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前,部門組織了聚餐,主管說是合作單位的酒店開業送了許多體驗劵,這種免費的事大家都嚷著自然不能放過,最後將日期定在了放假前兩天的晚上。


    下了班大家就陸陸續續坐車過去,公司的車輛有限,很多自帶車的同事自然也當起了司機,沈輕言偏巧被安排在了張帆的車上,這讓她有些微微的別扭。


    她不顧他的熱情,刻意把副駕駛讓給了部門一個明顯對張帆有意的女同事,和另外一男一女兩個同事擠在後座。


    這過程中他們不時聊著同事間的八卦,也說起即將去的酒店,據說是五星級,順便誇讚了下合作單位的大方,買我們公司的產品,還要附送好處,實屬不多見。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偶爾附上兩個笑容,雖然對這些話題並沒有興趣,卻也不想讓別人認為自己太孤僻,不合群。


    曾經在學校裏沒經曆過社會的洗禮,總是可以一切照自己喜好來,不想理人就可以不理,如今工作了,才知道,很多事根本身不由己,要想融入這個社會,就必須要努力去做一些自己曾經根本做不到的事。


    這不是隨波逐流,也不是改變自己的本性,隻是一種成長,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成熟。


    酒店在二環商業區,距公司差不多二十多分鍾車程,她上一次經過這裏的時候,這裏還在建設,沒想到建成後竟如此漂亮。


    轉念又一想,五星級,自然是用奢華堆出來的,豈有不漂亮的理由?


    酒店是自助餐,他們部門一行四十多人也滿滿當當坐了好幾桌,因為贈送的餐券並不包括酒水,部門經理大手一揮讓大家盡量喝,反正飯錢已經省下,酒水自然不在話下。


    她去餐台拿了些海鮮和主食,想盡量先填些肚子,這種場合免不了要喝酒,她本就不勝酒力,自然得掌握訣竅。


    張帆不知什麽時候坐了她旁邊,在這種場合他自是如魚得水,不停地跟在座的同事調笑,喝酒,輪到她,她自然也不能拒絕,所有人都喝了,她沒道理例外,幾圈下來,也喝了好幾杯。


    臉色開始發紅,頭也有些微微眩暈,耳邊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變得很遠,眼前的一切景致都顯得朦朦朧朧,但意識依然很清晰。


    其實她挺喜歡這種狀態,有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遊離感,就好像自己是一個隨風飄蕩的靈魂,所有的情緒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起來。


    之後又被帶著去和領導喝了幾杯,便坐下又繼續吃了些東西。


    因為酒店還送了房間的體驗券,經理讓大家盡管敞開吃喝,喝醉了可以直接去前台開房間休息,斷了大家的後顧之憂,所有人也就更加肆意了。


    張帆在領導那桌周旋了一番後,又迴來繼續跟同桌的同事聊天喝酒,時不時也給她倒上一杯要跟她喝,到後來沈輕言覺得自己的頭越發昏沉,怕他再找自己喝酒,她幹脆借口去了洗手間。


    因為怕喝醉,她刻意選了紅酒,沒想到站起身才發現比坐著要難多了,她努力地撐著身體走出餐廳,才覺得頭暈得厲害,她是打算去外麵的露台上吹吹風清醒一下,順便趁著沒人注意休息休息,然後掐著時間再過來收個尾就迴家。


    正往露台那邊走,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臂,一迴頭竟是張帆,他眉頭緊蹙,語氣像是在責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沈輕言掙了下沒掙掉,不由得有些惱,“我去哪裏不用你管,快放開。”


    張帆臉色微怒,“沈輕言,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打聽過,你之前跟小李說過自己沒有男朋友,而且你很少用手機,看樣子也不像是在戀愛中的人,為什麽要騙我?”


    她有些憤然,就算騙了他也不過是找了讓他麵上過得去的理由,不傷同事之誼,他又有什麽資格這樣質問自己。


    雖然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不過意識依然清晰,她用了力一把就掙脫開了他的手,“張帆,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是好意,何必一定要刨根究底?”


    “我不懂。”他也喝得不少,此刻身上也是濃濃的酒氣,整個人也顯得有些氣急敗壞,“我哪裏不夠好?我實在想不通你會拒絕我的理由。”


    初入職場的大學生,麵對這樣一位英俊不凡,瀟灑多金也頗受歡迎的前輩的青睞,應該很少人會拒絕吧?


