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曹良精神一震,對那個家丁說:“拿過來。”


    家丁把那個罐子拿過來,交給他。


    曹良看了一眼,確定就是他想要的。


    他目光抬起,盯著那些女人:“這是誰的?”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明白這是何意?


    這時,香夫人上前一步說道:“公子,這是妾身屋裏的。”


    “好,你終於承認了是吧!”曹良冷笑一聲,忽然嗬斥道:“你好大的膽子!”


    香夫人一臉茫然和不解,在姚玉兒進府之前她也是很得寵的,性子也有點烈,“公子,妾身究竟是做錯了什麽事?”


    “好,我問你,你這罐子裏裝的是何物?”


    “妾身近日覺得身體不適,所以讓丫鬟去抓了一些藥來調理。這有何不妥嗎?”


    “你身體不適抓藥,為何要用當歸?”


    “這是大夫開的方子,說是妾身有些氣血不足。何況,這當歸四物湯裏也不是隻有當歸這一種藥,公子說這話,妾身委實覺得冤屈。”香夫人有些嬌嗔地撅著嘴,小臉也氣鼓鼓的。


    曹良看她這樣,也不似撒謊,叫來了香夫人的丫鬟一問,確實如此。


    他皺起眉,又去讓人叫了一名大夫過來,當場給香夫人診脈。


    大夫診斷後說,香夫人確實有些身體不適,月事也是時常不準,服用這當歸四物湯剛好對症,並無不妥。


    聽了大夫都這樣說,香夫人更加委屈地哭了起來,“公子,如今你可是知道冤枉了妾身?”


    曹良臉色不太好,可看她哭得傷心,也隻得輕聲哄了她幾句,“好好好,是我錯了,你且迴去歇著,晚上再去看你。”


    香夫人一聽這話,立刻高興了,乖乖地行禮退下了。


    其他幾位夫人那裏,都沒搜查出什麽結果來。


    但是這大張旗鼓地一番動作,這後院裏的女人,很快也知道了姚玉兒小產一事。


    這人嘛,都是利己者多些。


    先前姚玉兒獨寵,已經是眾人的眼中釘,現在知道她小產了,那些女人紛紛上門來安慰她。


    明著是安慰,可這暗地裏,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都是明褒暗諷,好不幸災樂禍的樣子。


    而對於這些,姚玉兒也隻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


    手指緊握成拳,心裏暗暗發誓:總有一日,她要把這些都討迴來!


    曹良查了幾日,也沒查出個結果來。


    他現在見誰都有些懷疑,尤其是謝氏藥材鋪,他後來又去了兩次,每次都被謝薇懟了迴去,讓他很沒有麵子。


    可這件事,還是在他心底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姚玉兒身體恢複了一些後,在曹良身邊更加伏低做小,一個勁地給謝薇和院子裏的其他姐妹說好話,曹良聽了,這心裏越加愧疚,便問她:“玉兒,你這麽好,這次沒了孩子,我知道你很傷心,你說吧,你想要什麽補償,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姚玉兒聽到這話,心裏一喜。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但她表麵上卻是推辭道:“公子,玉兒隻要在你身邊好好服侍你,若是能求得一兒半女的,便已是心滿意足了,這便是公子對玉兒最好的補償。”


    “玉兒,你當真這樣想?”


    “嗯。”


    曹良猶豫著,姚玉兒見此又試探地多說了一句:“公子,若說玉兒還有什麽其他的請求,倒是真有一件。”


    “好,你說。”


    “妾身聽說,秋霜被公子罰去了柴房。妾身想跟公子求個情,這丫頭侍候慣了,妾身還挺想她的,求公子讓她再迴妾身身邊侍候吧?”


    曹良忍不住皺眉道:“那個丫頭說話做事有什麽好的?我都懷疑這一次她在你的藥裏動了手腳!改天本少爺再給你重新找個機靈點的。那丫頭,幹脆發配到莊子裏去得了。”


    姚玉兒一聽,大驚失色,“公子萬萬不可!秋霜侍候妾身盡心盡力,她對妾身也是一片忠心,這次湯藥的事,她也是不知情的。公子,你相信妾身!”


