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相的表現,讓蕭怒滿肚子腹稿托辭盡數落空,借著錢淺語嬌羞地與淮相寒暄之際,他趕緊翻閱了契約果中屈挽舟的相關記憶,頓時才明白這是怎麽迴事。


    屈挽舟的身份,一直被屈家列為最大機密。


    雖然他貴為屈家少主,是屈家唯一的家族繼承人,可是,屈家上下就沒有幾個人,真正知道,他到底是哪一脈的子弟,他的父母到底是誰。


    其實,在屈家獲得禦賜屠龍領,舉家遷到洛蘭城,依附於徐家後,家族曾經出過一位修煉天才,短短數年時間,修為就攀升到星王境界。


    此人就是屈挽舟的母親。


    她憤恨家族重男輕女,孤身一人悄悄跑到遠東郡參加了一支皇族私募的遠征軍,在異域戰場大殺四方,正好與那時也在異域曆練的淮相相遇。


    兩人在數次患難與共後,相戀了。


    但當時淮相還隸屬於遠東郡的追雲軍團,未能隨她一同返迴元蒙。


    等到淮相轉戰百餘年後隨軍迴歸,並主動請纓前來洛蘭駐守,再尋找昔日戀人時,卻得到一個驚人的噩耗。


    屈挽舟的母親迴到元蒙後,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家族震怒,將其囚禁,但屈挽舟的母親不惜以自己一身修為抱住了腹中嬰兒,並將其產下,這就是屈挽舟。


    由於修為喪失,心中抑鬱,再加上思念成疾,在屈挽舟三歲時,他的母親就香消玉殞了。臨時之前,他母親對屈家族中長老們坦承,屈挽舟是追月軍中赫赫有名的淮相將軍的兒子。


    屈家高層追悔不迭,生怕淮相震怒,殃及整個家族,便將屈挽舟的身世列為最高隱秘,開始全力培養他。


    等到淮相來到洛蘭城,見到屈挽舟時,屈挽舟已經是十歲的小孩,正在洛蘭學院學習,其時,他的修為已經到達四星巔峰。


    淮相雖然深恨屈家,卻念在他們悉心培養了屈挽舟的份上,並未過多為難,隻是暗地裏分外關注屈挽舟的成長。


    當屈挽舟修為突破到六星後,他想到自己即將渡劫衝擊帝境,生死未卜,就毅然與屈挽舟暗中相認,一下子將其提拔為軍中僉事大人,並念在其聰明幹練,遂將軍務一概交給他處理。


    而屈挽舟也算爭氣,經常獨自跑去陸離島曆練,結識了美麗動人的錢淺語,兩人互相傾慕,種下情根,這才有了後來的屈挽舟答應出麵,幫錢家謀奪趙家祖祠及之後的一係列事情。


    也正是這一番記憶的閱讀,讓蕭怒獲知,趙啟明與其餘的三百精英,當日並未在一號浮堡,而是外出曆練未歸,這才鬆了一口氣。


    收攝心神後,蕭怒待淮相與錢淺語寒暄完,這才恭敬地道:“大人,讓您擔心了。”


    淮相嗔怪地道:“你小子,此處隻有為父與你未婚妻在,還如此小心?”


    蕭怒訕笑。


    錢淺語冰雪聰明,當然隱約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含笑不語。


    淮相正色問道:“挽舟,當日你不是在軍營中處理軍務嗎,你是怎麽逃脫那群無恥鼠輩的毒手的?”


    蕭怒早就想好了托辭道:“昔日我隨淺語到陸離島,有幸結識了一位了不得的前輩,他是一名大煉星師!”


