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腿,你忽然變得很憂鬱,憂鬱得很感人。”


    蘇恩曦假模假式地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笑著說:“你是立誌要當作家了嗎?”


    “別笑,每個人都可能生活在騙局中,你也不例外。我們在這裏看著上杉家主,知道她生活在一場我們製造的虛假邂逅裏,可誰知道我們的生活之外,沒有人正悄悄地看著我們呢?”酒德麻衣看著偶有電光劃過的夜空。


    蘇恩曦不在乎地聳聳肩,“生活就是本小說,隻要寫作的家夥不是個鹹濕大叔,我就沒意見。”


    酒德麻衣笑了笑,“以前有個劇作家追我,跟我約會了幾次。有一次我問他,你剛開始寫一個故事的時候,知道結局是悲劇還是喜劇嗎?他說我知道,悲劇或喜劇通常在開篇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即便結尾還未確定,我也知道我想表達的是什麽樣的情感。


    我說那如果你要寫一幕讓人流淚的悲劇,你又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去寫悲劇發生前的歡樂呢?他說喜劇中的歡樂是為了讓人笑,而悲劇中的歡樂是為了讓人在結尾時的悲傷加倍。你曾有多快樂,就得用雙倍的悲傷來買單,所以一個好的劇作家必須學會寫歡樂,即使他們根本不相信這世上存在歡樂。”


    “那小子帥嗎?”蘇恩曦目光炯炯。


    “...不帥。”酒德麻衣眼角一跳,“我是想讓你問這個的嗎?”


    蘇恩曦摸著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給顧讖製造了一場邂逅,但因為劇作家是老板,是個標準的混蛋,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把這個故事寫成悲劇?”


    酒德麻衣點了點頭,“老板不像是個能寫出喜劇結局的人,這不取決於他想不想。那個劇作家說,當他開始寫一幕真正的好劇時,即便他自己都無法改變結局。你可以掙紮,但無濟於事。”


    蘇恩曦沉默片刻,“他這話好像是在扯淡。”


    “……”酒德麻衣。


    薯片妞這氣氛破壞者的稱號真的名不虛傳。


    蘇恩曦笑道:“如果是我,會在悲劇結局到來之前開開心心地過。”


    “多年之後,上杉家主會記得這個世界上曾有一個憐惜她嗬護她縱容她的男人,名叫顧讖,但這隻是騙局。顧讖也會記得這個世界上曾有一個信任他依賴他可能也喜歡他的女孩,名叫上杉繪梨衣,但這也是騙局。”


    酒德麻衣說:“那幾天的歡樂隻是劇作家為了映襯結尾的悲劇而寫出來的橋段,如果你是他們,你會喜歡這種開心嗎?”


    “別傻了長腿,你以為你是誰?感情這種東西誰都不能操控,你能做的隻是加速那件事的發生。我的意思是說,顧讖和上杉家主以及那個女生,他們之間建立了情感的紐帶和某種牢不可破的羈絆,那是他們原本就有這個可能性,你隻是加速了事情的發生。”


    蘇恩曦認真道:“你還記得那個從迪拜追你追到紐約的年輕伯爵嘛,你永遠都不會愛上他,即使他風騷靚麗地向你走來的時候,天上降下天使來對你詠唱說‘啊酒德麻衣,張開雙臂接受你宿命的愛人吧!’想象一下,如果真有天使告訴你,你宿命中的愛人是那個伯爵,你會怎麽樣?”


    酒德麻衣沉吟片刻,“應該會一腳踹在天使臉上,叫他別煩老娘,麻溜兒滾蛋。”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做,不因為別的,就因為伯爵不是你的菜。隻有當你對伯爵動了心,你才會順勢倒在他的懷抱裏。同理,你也沒法強迫誰喜歡上誰,誰愛上誰,你隻能試著給本來沒有機會的愛情一個機會。”


    蘇恩曦說:“情感是互通的,如果上杉家主確實隻剩很短的生命了,那她至少能在生命結束前體會一下這種感情,是我們做了好事。”


    她打了個響指,“就算結局是個悲劇,也該是了無遺憾的悲劇。”


    酒德麻衣歪著頭審視她一會兒,“薯片,你的情商比我想的要高啊。”


    “廢話,我在哈佛上學的時候,測情商是第一名!”蘇恩曦挑挑眉,神采飛揚。


    酒德麻衣疑惑,“那你情商這麽高,怎麽一直找不到男朋友?”


    蘇恩曦一口老血淤在心裏,“如果我是紅豆大福餅,會哭著說為什麽會被酒德麻衣這張刻薄的嘴吃下去!”


    “就算是個悲劇,也該是了無遺憾的悲劇。”酒德麻衣輕輕一歎,“薯片,你說得真好。”


    “是不是。”蘇恩曦笑得開心。


    酒德麻衣看她一眼,忽的伸手在她滑嫩的臉上捏了一下。


    ……


    “繪梨衣因為某些原因,可能已經處在失控的邊緣,但情況還沒有嚴重到無可挽迴的地步。”


    源稚生緩緩道:“是卡塞爾學院的王牌組合帶走了她。”


    源氏重工,他和橘政宗各打一把傘,站在醒神寺的露台上。


    烏鴉和櫻等在樓裏,被排除在這場對話之外。


    繪梨衣的血統是蛇岐八家的最高秘密,隻有源稚生和橘政宗知道,這個秘密的級別甚至超過了源稚女的存在。


    “街邊的攝像頭無意中拍到了一個人,昨晚這個人也在惠比壽花園附近活動,還有人看見他穿著侍者的衣服走進米其林三星店。”


    源稚生把一疊模糊的黑白照片遞給橘政宗,照片上,麵孔慘白的男人對著鏡頭微笑,嘴唇朱紅牙齒鐵黑。


    看起來這個人已經覺察到攝像頭在拍他,所以特意抬頭擺了個打招唿的姿勢。


    隻不過後麵的幾張照片則是兩級反轉,還是同一個人,卻身形扭曲,渾身是血,怎麽看怎麽慘。


    “王將。”橘政宗目光幽幽。


    “但有三個。”源稚生沉聲道:“三個一模一樣的人,難道有很多個王將?”


    橘政宗看著外頭的滂沱大雨,沒說話。


    源稚生說道:“他們都死於顧讖等人之手,身體機能被某種絕對的力量完全破壞掉了。”


    “看來卡塞爾學院的這些人,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手牌。”橘政宗說。


    源稚生點點頭,“我們在其中一具屍體上發現了一部老式手機,裏麵的通話記錄隻有一個號碼。想來這是顧教員故意留給我們調查的,這條通話記錄直指幕後主使,或者說真正的王將。”


    “結果呢?”橘政宗氣定神閑。


    “什麽都沒有查到,那個號碼沒有任何痕跡存在。”源稚生說:“三具屍體的身份調查也毫無所獲。”


    “意料之中。”橘政宗歎了口氣,“以王將的心機之深,是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線索的。”


    源稚生看他一眼,忽然道:“如果說這些人是王將放出的煙霧彈,是他的替身,那他以前都隻是派出一個來行動,以此掩飾。可這一次卻同時出動了三個人,為什麽?是想確認什麽嗎?還是說,是他失算了?”


    橘政宗聞言,眼底閃過幾分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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