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煌開出五兩一引的價格,靜看程璧反應。


    程璧臉上仍是保持著微笑,誠懇地道:“徐將軍誠心正意,在下佩服!”


    徐煌與吳大有對視一眼,二人臉上皆是莫名。


    要少了?


    對程璧而言,五兩一引確實要少了。


    他們這些業餘鹽商,沒有官府背景,去鹽場購鹽,都是八兩起步,賣到外省,若行情好也能翻個一兩倍。


    上次程璧去找羅體仁,那家夥收了二百兩銀子的見麵禮,還一口價要十兩銀子一引,黑的要命!


    吳大有咳嗽了一聲,勉強笑道:“程老板啊,如果你覺得少,可以加一點啊,六兩一引也行。”


    程璧臉色微變,隨即大笑一聲,道:“哪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說好的價格還想改,這可不興啊!”


    徐煌緩解氣氛,他笑道:“說好的五兩就五兩吧,程先生資助擴建碼頭,已是天大的人情。”


    哪知程璧擺擺手,道:“就依吳副千戶的,六兩一引,在下承包興隆鹽場所有產鹽,為期五年,可否?”


    徐煌為難道:“這如何是好啊!”


    程璧抱拳笑道:“徐將軍雅量,年紀輕輕的軍功赫赫,在河南大漲我南直隸威風,在下一向佩服!”


    “那,就依先生所言。”徐煌迴禮。


    程璧招招手,命仆役取來一千兩銀子,道:“這是訂金,最遲三日,在下便會再派人來取鹽,有多少便收多少,到時一並結算尾款。”


    談攏了生意,幾人一陣大笑。


    當天中午,徐煌命人在千戶所設宴,款待程璧。


    席間,程璧有意向千戶所購買糧食。


    他原本做的就是糧米生意,產業還有絲綢、茶葉等生意。


    此番購糧,全因遼東前線。


    鬆錦大戰後,明軍精銳盡失,薊遼總督洪承疇被圍鬆山,至今已有四個月。


    崇禎皇帝仍未放棄洪承疇,朝廷源源不斷的往遼東運糧,希望吳三桂等退守寧遠的明軍,能尋個機會解鬆山之圍。


    隻因山東大寇李青山作亂,控製大運河截斷漕糧,朝廷不得已,每隔一段時間從海運運糧至遼東。


    早在崇禎十二年,為解決遼東糧餉運輸,就有內閣中書舍人沈廷揚上疏,建議恢複元代朱清所開創的海上漕運,並將《海運書》五卷和《海運圖》進呈崇禎帝。


    崇禎帝命造海舟試之,沈廷揚乘二舟,載米數百石,由淮安出海,望日抵天津。


    海運試驗成功,崇禎帝大喜,加廷揚戶部郎中,專督海運,籌劃海運糧餉,接濟錦州明軍。


    現在鬆錦大戰敗了,錦州被圍,鬆山被圍,鬆錦防線岌岌可危,萬不能有失。


    因而朝廷加大了海運力度,四處購糧,源源不斷把江南的糧食運往遼東寧遠,希望有一絲翻盤的機會!


    徐煌哪裏有糧食,唯表達歉意。


    看著程璧離去的身影,吳大有道:“大人,這程老板人挺不錯的呀!”


    徐煌穩坐不動,笑道:“咱們運氣好,遇到財神了!”


    曆史上南明時期,清軍南下江陰,閻應元率全城百姓堅守八十一日,這徽商程璧可是出了大力,無償捐出家資數萬兩,又四處搬救兵,助閻應元守城,人品能差嗎?


    若論明末哪個商人最厚道,唯此人耳!


    ......


    通州千戶所內一派祥和,蒸蒸日上,揚州衛城那邊,卻鬧的天翻地覆。


    羅體仁一眾家丁在通州吃癟,還被徐煌扣了戰馬、火銃、盔甲,大寒天的差點光著屁股迴去。


    也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將此事滿世界宣傳,羅體仁又是個好麵子之人,吃癟加羞辱,讓他暴跳如雷。


    得知徐煌的真正實力,羅體仁不敢硬來,整日在衛城發瘋,動輒辱罵下屬,實屬無能狂吠。


    特別是與徐煌交好的指揮僉事趙三泰,被羅體仁針對,屁大點事都被橫加指責,甚至辱罵交加。


    趙三泰在官場上一向謹小慎微,跟同事和和氣氣,對上官阿諛奉承,即便受氣,也是強行忍著。


    被羅體仁連番針對,全天候盯著,讓他坐立不安,日子難熬,可以說是度日如年。


    終於,受了一肚子氣的趙三泰忍受不住,來了通州千戶所,找徐煌喝酒訴苦。


    聽了趙三泰的話,徐煌憋著笑,命人擺上酒菜,耐心安慰。


    四盤冷菜,一鍋羊肉,一鍋牛肉,兩壺酒,徐煌與趙三泰坐在桌前對飲。


    趙三泰似乎要借酒消愁,不住狂喝,眨眼便喝了兩壺,臉都喝紅了。


    “他娘的!”