    “什麽?大煉星師?”淮相吃驚不已,隨即狂喜寫滿麵孔。


    “是的。也不知怎麽,我就入了那位前輩的法眼。前些日子,我得到了不少丹藥,其實都是那位前輩所賜。這一次,也多虧前輩施展神奇手段搭救,不然......”蕭怒沉著地道。


    “那位前輩現在在哪?為父一定要當麵致謝。”淮相激動地道。


    “前輩有事去了異域,短期之內是不會返迴了。不過,他傳了我煉星之術,如今,我也是一位煉星師了!”蕭怒略帶得意地道,並拿出幾件以前丟在神宮中的三煉兵器。


    淮相的目光定格在那幾件兵器上,驚喜地道:“果然是煉星之物,果然是神奇的煉星術。挽舟,你這份機緣,可是比天還大啊!你一定要珍惜。知道嗎?”


    蕭怒點點頭道:“對了,淺語,前輩的煉星閣不是準備在洛蘭城開個分店嗎?找到合適的店鋪沒有?”


    錢淺語心領神會地道:“哎,我找遍一號浮堡,也沒有找到。恐怕,這次前輩會失望了。”


    淮相豪氣地大聲說道:“什麽?前輩要開店?你們怎麽不早說?看中了哪裏,我直接劃給你們就是了!”


    蕭怒道:“為了表示對前輩的敬意,我到是覺得五星閣那條街不錯......”


    話音剛落,淮相扭頭,似乎在對誰傳音。片刻後迴頭道:“好了,等會兒,你去找負責政務的執政官李大人拿相關手續就行。”


    蕭怒起身抱拳道:“多謝父親大人。”


    淮相不以為意地道:“可惜了,這一次閉關中斷,再想找到突破契機不知又要等到何時了。不過,那位前輩若是來到洛蘭城,你一定得替為父引薦引薦。”


    蕭怒道:“莫非,父親大人想請前輩為您......”


    淮相點頭道:“不錯。若是能得到那位前輩相助,為父渡劫突破就再無阻礙,勢必能順利晉升帝境!就是不知那位前輩何時迴轉......”


    話音未落,淮相忽然麵露警惕之色,目光駭然地看向蕭怒,原來,就在此時,他分明感到蕭怒的目光猶如實質,在自己身上逡巡不止,而自己竟然生出一種被他看了個通透的荒謬感應。


    “什麽時候,這小子的神魂力量如此強大了?”淮相駭然不已。


    卻聽蕭怒皺眉道:“父親,您的修為積累早已到達巔峰,何以遲遲不去晉升?你可是忌憚天劫之威?”


    淮相歎息道:“遲早你也會走到這一步,為父就提前告訴你吧。”


    於是,蕭怒和錢淺語都有幸聽到一位巔峰王者,將自己的修行經驗毫無保留地道出。


    人類修士與魔族修士其實境況相似,七星境界內,每一層境界都需要衝開一十二條靈脈。


    但唯有真正到了七星,也就是星王境界,觸摸到天道規則的壁壘,並衍生出自己的領域時,修行就變得分外艱難起來。


    畢竟,不是誰都有海量的靈晶、魔晶,天地元氣有限,修行起來就格外艱苦。


    領域等若是星王境界修士神魂的具現,其根本目的,是彌補修士自身靈力(魔力)的不足,最大限度地借用天地之力。


    因而,自修士衍生領域的那個境界開始,每一次提升,自己的肉身、神魂、靈獸,都要經曆天劫的考驗。


    這種考驗又有區別。


    七星境界內的前三次突破,稱為“小天劫”,渡不過可以反複衝擊,沒有性命之憂。


    但許多星王都卡在偽帝級,也就是七星的巔峰,歸根到底就在於第四次跨境的天劫威能太大,一個不慎,修為盡毀、肉身崩潰、靈獸湮滅、神魂消散。


    所以,這次天劫稱為“大天劫”,直到修士從帝級修煉到皇級巔峰,都會遭遇到。


    據說,皇級巔峰晉升到星神境界時,還會遭遇更加厲害的大劫,世人謂之“滅世劫”。世界都可以毀滅的天劫,可想而知其威能有多麽強大!


