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溫蒂家前,幾人才知道她那句“如果不嫌棄”真的不是謙虛。


    這是坐落在貧民區的一個簡陋房子,牆壁裸露著土磚,破舊的窗戶被廢紙封住,就連房頂的瓦片都不齊全。隻要有些收入的人都不願住這麽差的房子。


    “讓你們見笑了,這裏就是我家。”溫蒂的話讓三人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許無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可是個冒險者,還是屠龍階的魔能者,怎麽會落魄到住這樣的房子?”


    溫蒂歎了口氣。“我的情況有些特殊,你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當然如果不願意就算了。”


    既然已經來到了門口,不進去就太失禮了,三人跟在溫蒂後麵進入房子。


    整個客廳沒有任何裝飾物,隻有一張木桌和五個板凳,牆上掛著老式的油燈,角落立著一個書架,上麵擺滿了各種文學典籍。雖然很簡樸,不過可以看出房子被打理的很幹淨。


    一個十歲的男孩從裏屋出來,看到溫蒂就一臉興奮地叫了起來。“大家都出來,姐姐迴來了。”


    聽到喊聲,又有四個孩子跑了出來,一起撲進溫蒂的懷裏。


    溫蒂抱著他們,臉上露出笑容。“你們看到了,他們最大的隻有十二歲,最小的才四歲,都是我的親弟弟妹妹,我需要全力撫養他們。”


    白雙不解。“那你們的父母呢?總不能讓你一個女孩子撐起整個家呀。”


    孩子們神色暗淡,最小的那個一臉茫然,溫蒂讓他們迴屋去玩,然後迴答道。“我的父親是一個冒險者,在一次探險中失去了消息,半年後有同伴帶迴了他的衣服和佩劍,母親受不了打擊上吊自盡,那時我最小的妹妹還不到一歲。”


    “對不起。”白雙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溫蒂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為了撫養幾個孩子,我做過很多工作,可是收入實在無法維持生計。感謝一位路過的聖騎士教導我冥想,成為了魔能者,之後我就作為冒險者在附近探險。好在南方就是土著們生活的怪石丘陵,也不擔心會沒有收獲。”


    小蘿莉不解。“為什麽要做這麽危險的事?如果你也發生意外,讓他們怎麽辦?”


    “我當然知道危險,但是獲得的報酬比打工高很多,不僅可以維持生活,還能買一些書籍讓他們學習知識。”溫蒂抬頭看著天花板。“如果我不幸遇難,我相信他們也會堅強地活下去。”


    許無倚坐在牆角。“我很不明白,既然你生活得這麽艱苦,為什麽還說要為我墊付治療費?”


    “雖然神放棄了我們,但我還是要感謝那位善良的騎士改變了我的人生,所以我要盡量幫助別人,讓他們不像我這麽悲慘。”


    聽到這些話,許無意識到這是個被現實摧殘到失去信仰的人,或許幾個孩子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了。同時她也很真誠,能對剛認識的人說出這種話,說明她內心純淨沒有心機。


    在這個神權至上的世界,任何對神明不利的言論都是絕對禁止的,教廷推崇的是神愛世人思想,而溫蒂卻說神放棄了她,如果這種話被教廷知道,她一定會被公然火刑處死。


    “抱歉,請你們把剛才的話忘掉。”溫蒂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看了眼許無,向外麵走去。


    許無聳了聳肩,表示並不在意那些。


    溫蒂出門轉進後院,這裏隻有一口日常用水的水井和一個儲物間,儲物間裏整齊地擺放著很多木板和一些小工具。


    她再次迴屋時,身後拖著一個木質躺椅,上麵還殘留著濃重的木頭味。


    “你身體不好,躺在這上麵吧。”溫蒂把躺椅放在許無身邊。


    許無看了看。“這是你剛做的?”


    “嗯,以前和一位木匠學過手藝,會做一些簡單的東西。”


    一個男孩從裏屋出來,摸著肚子。“姐姐,我餓了,咱們什麽時候吃飯?”


    幾人意識到已至黃昏,是該吃飯了。


    溫蒂摸著男孩的頭,溫柔地說道。“乖,姐姐這就給你們準備晚飯,馬上就能吃到了。”


    餐桌上隻有煮馬鈴薯和能照出人影的稀飯,可是幾個孩子都非常的高興。


    溫蒂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家裏隻有一些馬鈴薯了。”


    小蘿莉沒意見,和其他孩子一樣吃得很香。


    白雙和許無夾起一塊馬鈴薯送進嘴裏,味道非常清淡,就像沒加調料一樣,不過為了不讓女孩寒心,還是要安慰幾句。


    “沒關係,我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每次都搶著吃呢。”


    溫蒂露出了笑容。“這樣就好。”


    最大的男孩看了眼溫蒂,低頭不知在想什麽。


    旁邊的弟弟看他沒吃東西,就要伸手拿他的馬鈴薯。“哥哥不吃嗎,那給我吃吧。”


    “喂!”


