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放晴,通往巴陵的官道雜草叢生,一路泥濘,沿著漫長的官道,可以看到一輛牛車,車上坐著一個男子,他身旁還躺著個女子。


    徐燦幾乎耗盡了所有體力,方才帶著鹿七星下了山,而那楊韻兒等官衙的人終究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大難還沒有臨頭,那幾隻鳥就飛不見了。


    索性二人的運氣倒是不錯,在官道上等了一會,便見有牛車經過,徐燦給了那小廝二兩銀子,便搭著他的牛車趕迴巴陵。


    鹿七星的身子依舊很虛弱,不過現在至少比先前要好了一些,鹿七星自己也能感覺道,她躺在牛車上,聲音微弱的問徐燦道:“你在山洞中給我吃的是什麽?”


    徐燦哪裏肯說那是癩蛤蟆,便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說是龍肉之類的。


    這樣的瞎話,鹿七星肯定是不信的,不知從何時起,鹿七星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言語逐漸多了起來。


    她曾經以為徐燦是江湖郎中,或者是書童,亦或者是衙門的捕快,反正那些下九流的都被她猜了個遍。


    越說徐燦越是生氣,像老子這麽英勇俊秀的,你為何不猜是個官二代、富二代之類的?


    懶得和這丫頭說完,氣鼓鼓的躺在她的身邊。


    二人就這麽看著雨後的藍天,天地仿佛禁止一般,四周安靜異常,難得寧靜,隻是二人此刻心思各有所想。


    一路上倒是沒有遇到什麽麻煩,趕在城門關閉之前,他們恰巧進入了巴陵城。


    進入巴陵之後,他兩便下了牛車,徐燦一路攙扶著鹿七星。


    臨河街夜市剛剛開啟,街上到也還算是熱鬧,夜市的持續時間不長,大概是從酉時到戌時,也就是晚上五點到九點的樣子。


    街道上逐漸熱鬧異常起來,這是鹿七星出生以來,第一次出苗人寨,第一次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樣子。


    徐燦能看到她那興奮的眼神,隻是現在她太過虛弱了。


    她輕輕的問徐燦道:“我們現在是去你朋友家?”


    徐燦搖了搖頭,走到一處醫館停了下來,他攙扶著鹿七星進了醫館。


    鹿七星驚訝的看了一眼徐燦,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帶自己看大夫?


    先前他在苗人寨心急如焚的樣子鹿七星是記得的,他也知道徐燦救自己的目的,隻是為了救活他的朋友,所以來到巴陵之後,他應該會不顧一切的帶著自己去救治他的朋友才對。


    可是為什麽他沒有?反倒是先帶著自己去看了大夫?


    鹿七星沒有說什麽,隻是心思卻發生了些許的變化,至少對徐燦的看法發生了絲絲的變化。


    這人雖然外表給人的感覺很是冷淡,但是心思卻很是細膩。


    好在現在醫館還沒有打烊,那郎中見到鹿七星的傷口也是嚇的不輕,趕快將包紮的傷口一點點拆開,待看到那咬痕之後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這……這傷口是你處理的?”


    那郎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可思議的問道。


    徐燦點了點頭。


    “你可曾學過醫術?”


    “不曾。”


    那郎中眼色愈加驚訝,“依你說來,她受傷之後,又在雨中淋了許久,按理說傷口已經感染,如果處理不及時,藥石依然無效,怕此刻性命已經危亦。”


    徐燦哪有這麽多閑工夫聽他在這裏瞎扯,隻是焦急的道:“您就別賣關子,有什麽事,我們稍後談,你先救治好嘛?”


    那郎中這才意識到自己事態,急忙抱歉一番,然後給她重新換了藥物,又仔細包紮一番。


    “這腐肉已經被這位小哥處理過了,還好還好。”郎中讚許的看了徐燦一眼,然後行了一禮,“閣下醫術高超,佩服。”


    “說實在話,若不是小哥先前做的一番處理,你怕早已經……”


    鹿七星虛弱的看了一眼徐燦,眼中露出感激之色,隻是徐燦此刻也沒有看到,他隻顧對郎中道:“你開些傷寒的藥物,她現在身體虛弱的很。”


    “都已經開出來了。”郎中將藥物遞給徐燦,末了問道:“小哥可否告知小老兒你的名字?”


    “徐燦。”


    “你就是徐燦……”


    此刻二人已經走出了醫館,那鹿七星奇怪的詢問,“你在巴陵很有名嘛?為什麽說了你的名字後,他會是那副表情?”