    趙三泰猛地將酒碗頓在桌上,舌頭打轉叫道:“羅體仁一個鼠輩而已,沒有你徐老弟,他算個屁啊!”


    徐煌連連點頭,唯恐天下不亂:“他就是廢物,老子弄他一頓,他屁都不敢放一個,趙老哥不用怕他!下次他再折騰,你隻管抽他,兄弟為你撐腰!”


    趙三泰沒輕沒重地拍著徐煌肩膀,紅撲撲的老臉大笑著:“還是老弟厲害,深藏不露,你不知道啊,聽說你手下有上千精兵,連指揮使畢大人父子都大為吃驚,哈哈哈!”


    “哪裏哪裏!”徐煌擺擺手,招唿他繼續喝酒吃肉。


    又喝了幾碗,趙三泰的雙目已是泛紅,再度將酒碗摔在桌上,這一摔碗都碎了,桌上酒水流了一大片。


    聲響惹得楊大庫幾人看來,徐煌擺擺手,示意問題不大。


    趙三泰臉色通紅,紅著眼大聲罵道:“姓羅真以為自己當了指揮同知,像個人了?當年他還是千戶時,哪次逢年過節不是像個孫子一樣孝敬老子?現在人模狗樣的開始跳了?”


    徐煌不語,饒有興趣的聽著。


    發了一頓酒瘋,趙三泰酒氣四溢,拉著徐煌的臂膀,道:“老弟,有那條狗在,哥哥的仕途渺茫,你也要注意啊!”


    徐煌皺眉:“怎麽說?”


    趙三泰越喝越氣,完全顧不得了,高聲叫道:“那廝為了對付你我兄弟,不知找了哪門子關係,想把咱們兄弟調往徐州衛!”


    “什麽?”徐煌大吃一驚,站起身來。


    徐州地處交通要道,戰亂不斷,又是多省交界之地,賊寇眾多。


    若自己被調去那邊,還如何發育?在揚州衛所有的布局努力,豈不全部泡湯?


    這還沒完,趙三泰再度爆出重磅消息:“老弟啊,我倒是無所謂,可你就不同了,姓羅的將你調走,是想收你的兵權啊!”


    聞言,徐煌目光一凜,眼中閃過強烈的殺機。


    宣武營是自己的心血,誰都不能觸碰!這是底線!


    想到某種可能,徐煌很快平靜下來,坐下來淡淡道:“這些消息,趙老哥是從何處聽來?”


    趙三泰口中散著酒氣,道:“消息是真的,還記得上次我與你說的那個山東大寇李青山?”


    徐煌點點頭,道:“記得,此人截漕要挾朝廷招安,被總兵楊禦蕃招降。”


    “那李賊降而複叛了!”


    趙三泰奪去徐煌的酒杯,仰頭飲下,道:“那麽多官兵圍剿他,他歸順就沒事了?山東的武將們對楊禦蕃十分不滿,四處散步流言說楊總兵通賊,這不,楊總兵被下獄審查了......”


    “那李青山擔心受到官軍報複,所以再度複叛?”徐煌皺著眉頭。


    趙三泰道:“賊寇而已,哪有半分恩情,可惜了楊總兵,竟受那賊人連累。”


    徐煌不解:“那關我什麽事?”


    趙三泰又道:“李賊的部將散落在山東各地,又有大部分賊寇流竄到了我們南直隸徐州府,影響漕運成了大患,聽說南京兵部目前正在選將,羅體仁打算將調你去徐州,趁機收了你的兵權!”


    徐煌這才明白其中的彎彎。


    徐州衛官兵無能,無力剿除叛亂,羅體仁因此舉薦徐煌去徐州?


    如此一來,既能將徐煌驅逐出揚州衛,又能接收他的兵馬。


    如果徐煌立了功,羅體仁還有舉薦之功,可謂一舉兩得,不費吹灰之力!


    沉默良久,趙三泰已經醉得不成樣子,攤在酒桌上唿唿大睡。


    徐煌讓人將趙三泰送到偏房休息,又傳令百戶之上的軍官晚上官廳訓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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