    哥哥伸手拍了他一下,他馬上大哭了起來。“哥哥欺負我。”


    溫蒂責備哥哥。“庫裏,為什麽要欺負弟弟?”


    “因為他……”


    “無論怎樣也不該打他吧,向弟弟道歉。”


    庫裏喊冤。“為什麽,明明是他的錯。”


    “因為你是哥哥,不是說好要照顧一家人的嗎,為什麽不能讓著弟弟呢?”溫蒂表現得很嚴厲。


    庫裏忍不住擦了一把眼淚。“說得多麽了不起,你自己還不是隻顧著探險,既然你這麽喜歡探險就幹脆別迴來好了,我討厭你!”


    說完就起身跑去外麵,根本不顧溫蒂的唿喊。


    許無沉默。“你不去追他嗎?”


    “沒事的,小孩子鬧情緒而已,等他肚子餓了,自己會迴來的。”溫蒂的心情很不平靜。


    外麵的天已經很黑了,庫裏還是沒有迴來。


    “都這麽晚了,我陪你一起出去找找吧。”白雙按住溫蒂顫抖的肩膀,安慰道。


    許無點頭。“莉莉安也一起去,你們要小心點。”


    別看莉莉安還隻是個孩子,她可已經是個很有意識的魔術師了。


    過了很長時間,幾人都沒有迴來,許無放不下心,用星辰戒指和妹妹溝通。


    “怎麽樣了?”


    白雙歎氣。“還是沒有找到。哥哥,如果是你,你會到哪裏去?”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有離家出走過。”許無靈光一閃。“等等,我想到了一個地方,一會兒再聯係。”


    許無慢慢起身,到後院拉開儲物間的門,庫裏就抱膝坐在裏麵。


    “找到你了。”


    庫裏擦幹眼淚。“你為什麽會知道?”


    許無嘴角勾勒起一個弧度。“小時候隻要惹妹妹不高興,她就會躲到孤兒院的倉庫裏,然後被我找到就大哭一場再和好如初。”


    “真是幸福呢。”


    “你很羨慕嗎?要不要和我打個賭,你的姐姐看到你後一定會和你道歉。如果我贏了,你就好好聽她的話,如果我輸了,就隨便你提什麽要求。”


    庫裏沉默。


    “那你可不可以和我說說,你和溫蒂為什麽這麽大矛盾嗎?”


    “我知道她每天出去都很危險,迴來還要忙家裏的事,所以我想努力幫助她,可是根本就無能為力,還總惹她生氣。”庫裏把頭埋進了膝蓋。


    許無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頭。“所以你其實是生自己的氣?你想讓姐姐任可你吧,那就不要逃避,勇敢向前才對。”


    “溫蒂在外麵表現得很堅強,要不是來到你們家,根本不知道她生活的這麽苦,這是屬於她的尊嚴,如果你也有尊嚴的話,就努力成為有能力幫到她的男人吧。”


    庫裏抬頭。“我要怎麽做?”


    “成為魔能者和她一起戰鬥,或者幫她打理好家裏的事務,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許無通知妹妹,不一會兒三個女孩跑了迴來。


    “對不起,姐姐不該責備你。”溫蒂激動地抱住弟弟,流下了淚水。此刻的溫蒂就是一個柔弱的女孩,根本無法讓人聯想到強悍的屠龍階魔能者。


    庫裏也哭了起來。“姐姐,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白雙看著抱在一起的姐弟二人,問向許無。“哥哥,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許無微微一笑。“躲倉庫。”


    白雙瞬間反應過來,臉唰一下就紅了。


    莉莉安踮著腳,伸出小手摸著白雙的臉。“白雙姐姐,你生病了嗎?怎麽臉這麽燙?”


    “咦?”許無笑了幾聲,發現小蘿莉手上抱著黑貓,這隻貓在麵對教徒時就不見了,不過許無沒有太在意,沒想到小蘿莉出去一趟沒找到庫裏,倒是把它找迴來了。


    小蘿莉見許無看著黑貓,就把它舉起。“我剛在街上找到的,這家夥居然看到我就想跑,然後我就用火牆堵住它的去路,把它抓迴來了。”


    許無汗顏,心想這小蘿莉也太暴力了吧,為了黑貓的安全,把它接了過來。


    “既然你這麽喜歡它,就給它起個名字吧。”


    小蘿莉兩眼一轉。“它黑得像墨水一樣,幹脆就叫默默吧。”


    “呃,你起名字真隨意。”許無看著黑貓兩個水汪汪的大眼,一陣無語。


    “這名字不好嗎?”小蘿莉用兩個大眼看著許無和黑貓,嚇得黑貓一下跳到許無肩膀,藏在後麵發抖。


    小蘿莉見狀非常生氣,大叫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每天喂你吃喝,幫你梳毛,你居然這麽對我!”


    許無突然想到黑貓為什麽這麽害怕,當初小蘿莉每天摸它的毛發,大有一種要把它摸禿的架勢,看來給它留下了嚴重的陰影。


    “咳咳,算了,就叫默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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