    可她也沒理由非要接受,喜歡這種感情,不是你優秀你俊朗就理所當然得喜歡你,拒絕當然就是因為不喜歡,沒想到他居然還來追根究底。


    “你哪裏都好,是我配不上。”她語氣稍冷,微微沉著眼,“大家同事一場,別把事情弄得太複雜。”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她,一副豁出去的姿態,“我就是想弄得複雜一點,沈輕言,你怎麽可以拒絕我?”


    喝了酒她反應有些慢,加上他用了蠻力,一開始掙紮了兩下沒掙開,視線模糊中似乎有人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她也沒有太在意,此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擺脫麵前這個醉酒的男人上。


    沒有再猶豫,她用力踩了他一腳,趁他吃痛鬆懈時立刻抽身出來,再用腳一掃,一下就將他摔到地上。


    這一下她幾乎使了全身的力氣,自己也跌坐在一旁,過了幾秒才聽到地上的人傳來兩聲□□。


    “小姐你沒事吧?”有人將她扶了起來,她暈暈沉沉地抬眼,見是酒店保安,另外一個保安製住地上的張帆向著她身後問,“溫總,他要怎麽處理,要報警嗎?”


    “趕出去吧。”一道冰冷而又熟悉的聲音身後響起,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氣度,“才剛開業就有來鬧事,至於是否報警,聽聽當事人的意見。”


    一轉身,就遇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底一片寒冰,穿著正裝,手裏拿著文件,身後還跟了一行人。


    再見時,竟莫名有些緊張。


    “不用報警了。”沈輕言想了想,反正他也沒有傷害到自己,對著保安道:“這位是我同事,我們就在餐廳裏吃飯,他隻是喝醉了,麻煩你們送他迴那裏吧,進去自然有人接應他。”


    保安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她身後的溫睿辰,似是得到允許,他們就扶著張帆進了餐廳。


    她跟保安道過謝,站在原地,淺淺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就朝露台那邊走去,頭實在太沉,胃裏也似火燒一般,此刻她隻想要唿吸一點新鮮的空氣。


    剛走到玻璃門口,正要伸手去推門,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已經率先替她推開,隨即被人扶住了肩膀,帶著她往外走。


    熟悉的味道,溫暖的觸覺,風吹過來,清晰了不少,露台外麵是一大片的霓虹閃耀,華光異彩,誇張的美。


    “看來上次我是真的多管閑事了。”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溫睿辰扶著她,想將她扶到那邊的藤椅上。


    沈輕言對著他朦朦朧朧地笑了笑,“你是好意。”


    隨即不再往前,隨意坐到地上,盤著腿,用手撐著頭,“不用管我,我在這裏吹吹風,等下就迴去了。”


    他站在她旁邊,風將他一絲不苟的頭發吹亂了些,卻有了種不羈的好看,他冷聲問:“為什麽會在這裏?”


    夜風漸涼,她抱了抱臂,不在意的樣子,“我們公司今晚在這裏聚餐。”


    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一股暖熱的氣息瞬間包圍住她,那股熟悉的味道如影隨形般席卷而來,很溫暖。


    他隻剩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她想還給他,卻被他不由分說製止了。


    似有些遲疑,最終還是問了出口,“剛才那個男人是你什麽人?你們為什麽會在走廊上吵架?”


    沈輕言一怔,隨即又笑了笑,“不是吵架,是打架。”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無謂道,“我才不怕他,他根本打不過我,而且能用打架就能解決的事,對我來說是最簡單的。”


    他隨身坐在了她身前的藤椅上,一雙深潭般的黑眸直直地看著她,眼底一片沉靜,“女孩子,成天隻想著打架。”


    語氣裏似帶著一絲無奈與責備,她換了隻手將沉重的頭撐著,搖搖頭,“不是我想要打架,這隻是基本的自衛。”


    隨即她將他的衣服從肩上取下,遞給他,“你應該很忙吧,不用管我了。”


    他微微沉眉,接了過去,臉色又恢複冰冷,“就這麽不想跟我們家的人扯上一點關係嗎?”


    上次的話,他果然聽到了。


    沈輕言微微垂睫,避開那道迫人而又冰冷的視線,“是的溫睿辰,我從前至今都隻想和我父親過原本安靜的生活,我對你家的人和事沒有絲毫興趣,更不可能因為蘇櫻嫁進你家而貪圖你們家任何東西,所以,你和你妹妹也不用拿那種眼光看我,也不必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你們嫌惡我,我也同樣如此。”


    夜很靜,露台上隻剩微微的風聲,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平靜無波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忽然說出這番話。


    心裏一直有些委屈吧,也許也有酒精作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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