    “算是吧,以後你會知道的。這個應該叫臭名昭著。”


    “謝謝。”


    “是我要謝謝你。”


    說實話,徐燦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一路發生的事全都是那麽的不可思議,按照他自己的預想,此去苗人寨應該是危險重重,也應該是困難重重,事實證明這些都是真的。


    可是現在的結果還是和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準確的說,還是簡單了許多,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鹿七星會答應幫自己。


    這其中定然是有某些因素讓鹿七星思想參生了變化,不然以他那激進的方式,鹿七星根本不可能答應救李紅拂。


    就像那次在苗人山山腳下,他和馬六的那般談話一樣,都是這麽的奇怪。


    不多久後,他們二人便來到李紅拂的家中。


    逼仄的巷道內,伸手不見五指,這裏和繁華的臨河街形成鮮明的對比。


    李府內已經愈加的破敗,看來這幾日,李家應該又找了許多郎中。


    奇怪的是,邁入李府之後,中堂內卻燈火通透,隱約能聽到幾聲哭聲,鹿七星奇怪的看了一眼徐燦。


    徐燦心跳加速,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快速的來到中堂,卻見李青泉跪在地上,拉扯著李四六。


    中堂擺著一口棺材,李四六手中拿著一把刀,他搖了搖頭,然後猛然朝棺材內捅去。


    徐燦急忙放下鹿七星,頃刻間將閑庭步爆發出極致,片刻便來到李四六身後,一記大腳,穩穩的將李四六踹飛了出去。


    這閑庭步爆發需要調出身體所有機能,他隻感覺眼睛一黑,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日了,陽光明媚,感覺像是睡了幾天幾夜一般,突然想起李紅拂,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急忙下床。


    其實他這一路都是在靠著一個信念在堅持著,他受的傷不比鹿七星輕,下床的時候,沒有站穩,又一次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看到身旁有人。


    李青泉見徐燦醒來,小臉露出笑容,拉著徐燦的衣袖高興的道:“徐大哥,你醒了,你沒事吧,你嚇壞我們了。”


    李青泉身旁還站著李四六,老家夥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好意思的道:“那個,青泉,去把雞湯熱一熱。”


    李青泉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李四六也跟了出去。


    什麽情況,這老王八今天轉性了?還是被我那一腳踹出什麽病出來了?


    想起那一腳,徐燦急忙下床,門剛被打開,李青泉便跑了過來。


    “你姐姐……你姐姐怎麽樣了?”徐燦焦急的問道。


    “徐大哥,你真厲害,你沒有騙我,我就說你不會騙我的!”


    李青泉把昨晚的情況一點一點的告訴了徐燦。


    原來徐燦那一腳並沒有將李四六踹的怎麽樣,反倒是把自己踹暈了。


    聽到這裏徐燦臉微微有點兒紅,有心想要解釋一番,想想還是算了。


    在徐燦還沒有到來之前,李紅拂身體情況已經十分的糟糕,肚子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一般,她整個人難受極了。非但如此,喉嚨也腫脹的高高的,根本無法下食。


    他們不想看著李紅拂這麽難受,也不想讓她這麽煎熬下去,所以昨晚李四六做了一個決定,他準備親自送李紅拂上路。


    昨晚看到那一幕,徐燦就已經猜出了大概,不然也不會那麽果斷的出手,那個時候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李四六這老畜生,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現在迴想起來,他竟然對那老家夥有點佩服了,其實如果真的做出這種事,李四六會內疚痛苦一輩子。


    但是從另一方麵來看,也知道,他骨子裏是十分疼愛李紅拂的。


    做這種事需要勇氣,尤其是對自己的親人。


    捫心自問,如果換了他徐燦,他覺得自己做不出來,他沒有這種勇氣。


    接下來鹿七星便來到了棺材旁,看了一眼李紅拂後,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


    她對李四六和李青泉說,蠱蟲已經到了後期,她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救好李紅拂。


    她隻是這麽說了一句,也不等李四六和李青泉說什麽,便不容置疑的讓她二人出了中堂。


    將門關上之後,他們二人便在門外等著。


    起初房間內還有點動靜,大約辦個時辰之後,房內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他二人當時也很害怕,不過還是撞著膽子走了進去。


    那個時候,鹿七星在地上躺著,身旁都是密密麻麻的血,像是一些蜘蛛死亡造成的。


    他們到也沒太注意,二人迅速的去看李紅拂,奇怪的是,李紅拂的腹部已經恢複如常。


    他們二人像是知道什麽,立刻將那鹿七星抬過去休息了。


    然後又出去借了點錢,請了大夫。


    當徐燦聽完之後,了悟的點點頭。


    他目光呆滯,腦中隻是迴想著鹿七星的舉動,在自己沒有十分的把握情況下,她還是決定救人。


    雖然說這人和她八竿子打不著,可也能看出鹿七星的自信和果斷,這鹿七星,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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