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來的路上,鄔鈴心情好了很多,盡管今晚發生的事情讓鄔鈴覺得於家不僅是為富不仁無情無義這麽簡單,這所大宅子現在簡直就是泥潭,什麽河馬鱷魚野豬土狗都在裏麵打滾,自己站在邊上看著,都能濺了一身泥點子!想到自己就是從那扇大門走出來的,鄔鈴找了半天合適的東西形容自己,最後她終於想起了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太貼切了!


    賀連觀察著她的思緒,不由得一笑,這心理素質真強大:“難道不是蓮蓬嗎?”


    “為什麽是蓮蓬?”鄔鈴道。


    “多子。”賀連道。


    “收魂師也能生孩子?”鄔鈴驚訝道。


    賀連無法控製鄔鈴的腦洞,尷尬笑道:“為……為什麽不能?”


    鄔鈴想了想,似乎是啊,為什麽不能……自己一時也說不上來原因,隻是生孩子這件事情……要,要等八年以後的吧?


    賀連咳嗽了一聲,不去再看她腦子裏的畫麵:“別再想了……我不太吃得消。”


    鄔鈴的臉紅得一塌糊塗!


    “師傅。”鄔鈴在漆黑的長街轉了一個彎的地方由賀連的身側轉到了身前,拉住他的衣袖,“你明天晚上就要走了嗎?”


    “是。”賀連道,“不過不用擔心,申屠會在的。他在整個珠元節期間會鎮守人界,直到盛典結束,我就會迴來。”


    這件事鄔鈴倒是在申屠來時聽說了幾句,原來他來這裏是出差的:“我下午的時候見到了奢極。”鄔鈴忽然想起來這事還沒告訴師傅。


    “嗯,他是出來鎮守仙界的。”賀連道,“黎關也出來了。”


    “哦……”鄔鈴恍然大悟,“他們是出來鎮守三界的。所以黎關去奈何橋看風景了?”


    賀連點頭:“是。”


    “可是為什麽啊?而且,就他們三個能行嗎?這安保力量太薄弱了。”鄔鈴歪了歪飽滿的嘴唇道。


    “又不是拚命,隻不過是監視風吹草動罷了。”賀連道,“這樣的事情對我們來說輕車熟路,不用擔心。”賀連說的輕描淡寫。


    “到底什麽是珠元節?那個半霜客棧所在的地方叫滿珠山?那又是什麽地方?”鄔鈴道,自己去洪途日子短,對這些一無所知。


    賀連自然地拍了拍鄔鈴的肩:“你知道洪途有多少魂魄在嗎?”


    鄔鈴在心裏一二三四五了一下:“不知道。不過我見過他們衝擊界際,人山人海的。”


    賀連點頭:“那不過是萬分之一。”


    鄔鈴吃驚了:“天啊!oh,my上帝~”


    “敢於冒險衝擊界際的人其實不多,雖然說洪途永生,但是迴魂熔爐……其實相當得讓人難忘!”賀連道,“大多數的失珠之魂實際上都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甚至從不走到地麵上來。你沒有去過他們真正聚集的地方,那是不同的地方,你在的洪途生活的大部分都是收魂師,隻有一些失珠之魂被叫上來做勞役。”


    鄔鈴張開的嘴半天沒合上:“竟然是這樣的,我說我並不覺得洪途如描述般駭人……原來我竟是還沒有去過真正的洪途。”


    賀連點頭:“所以時間久了,這些魂魄越積越多,洪途再廣闊也總有盡頭。”賀連說著有些走神,“所以憐惜便會不定期將一些靈魂遣散。隻是時限有些長而且不一定……比如,我所在的一千年不過隻有兩次。”


    鄔鈴雀躍了:“你是說,他們還有重獲自由的一天是嗎?這太好了!”沒有繼續看著賀連,鄔鈴雀躍著離開他的懷抱,自顧自蹦跳著向前。


    有輕輕的歎息,賀連微雕一樣的臉上,曆曆棱角分明,仿佛忍受著一些事情,或者想起了什麽……


    鄔鈴跑了一會兒,迴頭問賀連:“師傅,你去參加珠元盛典以後,申屠也是用樊城的托體嗎?你和申屠的性格不一樣,都用樊城的身體看起來會不會像兩個人?”


    賀連迴了迴神,一笑道:“一千多年,早就沒什麽像不像了。我們充入的托體是什麽樣的性格,我們便是什麽樣的,幾乎沒有差池。而且很多時候,我們都不太去改變托體的想法,順勢而為的時候居多,隻在一些關節上做了些手腳。”


    鄔鈴摸了摸嘴唇:“比如陰婚?”


    賀連搖頭:“自從我進入樊城的托體,基本上沒什麽事情是我指揮的。樊城此人心思縝密,事情都是在按照他的計劃順利進行的。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們整個於家就會落到樊城手裏了。當然有一件事情我改變了一下,我覺得很有必要。”沒有說下去,賀連低頭掩飾了一下。


    鄔鈴嘿嘿了:“師傅……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幹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賀連點頭,他竟然點頭!


    鄔鈴伸著手指,半天說不出話來,努力考慮自己要不要一哭二鬧三上吊!


