先生先不要著急,待我取得了功名,再報與姑母大人知曉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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