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之戰宋軍攻城手段盡出,北魏也派上自己的騎兵,雙方開始了第一輪的試探攻擊。


    這一次,宋軍全勝。


    在宋軍高超的攻堅能力麵前,擅長騎兵作戰的北魏士卒在安邑中被打的喘不過氣。


    就連騎兵都被劉裕的戰法化解,沒了以往的犀利,這讓北魏守將心頭都蒙上一層陰雲。


    “朕就知道,劉裕沒有完全的準備是不會來北伐的。”


    現在北魏的局勢並不亂,真正攻擊北魏的好時候應該是等拓跋嗣死後北魏政權動蕩的時候。


    隻是劉裕等不到拓跋嗣逝去。


    他本身就是和拓跋嗣的爹拓跋珪一個輩分的人,拓跋嗣雖然身子一直都不太好,但是他的歲數在那,劉裕沒有自信能熬過他。


    既然選擇先發製人,那就要做好準備工作。


    將戰場選擇到河東,還有那騎步協同,無疑都是劉裕為拓跋嗣準備的一道大菜。


    “可怕的對手。”


    一板一眼,進退自如。


    對這個幾乎沒有弱點的對手,北魏上下都趕到了一陣絕望。


    其實一個劉裕不可怕,可怕的是北魏對自己的統治也不是很有信心。


    北魏立國以來才三十四年。


    統治河北的時間更短,隻有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或許足夠一個帝國的崛起,但是絕對不夠一個民族征服另一個民族的時間。


    冀州、幽州、並州這河北三州哪怕是經曆了永嘉之亂,依舊是漢人聚集最密集的地區。


    三州漢人合計起來總共有三百五十萬戶,兩千多萬人口。


    拓跋鮮卑才多少?不算附屬的匈奴、慕容鮮卑、烏桓,能湊出本部一百多萬人已經算繁衍的勤。


    這麽點人控製偌大的漢地,本身就讓鮮卑高層虛的慌,現在又來了一個劉裕要“驅除索虜,恢複中華”……


    現在河北已經糜爛,也就奚斤手握大軍還能壓製幾分。但若是未來漢人全民皆兵,那樣光想想就讓鮮卑高層心寒。


    此時鮮卑高層中有人想著要不不要河北了,迴到草原上去。


    天天睡在一個兩千萬人口的炸彈堆裏,鮮卑高層也心慌。


    草原上多好?


    除了羊就是草。


    哪用考慮這麽多?


    而且以北魏的實力如果不管河北的話完全可以輕鬆吊打胡夏和柔然,奪取他們的馬場,悠哉悠哉的在敕勒川下風吹草地吃牛羊。


    更有甚至幹脆打算要不投降劉裕算了。


    劉裕在滅掉後秦占據關中後對於關中的羌人貌似也沒搞過屠殺政策。


    甚至在劉義真、王修的治理下,關中是天下難得實現“胡漢平等”的地方。


    關中的政令在劉義真的指示下從未區分過漢胡,所以在一部分探知到關中消息的鮮卑高層耳中……


    那樣的生活似乎還不錯?


    貴族到哪裏都是貴族,種地什麽的輪不到他們來幹。


    和東漢時的南匈奴或者烏桓一樣給漢人當狗貌似也沒什麽不好。


    反正都是狗,在哪當不一樣?


    甚至說不定到時候能得到一個“什麽什麽單於”“什麽什麽可汗”的稱號。


    不比拓跋家的“八大人”香嗎?


    一時間,這小小的軍帳內已是各懷鬼胎。


    “咳咳咳。”


    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暫時讓大家的心思收斂。


    拓跋嗣禦極十一年,威望早已深入人心,他的存在,多少還是能壓製一些聲音。


    隻是誰都知道。


    拓跋嗣若再不做些什麽,他的威望也沒什麽用了。


    他畢竟隻是二代繼承人,不是一代開拓者。


    若是領兵和劉裕對峙的是拓跋珪,或許還不至於讓大家心思湧動。


    拓跋嗣也知道自己必須要取得一場勝利來壓製在座的各路首領。


    “朕今日隻是看看劉裕虛實,諸位用不著過於悲觀。”


    這話有沒有作用拓跋嗣自己心裏都有些沒底,但是有些話,說出來和不說出來的意義就是不一樣。


    北魏諸將都是沉默。


    此時一名首領站了出來。


    “陛下!臣請求出戰!”


    此人是拓跋嗣的鐵杆派,他也知道北魏高層現在的情況。


    此時他已經做好哪怕犧牲全部部曲,也要取得一場勝利振奮人心的打算。


    “不用。”


    出人意料的是拓跋嗣製止了那人的行為。


    河東一帶並不適合騎兵大規模作戰,在這裏和劉裕主力死扛是絕無勝算的,隻會和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迴。


    “現在我軍不能主動出擊。”


    “劉裕越想速戰速決,我們就越不能順他的意。”


    拓跋嗣叫人拿來地圖,用手指向和河東隔著一座王屋山的上黨郡。


    “河東上黨,乃北方之要衝。”


    “河東現在有劉裕大軍,我等必須避其鋒芒,從上黨入手。”


    “現在的上黨隻有一萬人守在軹縣,我等隻要拿下這一萬人。再聯合河北的長孫嵩與奚斤將河內郡的檀道濟吃掉,如此就可以兵峰直指洛陽!”


    拓跋嗣眼中閃過瘋狂的神色。


    所有人都以為他來河東是抵禦劉裕的。


    錯!


    他有更大的野心!


    富貴險中求!


    隻要能打贏這一仗,北魏至少有二十年的和平!


    “洛陽現在正是宋軍的薄弱的位置。”


    “隻要我軍能拿下洛陽,就能把劉裕和二十萬宋軍圍死在河東和關中!”


    “還有赫連勃勃!”


    “朕已經派李順去統萬城說服他出兵進攻關中!”


    “我們兩國素有仇怨,但是唇寒齒亡。劉裕要是滅掉我們,他胡夏的國祚能延續幾年?”


    所有人都被拓跋嗣的歇斯底裏更震驚了。


    偷襲洛陽。


    聯合胡夏。


    包圍劉裕。


    全殲宋軍!


    一些北魏的老人不由從拓跋嗣這個瘋狂的計劃中想起了拓跋嗣還是太子的時候……


    那時候的拓跋嗣雖然是長子,但因為自己的父親拓跋珪效仿漢武帝與“鉤弋夫人”一事,殺掉了自己的母親,從此就變得鬱鬱寡歡。見拓跋嗣這幅樣子拓跋珪一怒之下就將拓跋嗣趕出皇宮。


    這時拓跋嗣的弟弟拓跋紹看到了機會,趁機殺死了父親拓跋珪,打算趁著拓跋嗣不在皇城時登上皇位。


    而拓跋嗣就是在這種形式極為不利的情況下隱忍躲藏,並偷偷聯係大臣,最終成功誅殺十六歲的弟弟拓跋紹登上北魏皇位。


    自那時起,大家給拓跋嗣起了一個外號——


    病狐。


    一隻永遠看不清深淺的病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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