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酒德麻衣大喊。


    “找到這玩意兒了!”芬格爾拖著一個沉重的木箱來到大廳。


    酒德麻衣從二樓一躍而下,踢開木箱的蓋子。


    電路板就固定在木箱的內壁,上麵插滿了二極管,所有標注都是俄文。


    這是一台專門定做的設備,不標準,沒有說明書,而且年代太過久遠,酒德麻衣實在很難判斷它是不是長波發射機。


    “在哪裏找到的?”她問。


    “你真的想知道?”芬格爾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酒德麻衣一愣。


    “它根本沒有被藏起來,而是被一坨蛇的粑粑蓋住了。”芬格爾欠欠道:“你知道動物在垂死掙紮的時候是會排泄的。”


    酒德麻衣一陣反胃,不由得幹嘔了幾下。


    他們進入科考站的時候,確實看見過幾大堆蛇的排泄物,以巨蛇的體形,排泄物的體積也頗為驚人,出於本能她當然是繞著這些東西走。


    得虧芬格爾有這樣的細心,不過細心到能把蛇粑粑鏟開來看,腦迴路也真是異於常人。


    “沒你想的那麽惡心,那些粑粑都已經凍硬了,就跟餅幹外麵裹的巧克力一樣,你用手都能摳下來。”芬格爾拍拍酒德麻衣的後背。


    想到那隻溫暖的大手可能剛剛摳過蛇粑粑,酒德麻衣又連著幹嘔了幾下,並且決定以後不吃裹巧克力的餅幹了...


    這時候凱撒趕到了,他是這些人裏唯一能熟練使用俄語的人,讀了電路板上的標注之後眼睛發亮。


    “沒錯!接收機和發射機都齊了。”他環顧左右,“但我們還缺最重要的東西,天線陣列。”


    “天線陣列那麽大的東西怎麽可能藏在房間裏?沒準蘇聯人把天線陣列建在附近了,我們帶上接收機和發射機先跑再說!”芬格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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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根據女士的說法,給她的信息是蛇群進攻的時候發出的,那場攻防戰發生的地方就是這裏。”凱撒說:“而且在這種時常有冰風暴的地方,他們肯定不會使用常規的天線陣列,蘇聯人一定是用了特殊的方法來設計天線陣列!”


    蛇群和鯨群的戰鬥漸漸明朗起來,竟然是蛇群占據了上風,巨鯨的心跳聲已經消失了一半。


    並不是受傷的巨鯨退出了戰場,而是巨蛇把毒素注入了它們的心髒。


    利維坦似乎已經疲憊了,遊動的速度開始減慢,甚至不知道它還有沒有力量釋放那極寒的言靈。


    如果它真的是龍王,卻被一群蛇咬死了,那真是曆史上最憋屈的龍王了。


    科考站再度搖晃,聚酯纖維的牆壁開始崩塌,露出硬質鋁合金的骨架來,血水和海水的混合物像是暴雨那樣撒了進來。


    凱撒忽然狂喜地指著上方,“我明白了!這間科考站就是天線陣列!”


    酒德麻衣和芬格爾一愣,也都明白了。


    這間科考站其實是搭建在一個埋在冰架中的鋁製承重架上,它自己也是用硬質鋁做成龍骨。這連成一體的巨型鋁製框架就是它的長波天線陣列,這棟建築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發射機。


    三個人一起行動起來,科考站裏應該有能跟天線陣列接駁的端口,但他們還沒找到,不過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用金屬導線把發射機跟暴露出來的鋁製框架直接連在一起。


    地下室裏的柴油發電機組竟然還在運轉,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把發射機和天線陣列接駁在一起,把發電機的功率調到最大,對著全世界發出求救信號,那直徑一千米的長波會沿著地表和海麵傳播,突破神給他們設置的這片通訊迷霧,在瞬息間到達地球的每個角落。


    “接線的活兒交給我了。”酒德麻衣抬頭望著露出來的龍骨。


    “我去搞定那台柴油發電機,最大功率不是嗎?”芬格爾歎了口氣。


    凱撒有些驚訝,誰都知道這時候去地下室是最危險的,海水正沿著冰縫上湧,隨時都會淹沒地下室,居然是他們中最怕死的家夥扛起了這個活兒。


    但留下來唿叫的人隻能是凱撒,此時此刻隻有加圖索家繼承人的唿叫才足夠分量。


    凱撒點了點頭,芬格爾其實根本沒等他點頭,早就跑遠了。


    ……


    “天線陣列接駁完畢!”酒德麻衣大喊。


    “發電機組最大功率!”芬格爾在地下室裏大吼。


    發電機組高速地運轉著,所有的電力輸入長波發射機。


    凱撒接通長波發射機的電源,電路板上的發光二極管亮了起來,時明時暗。


    這台老舊的設備早已過了使用年限,這套脆弱的二極管電路隨時都可能燒掉。


    所剩的時間不多了,科考站還在繼續下沉,海水通過冰縫上湧,再灌進科考站裏來,沒到了凱撒腰間。


    整片冰架瀕臨崩潰,到時候這座建築會永遠地沉入冰海。


    凱撒握緊唿叫器,用顫抖的手調整頻率,反複唿叫,“這是凱撒·加圖索和卡塞爾學院執行部在北極點附近的唿叫,請任何接收到的人轉發該信號。這是凱撒·加圖索和卡塞爾學院執行部在北極點附近的唿叫,我們的船隻遇險,我們的通訊被阻斷,我們的坐標是...”


    長波帶著他的聲音越過高山和大洋,不斷地耗損著,去向世界的每個角落。


    他竭力保持著冷靜的語氣,好讓自己的聲音經過損耗仍能清楚地被聽到,但他的聲音顫抖且嘶啞。


    冰冷的海水快速地消耗著他的體能,發電機高速地消耗著他們不多的柴油儲備,而他的每一次唿叫都是在消耗三個人的生命。


    芬格爾再沒有返迴大廳,廢柴這一次應該不是臨陣逃脫,而是他承擔了最艱難的任務,進入最危險的地下室,地下室裏的灌水情況應該比大廳裏更嚴重,他很可能是被水困住了。


    酒德麻衣則堅守在露出來的鋁製框架上,確保高壓線不會從框架上脫落,她沒有時間把高壓線牢固地接駁上去,隻能用雙手來固定,而框架上流動著亮紫色的電火花。


    他們身在強勁的高頻電磁場中,全身的電荷分布都受到影響,耳鳴、眼花、心季。


    這是一場豪賭,凱撒不敢確定這台長波發射機的頻率能穿透北極附近的冰風暴,也不確定一定有人能接收到。


    最糟糕的是這台設備其實就是一台古董的長波電台,除了功率強勁,跟老式收音機沒太大區別,凱撒必須手工調試每個波段,把每個波段都唿叫一遍。


    耳機裏傳出刺耳的噪音,偶爾凱撒會聽到扭曲的音樂和播音員的隻言片語,那應該是來自世界某地的某個長波廣播電台。


    原理上北極點並不在他們的有效範圍中,但總有一些幸運的電磁波碎片能越過高樓大廈和崇山峻嶺,神奇地流落到遠方。


    某位播音員用凱撒聽不懂的語言講著什麽笑話,把自己樂得哈哈大笑。


    忽然有種從未感受過的孤獨,仿佛你在世界的盡頭唿喊,世界卻不理睬你,自顧自地喜怒哀樂。


    他孤獨得甚至想要聽到龐貝的聲音,希望在調到下一個波段的時候,那個男人懶懶的聲音會忽然跳出來說:“嗨!兒子!報上你的坐標!爸爸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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