    見她說得那麽情真意切,曹良又擺擺手,“罷了罷了,依你吧。”


    沒過多久,秋霜便讓人送過來了。


    姚玉兒見她臉上的傷還未好,她拿出上等的金創藥遞給她,“這一次,辛苦你了。”


    秋霜跪下磕頭,“夫人,奴婢不辛苦。奴婢做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姚玉兒點點頭,目光裏透著幾分冷笑。


    她忽地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讓你去打聽的事,打聽出來了嗎?”


    “夫人,你是說那個中年男子的事?”


    “不錯。”


    “奴婢悄悄讓人去打聽了一下,那個人是那家‘念安堂’茶館的掌櫃的,但他家在哪裏,有什麽親人之類,卻沒人知曉。聽起來,他的身份很神秘。”


    姚玉兒冷笑一聲,神秘就對了。


    謝平化名了“玉宸”,就連臉貌也變了,在這京城裏,一定做著什麽重要的事。


    難怪他離開南嶺那麽久都不曾迴去過,怕是他都忘了自己還有三個孩子了吧!


    “對了,讓你打聽的另一件事呢?”


    “你說謝氏藥材鋪的那位女掌櫃嗎?”


    “對,就她。她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打聽出來在哪裏了嗎?”


    “這個奴婢也打聽清楚了,她那弟弟在崇文書院,妹妹在一家女子教坊。”


    “很好。”姚玉兒勾起唇角,示意秋霜附耳過來,在她耳邊叮囑了一些事。


    秋霜明白地點點頭:“是,奴婢這就去辦。”


    ……


    謝薇忙了一天,忙得是腰酸背痛的,天快黑了,她才關門準備迴家。


    最近藥材鋪裏的生意好了太多了,導致很多藥材都少了,急需要去進貨了。


    而且,按照時間推算,現在藥田裏應該也有一大批的藥材都采收完成了,等晾幹炮製後,就可以用了。


    這幾天秦湛也很忙,每天早出晚歸的。聽說是西北那邊戰事吃緊,林麒雲過去後,把北梁兵打退了一部分,但是北梁那邊也是做了準備的,雙方現在戰事膠著。


    皇上因為這事,也在傷腦筋。


    而南疆那邊,南疆皇帝知道了南疆公主在大虞的遭遇,也對皇上有所發難,兩方雖然不至於撕破臉,但是皇上也得分出精力安撫了一下。


    謝薇剛把門關上,卻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


    “籲”地一聲,秦湛在她的麵前勒住了馬兒。


    謝薇抬頭看到他,有些驚詫地問:“你怎麽來了?”


    “今日迴來的早一些,過來接你迴家。”


    秦湛下了馬兒,一手牽著韁繩,另一隻手牽起了謝薇的手。


    兩個人順著路邊朝秦相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降臨,街邊偶爾有百姓路過,也隻是匆匆地瞥他們一眼。


    兩個人邊走邊聊著。


    “對了,你讓我去打聽那群大漢的來曆,還真讓我打聽出了一些蛛絲馬跡。而且,這事,還跟你有點關係。”


    謝薇一臉疑惑:“跟我有關係?什麽事啊?”


    “那群大漢,他們都曾當過兵沒錯,但你知道他們曾是誰的手下嗎?”


    “誰?”


    “徐春。”秦湛喟歎一聲:“嚴格上來說,應該是你的三舅舅。”


    “什麽?”謝薇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你外公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你那三個舅舅,都是在戰場上勇猛無敵的將軍。可惜,他們都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


    秦湛的話沒說完,但謝薇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都死於那場舊案之中。


    “你確定他們是嗎?”謝薇問。


    “這消息來源是從西北軍中那邊傳來的,那裏尚有一些以前的老兵,應該可靠。”秦湛說道。


    其實在林麒雲北征之時,秦湛就特意在私下拜托過他,讓他到了西北後,悄悄地私下打聽一下有關於鎮國公一事。


    而這一次,秦湛也是給了信給他,讓他幫忙問問。


    沒想到,還真問出了一些消息。


    西北軍曾經就是徐家軍,是前鎮國公徐肅帶著三個兒子以及其他眾將領守衛大虞的西北一方的有力堅盾。


    那時候,大虞西北邊關的百姓們安居樂業,北梁那群對大虞虎視眈眈的“狗”,根本沒機會能踏進大虞的國土半步。


    所以,那裏的百姓,以及軍中的一些戰士,都對徐家軍懷有敬畏和尊崇之心。哪怕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秘密也埋進了土裏,可一旦被人無意中挖出來,還是有那願意開口之人。


    得知了這個消息的謝薇,心中很是激動。


    太好了,若是能取得他們的信任,說不定還能打探一下她外公和三個舅舅的事呢。


    “我明日就去找他們。”


    秦湛拉住她,勸道:“薇薇,你何時變得這麽衝動了?”


