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羅密歐駛上了升降平台,其他車跟在後麵。這座升降平台位於紅井的側麵,用於把大型平板車升到井口去。


    長船沒有搭乘升降平台,作為狙擊手,他在150米外選擇了自己的陣地,狙擊範圍覆蓋紅井周邊。


    阿須矢直到現在還刀不血刃,隻憑長船的狙擊步槍,他們就解決了紅井周圍的警衛。


    滿耳都是水流的轟鳴聲,可能是連日的暴雨在紅井中蓄滿了水,但阿須矢沒想明白井中的死水怎麽會發出仿佛海潮般的巨聲。


    上升的過程顯得很漫長,他無聊地轟著油門,這件事很快就會結束,隧道深處的人想必已經控製了那台掘進機,關東支部占領紅井隻不過是種安全措施而己。


    升降平台到達紅井頂部,這是阿須矢第一眼看見這口巨大的立井,表麵積大約一平方公裏,足以容納一個地下湖的水。


    此刻銀白色的液體從井壁上的十幾個出口噴出,墜入井底深處,仿佛群龍吐水。銀色的液體在井壁上撞擊,碎裂成無數銀珠,撞擊力量之大,將不鏽鋼護板都打得凹陷下去。


    厚重的銀白色霧氣從井底彌漫上來,阿須矢吸了一口那種霧氣,立刻屏住了唿吸。


    那是劇毒的水銀蒸氣!


    難怪井中傳出那種雷鳴般的巨聲,儲存在井壁上的五千噸水銀正全數瀉入紅井。


    看來隧道深處的同伴並未得手,宮本誌雄仍舊控製著超級掘進機,他想提前打開藏骸之井,把神和赤鬼川的水一起注入紅井。


    那麽,就隻有拜托宮本家主去死了。阿須矢表情陰冷。


    施工平台上空蕩蕩的看不見人影,工程人員似乎都逃散了,他掛上前進擋,車子緩慢地前行。根據情報,紅井中並沒有重型武器,所以沒有什麽能威脅到他們。


    機械運轉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阿須矢警覺地踩下刹車。


    工程電梯緩緩地升了上來,那隻是一個旁邊有圍欄的起重平台。


    白裙的女孩站在平台中央,打著一柄黑傘,提著跟她身材很不相稱的長刀。


    菊一文字則宗,這是大家長源稚生贈與宮本誌雄的家族至高信物,以示紅井之重,此刻卻在這個女孩手中。


    她站在狂風暴雨下,好像似乎隨時會被風卷走,身邊的十幾道水銀噴泉如同銀河,白霧和銀色的液滴在空氣中懸浮。


    阿須矢下意識按住刀柄。


    女孩站在水銀的飛瀑流泉中,仿佛林中精靈,但阿須矢看她握傘的手那麽穩,就知道她拔刀的時候,手一定也很穩。


    連續的槍聲響起,是長船的狙擊步槍,他想要遠距離致勝。


    但女孩敏銳地閃在鐵架後,子彈在鐵架上濺起點點火花。


    “不要開槍,你的子彈對她沒用。”阿須矢打開對講機。


    他已經看明白了,女孩所在的共乘電梯就是通往隧道的捷徑,他們必須占領那部電梯。


    狙擊沒用的話,就隻有強攻了。


    旁邊,小蓧(音同條)的保時捷率先衝了出去,直入前方的平台。


    她猛打方向盤,保時捷旋轉起來,以車身側麵撞向女孩。同時她迅然拔刀,推開車門,用車門當作防禦。


    女孩按在車門上,欲開的車門瞬間停下,以小蓧的力量居然再也沒法把它推動分毫,它好像被焊死了。力量完全反彈迴來,作用在小蓧的腕骨上,她的腕骨瞬間挫傷。


    她在震驚中放棄短刀,伸手從手套箱中拔槍。


    但在她扣動扳機之前,女孩的手按在槍機上,一抹一帶,彈簧和膛管跳了出來,黃銅色的子彈散落,這支槍瞬間變成了一堆零件。


    女孩用手指在小蓧的太陽穴上一按,這個張牙舞爪的女人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把一枚金色校徽別在胸前。


    半朽的世界樹,所有人都認識那個徽記,這個協助宮本誌雄鎮守紅井的女孩竟然是卡塞爾學院本部的人!