    淮相提到,巔峰星王渡劫難,一是心有掛礙,二是缺少強大的輔助之物,譬如專用於渡大天劫的丹藥、符籙、靈器。


    像他,安排好自己的血脈延續之事後,就算得上解除了心中的牽掛,唯獨缺少的就是輔助渡劫之物了。


    因為每一個巔峰王者修煉的功法不同、肉身強度不同、神魂淬煉程度不同、靈獸形態屬性不同,所麵臨的大天劫也絕不相像。


    大煉星師之所以為世間絕世強者們尊崇,就是因為他們才能幫助絕世強者順利度過大天劫的考驗。


    譬如淮相現在,一旦衝擊帝級,全身七十二條已開的靈脈將合為兩條,這個過程是極其兇險的,唯有在天劫的覆蓋下才能順利完成!


    當他順利凝脈,擁有的將是兩弧之力,靈力的屬性將完全脫胎換骨,舉手之間,翻江倒海。


    蕭怒恍然,原來所謂的靈力變化,是這樣而來。看來,啟蒙星中所描述的,並不完全準確詳實。


    按照淮相的說法,初入帝級,擁有兩脈,每衝開十二條靈脈,就得再渡劫一次,十二條靈脈又會融合成一條,那就是三弧之力了。


    而且,帝級強者的靈獸也會在第一輪的渡劫中,產生蛻變,修士施展神獸之能時,動輒就會引動天地規則的變化,令其領域、力量、神魂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就是帝級強者的真正可怕之處!


    這也間接說明,一位帝級強者,為何不能在低等區域盡情施展其力量,那是因為他會遭到強大的天道規則反噬,瞬間灰飛煙滅也是大有可能。有哪個辛辛苦苦修煉到帝級的強者,會這麽傻乎乎的作死?


    淮相的一番講解,消除了蕭怒心中太多的疑惑,結合那日聽到雪無痕的話,頓悟所得,心中隻覺得修行前路,一片光明,方向明確,再無實質性的阻滯。


    盡管自己是冒充屈挽舟的身份,獲得了淮相的信任,才得到了這麽多寶貴的修行經驗,蕭怒依然對淮相充滿了深深的感激。


    他決定,利用手上的高級材料,為淮相量身打造一件靈器,助其一飛衝天。不過,他手上可沒有靈晶,他知道小公主手上倒是有不少,卻不想跟她有過多的糾纏,於是故作神秘地拿出來一口封魔箱。


    淮相說得口幹舌燥,正端起茶杯喝茶,眼角的餘光陡然看到蕭怒拿出來的封魔箱,差點將杯子摔落地上,失聲驚唿道:“封、封魔箱!你......你,哪裏得來的?”


    蕭怒撓撓頭道:“前輩臨走前給了我兩箱,說是魔晶,讓我替他換一些靈晶,再說,開設煉星閣也需要大量的靈晶才行!”


    淮相雙手幻動,打開封魔箱看了幾眼,就重新將其封住,謹慎地道:“挽舟啊,你知道咱們洛蘭城十座浮堡,一年法陣需要消耗多少靈晶嗎?”


    蕭怒老老實實道:“不知道。”


    淮相不無唏噓地道:“這樣的封魔箱,裝滿,十箱!你這箱魔晶,可以維持洛蘭城十座浮堡的法陣,正常運轉足足一個月有餘,你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錢了吧!”


    蕭怒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可錢淺語則不一樣,她隨錢家遷入六號浮堡,其中最犯愁的就是如何維持浮堡法陣的正常運轉了,因為,每時每刻,都需要往法陣中投入大量的靈石、靈晶。


    單單一個六號浮堡,一個月法陣消耗,就需要靈石五千萬以上。折算成靈晶,也得五十顆。


    而她很清楚,排在前列的五號、四號,甚或是一號浮堡,法陣消耗更是自家六號浮堡的數倍、數十倍不止。


    法陣消耗越大,浮堡內凝集的天地靈氣就越充沛、越精純,這是一致的。


    正因為如此,她清楚地知道,整座洛蘭城,十座浮堡,一個月法陣消耗的總和,是一個多麽驚人的數字,她想不到,蕭怒的身上,竟然帶著這麽大一筆財富,說是驚天財富,也不為過。


    蕭怒對淮相道:“不知父親大人可有辦法,將這批魔晶兌換成等量的靈晶?”