    謝薇冷靜下來一想,不錯,他們現在這樣,肯定是想隱姓埋名的。她若是冒然去表明他們的身份,說不定隻會招來殺身之禍。就算她說她是鎮國公小姐的女兒,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才好。


    不過,秦湛能帶來這樣的好消息,謝薇還是很開心的。


    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秦湛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能看到她笑,他便覺得滿足。


    大概,這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覺吧。


    用了晚膳後,謝薇來到了後廚。


    她是過來找李大娘的。


    知道她嫁進了秦相府,李大娘和其他幾位鎮國公府的舊人,都是很高興的。


    謝薇在府裏也方便,時而會過來跟李大娘聊天、討吃的。


    別人都以為她這個少夫人喜歡李大娘做的飯菜,兩個人也默契地沒解釋什麽。


    謝薇過來,是向李大娘打聽她三舅舅是個什麽樣的人,身上有什麽標誌一類的。


    李大娘迴憶道:“老奴記得的三少爺,還是個半大小子呢,調皮得很,整天上躥下跳的,跟個猴似的。他也不好好用功讀書,但是功夫倒是學得不錯,整日裏就喜歡舞刀弄槍的。老爺對他是打罵得最多的!三少爺呢,就整天嚷嚷著想去戰場,想像他那兩個哥哥一樣,上陣殺敵。”


    “聽說老爺本打算是讓他好好讀書,走仕途一路的。大概也是想為徐家留個後吧。可三少爺卻在學堂裏偷跑了出去,自己一個人跑去了西北的軍營裏,當起了小兵。”


    “事後老爺知道了這件事,把三少爺吊起來狠狠地打。幸好大少爺和二少爺在一旁勸著,才不至於把三少爺打殘了。不過那一次之後,老爺也就讓三少爺留在了軍營裏。”


    “老奴記得,三少爺他後腰上,還有一塊疤呢,就是老爺那次打狠了留下的。”


    謝薇想象著那些畫麵,即便她沒有見過,眼前仿佛也有一個少年的模樣,他雙眸璀璨耀眼,陽光下,笑容明朗,英氣逼人。


    他也許會頑劣,會闖禍,但他在戰場上,一定是最勇猛無敵的。


    他帶著他的一幫下屬,衝鋒陷陣,毫無所懼。


    “可惜啊。”李大娘歎息地道:“三少爺走的時候,也不過才二十歲,真是太年輕了。”


    謝薇沉默地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她才對李大娘道:“大娘,我迴去了。”


    “哎。”李大娘叮囑她幾句,“少夫人你慢點。”


    迴到屋裏後,謝薇的情緒還是有些難以抑製的低沉。


    她一想到自己的親人那麽離世了,這心中就翻騰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憤怒。


    秦湛沐浴出來後,就見謝薇一個人在院子裏練功呢。


    他笑著走過去,“娘子,這大晚上的,你這麽練功,讓為夫也忍不住想跟你切磋幾下。”


    謝薇停下來,還忍不住喘著粗氣,額頭上汗水滴落。她衝他挑了挑眉,勾勾手指:“來啊。”


    秦湛甩開手中的棉巾,抬手上去,不由分說就把謝薇一下打橫抱了起來。


    謝薇猝不及防,掙紮著亂動,伸手輕捶他,“秦湛,你這是耍賴!”


    秦湛抱著她迴房,笑嘻嘻道:“這怎麽能叫耍賴呢?這也是一種切磋方式。”


    謝薇忍不住紅了臉,這家夥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不過,今晚秦湛倒是溫柔了很多,也沒再纏著她要了許久。


    抱著她清洗幹淨後,兩個人躺在床上,都沒睡。


    秦湛單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柔順的發。


    “薇薇,你若是想去,明日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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