    阿須矢莫名地興奮起來,他早就知道卡塞爾學院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是神經病和瘋子的樂園,一定有類似楚子航的危險分子藏在校園裏。


    他絕不相信路明非和凱撒會是卡塞爾學院的主流,至於什麽帶隊的教員純粹是理論派的文職幹部,他期待的是這種肅殺的強手,從登場開始,對麵的女孩就表現出了絕對零度的高傲和威壓,隻有這種人才配當他的敵人。


    零大踏步地走出電梯,筆直朝前,竟然有著衝鋒的意味。


    關東支部的攻勢再也無法克製,小蓧的姐姐落葉跟著發動,她從汽車天窗中一躍而出。


    零舉著雨傘跳上車頂,旋舞般避過落葉的刀斬,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猛地一推。


    落葉的肩部登時脫臼,整個人斜斜地飛了出去。


    零順勢接過她的刀,轉身削斷另一名衝來的組長的槍管,用刀背橫掃,打折了對方的臉頰骨,接著擲刀貫穿了曾放出死侍咬死龍馬弦一郎的虎徹的胸口。


    其餘組長們都踩著車頂咆哮著撲向女孩,可無一例外,有的被一拳打脫臼;有的剛從天窗中躍出半個身體,就被一腳踩在胸口,卡在天窗裏昏死過去;有的高高躍起,但零比他跳得更高,在空中以膝蓋猛擊,將對方撞飛。


    雨中身影起伏,素日裏不可一世的組長們一個接一個地被女孩擊潰。


    白色身影在車頂上跳躍,凡是她經過的地方,組長們如同被拔起的雜草那樣飛向空中。而她甚至沒用什麽力量,她的動作都很準確,像是刀鋒劈入流水的縫隙。


    阿須矢的老師曾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縫隙,從人體骨骼到流水,當你的刀切入流水的縫隙時,你會覺得完全不必用力就把水流分開了。


    這個理論,大概相當於校董會曾定義的‘萬物有眼老拳師’大地與山之王。


    零的搏擊術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多數攻擊都用肘部和膝蓋來完成,很像剛猛的泰拳,但她用起來輕靈舒展,像是獨自跳舞。


    阿須矢想起來了,這是一種軍用格鬥術,克格勃曾用這種搏擊術來訓練情報員。


    落葉從空中下墜,劈斬女孩的後頸。


    她的言靈是‘鬼勝’,效果是讓自己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人類的能力被自己的痛感限製住了,當人類想讓肌肉發揮100%的力量時,痛感會強到讓人昏迷過去,這是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


    但借助‘鬼勝’,她可以完全不顧自己的承受力,將力量發揮到正常狀態下的八倍,有時候她甚至會把自己的骨頭弄斷。


    她此刻揮出長刀,刀光中隱有黃葉翻轉。


    這是一種巧妙的障眼法,刀背上做了錯金工藝,在高速斬切中會產生虛影,像是黃葉旋轉著墜落。


    幾乎就在同時,零腳下的跑車中,之前被貫穿胸口的虎徹鑽了出來。


    他一直藏在那裏,此刻抓住機會,揮出帶鋸齒的反鉤刀割向零的腳踝。


    阿須矢睜大了眼睛,想知道她會怎麽應對來自兩個方向的進攻。


    她到現在為止基本沒有閃避,進攻和閃避是一體的,她在刀光中跳舞,可什麽樣的舞蹈能同時應付眼下的局麵呢?


    阿須矢希望她接下來的動作跳得漂亮,無論是落葉那張漂亮的臉蛋被打爛還是虎徹的金屬下頜被打掉,這都沒有關係。


    因為隻要他還站著,關東支部就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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