    淮相道:“我可沒打算收取前輩店鋪的傭金,你這批魔晶,要是拿到遠東郡,隻怕會引起無數強者的哄搶兌換的,魔晶在異域可是比靈晶更有價值的。有時候,一顆魔晶可以救人一命!這樣吧,為父親自替你跑一趟,你先去把店鋪收拾妥當,至於軍團的重建,等帝國有了迴複再說。”


    淮相收起封魔箱,又叮囑了蕭怒兩人幾句,這才命兩人離開。


    蕭怒又帶著錢淺語去執政官處,在執政官驚駭詫異的眼神中,順利拿到了一號浮堡最繁華地帶的五間相連店鋪的契約,全部交給了錢淺語,並叮囑一番,讓其先行離開進行處置。


    待錢淺語離開後,站在一堆自發簇擁過來噓寒問暖的軍士中,蕭怒忽然沉聲喝道:“取我戰甲兵器來!”


    洛蘭彎刀,精良戰甲,騎在威猛狼牙虎上的蕭怒,目光如炬,徐徐從軍士們身上掃過,凜聲道:“兄弟們,都給我好好操練著,今日我屈挽舟大難不死,他日定然親手為冤死的千餘弟兄報仇!護神教,我洛蘭軍與你勢不兩立!”


    眾軍士轟然響應,齊聲怒吼:“勢不兩立!勢不兩立!”


    “勢不兩立!勢不兩立!”


    “勢不兩立!勢不兩立!”


    待眾人三唿過去,蕭怒又道:“百人一組,輪番不間斷全城巡邏,除四號和六號浮堡,其餘地方,若發現趁機作亂者,殺無赦!”


    “遵命!”眾軍士再次轟然響應。


    蕭怒雙腿一夾,狼牙虎像一道火光,一閃便出了一號浮堡,向四號浮堡飛去。


    四號浮堡內,屈家上下都被一片慘淡愁雲籠罩。


    再有兩個時辰,如果屈家再不答應世家聯合代表的要求,四號浮堡的掌控權,就得通過擂台戰來解決了。


    盡管,屈家目前已有兩位星王坐鎮,可跟浮堡內最強的三個世家相比,底蘊卻差得太遠。


    以前,靠著禦賜的名頭,靠著屈挽舟這個洛蘭軍方新貴,這三個住在四號浮堡的世家還不敢妄動,可現在聽說屈挽舟已經死在了軍營當中,還是死在護神教之手,沒了這個軍方新貴,積壓在這些世家大族心中的邪火就再也壓製不住地爆發出來了。


    他們提出,屈家繼續執掌四號浮堡,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屈家承擔百分之七十的法陣消耗,而且,三大世家不再向屈家繳納一塊靈石的貢奉。


    莫說百分之七十,就是現在的百分之十,屈家也隻能勉強維持,屈家哪裏肯答應?


    向來,都是執掌浮堡的家族定規矩,從來沒有寄居家族反過來定規矩的。


    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幾乎所有的寄居家族,都一致支持這三個世家,對屈家進行逼宮。


    與此同時,六號浮堡,錢家,也經受著幾乎如出一轍的逼宮折磨。


    無論屈家,還是錢家,要想繼續留在浮堡,也不是不行。


    隻是他們所獲得的神賜契約,得按照逼宮的世家要求,進行修改。


    此刻,三大世家的代表,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壯漢修士,就得意地坐在屈家客廳內,翹著二郎腿,愜意地品著最好的茶,嘴裏極不耐煩地催促道:“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拿出神賜契約,改一改就完事了,你們,還在等什麽?”


    屈家幾位長老,包括兩位星王在內,全都沉默不語,心中的憤怒已經快要壓抑不住地爆發出來。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朗笑:“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誰這麽牛逼,要強行修改我屈家的神賜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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