    “我未經你同意,就把申屠謹七和於念玔圓房的日子安排好了,就在明天。”賀連說完從鄔鈴身邊路過,然後繼續往前走。


    “啊?啊……師傅你說什麽?”鄔鈴想了想,“什麽意思?”


    “申屠謹七的夫人不會為此吃醋嗎?比如一哭二鬧三上吊?”賀連昂頭冷著臉說。


    鄔鈴的伶牙俐齒在她師傅麵前似乎都是瘸的……


    “夫,夫人啊?不是啊!我反抗了。”鄔鈴一邊追賀連一邊比劃著解釋。


    “反抗了?隻是奈何敵人太兇殘。”賀連走了十幾步,又折返往迴走:“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


    鄔鈴忙點頭。


    “在我離開的時間裏,不管申屠做什麽,你都不要配合,要和他作對,以表示你的幡然悔悟之意。”賀連道。


    鄔鈴又忙點頭:“當然了,師傅不說我也會的,總不能看著於家落到樊城手裏,那你的任務不是都完不成了?”


    賀連一笑,摸了摸鄔鈴的頭:“我是怕申屠完成任務完成的太快,終究他和於家沒什麽特殊的關係,對他來說這個任務太簡單了。”


    鄔鈴腦子轉了轉:“簡單嗎?我為什麽覺得這麽複雜?”


    “簡單。”對著滿天星鬥唿吸了一下新鮮空氣,賀連伸手攬過鄔鈴,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前行:“高醫生。”


    鄔鈴聽起來覺得耳熟:“給於碩宜配藥的醫生,下洛河粉的人?!”鄔鈴記得這個姓氏。


    賀連點頭:“這個人是樊城請來的,曾經就住在你住的那間屋子裏,雀薇告訴我你在桌縫裏發現了洛河粉。但是樊城打的是王氏的旗號,所以事實上,就算有一天這件事情敗露了,樊城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因為他沒有哪句話,甚至哪個暗示跟洛河粉有關係。”賀連說完皺了皺眉,“或者他比咱們都盼著東窗事發。”


    鄔鈴看著賀連:“都沒有破綻的嗎?”


    賀連搖頭:“嗯,相當的精明,滴水不漏。”


    鄔鈴咬著嘴唇:“三娘的陰親,於碩宜的病入膏肓,甚至於念璞對洛河粉的獲取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吧?”


    賀連點頭:“不止。還有當年曲氏孩子的夭折,於念珺的癡囈,於老夫人的死,無一例外……”說完這話,賀連緊了緊抱著鄔鈴的胳膊,“一旦申屠成了樊城,這一切他都會知道,所以……嗬嗬。”賀連竟然笑了。


    鄔鈴尚在吃驚中……看著賀連笑,不由問道:“所以什麽?”


    “所以他不會像我一樣去管什麽於家的閑事,他會想辦法弄死樊城,用最直接的辦法,然後揭穿王氏,救活於碩宜,把於家重新交迴他手裏,就這麽簡單。”


    鄔鈴咽了咽口水……“你猜他,他會用什麽辦法弄死樊城?”


    賀連笑得朗然而無奈:“你真是個奇特的人,正常人首先感興趣的不應該是他為什麽這麽做嗎?你卻關心他打算怎麽自殺?口味真是重。”


    鄔鈴想了想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最後的結論是:“師傅,這是我的職業習慣。”


    賀連覺得解釋得在理:“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你會看到全過程,迴來給我講講。”


    鄔鈴一邊點著頭一邊思考:“那他為什麽這麽做?”


    賀連理了一下鄔鈴的頭發:“你知道沈霽月是誰吧?”


    鄔鈴知道:“師傅說過,是秋兒,申屠謹七的夫人。”


    賀連點頭:“於念珺曾經算是秋兒……”


    鄔鈴在吃驚之餘忽然想起了於念珺一直在繡的——斑點狗。


    原來那是——申屠謹七。


    “這麽說沈霽月死了?”鄔鈴忽然覺得有點心疼申屠,怕被賀連看到,問完忙低頭。


    “是的。不止是死,死了還可以往生,對咱們來說有的是時間,這不是問題,她的辭塵……被碎掉了。”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賀連道。


    鄔鈴捂著嘴半天沒說話:“是誰?能碎掉申屠夫人的辭塵珠?難道……”


    賀連無奈點頭:“申屠雖貴為滿主,可一樣也是收魂師,一樣聽命於憐惜。”


    鄔鈴整理不出來前因後果:“可這和樊城有什麽關係?申屠為什麽要殺他?”


    “八娘隻比你大一歲,你離開的時候可知她有癡囈之症?”賀連道。


    鄔鈴搖頭。


    “說於念珺從小就有癡囈之症,其實不是,是因為沈霽月的辭塵被震碎之後一魂兩魄落入了於念珺的身體,使得她常有神思分離不定之狀,到了五歲上下,於念珺思維逐漸健全,越發經常判若兩人,才看出來與常人有異。”賀連歎了口氣,“那時候,樊家和於念玔的親事已經說定,隻是未行聘嫁之禮。也就是在樊城的推薦之下,他們請來了一個郎中,這個郎中不是郎中,而是一個術士。”


    鄔鈴沒有放開捂著嘴的手,她被自己的猜猜猜神功嚇到了:“所以……沈霽月的魂魄被……驅趕走了?”


    賀連:“被趕走的是……於念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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