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內的火勢漸漸小了,徐海進去後自然是什麽都沒有找到,不是被大火燒幹淨了就是被神羅教的人搬空了,周開一群人雖然走得匆忙,但此處也隻過是他們的臨時落腳之地罷了,這樣的地方想必神羅教恐怕還有很多。徐毅心下雖說有些遺憾,但這也是早預料到的結果,進去搜索一番也隻不過是抱著萬一的希望。


    徐山一幹人均是快馬加鞭而來,現在正好李三和曲根寶不在,多出兩匹馬剛好給徐毅和徐海乘騎。司馬林等人剛才都看見徐毅將李曲二人遣走了,雖然不知道徐毅讓他們去做什麽,但誰也沒有上前詢問。


    到杭城的時候已過了午時,徐毅邀眾人去如歸客棧飲酒,他現在行囊頗足,徐毅偷偷點過,隻那一遝銀票就值四萬多兩銀子,沈夫人交代的事情徐毅現在算是已辦妥了,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雖說這錢不是做生意賺來,但這也全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和運氣,做生意雖說也有風險,但最多不過就是血本無歸,他做的可是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的事,這銀子的份量著實不輕。


    這一路上總的來說算得上是有驚無險,徐毅和掌櫃(沈家請來幫忙打理的)、跑堂的都很熟了,趕緊讓店家整治酒席,所選的菜肴都是最上等的材料。現下大堂裏並無旁人,一夥人進來占了六張桌子,三徐和司馬林四人單獨一桌,他的部屬坐了五張。徐毅吩咐大家菜肴盡管點,酒水隨便喝,眾人應聲叫好,一時間大堂裏推杯換盞,喝酒猜拳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席間司馬林問起徐毅為何會被神羅教盯上,徐毅打個哈哈,低聲道:“可能還是那日雅香樓遇刺的事吧,我當時在場,可能被有心人發現了。”這件事在座的都知曉,徐山也曾聽說過,當下眾人說起神羅教來都是又氣又怒,司馬林道:“這神羅教端的可惡,像這樣的邪教朝廷就該派兵盡早鏟除才是。”


    徐山眉頭微皺,他這次隨林學士前來江浙就是為了此事,但是以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要滅神羅教還為時過早,就算發兵也不知道該往哪兒發。他轉頭對徐毅說道:“等會兒宴席結束徐公子和在下去一趟景秀別院吧,我家林大人說那日西湖詩會上公子的詩作已刻在朝雲亭上了,想邀徐公子去觀瞧一番,想必林大人這會兒應該是從河堤上迴來了。”


    徐毅心想,林學士要見自己恐怕不單單是為了西湖的幾首詩這麽簡單,以徐山和徐海的關係,自己的事他們肯定是知道的了,隻是不知道張廣陵的事徐海有沒有對他說起過?口中欣然應允,司馬林道:“既然徐兄還有事,我們就不叨擾了。”徐毅起身相送,從懷裏掏出兩張銀票遞給司馬林,看也沒看,但少說也有一千兩了,說道:“這次多謝司馬兄相助了,這點銀子麻煩給手下的兄弟們分分。”司馬林推拒不受,笑道:“這點小事我自會處理,哪要你破費。”徐毅還待再說,司馬林道:“就這樣吧,我先走了。”說罷帶著屬下眾人徑直離去。徐毅看著司馬林遠去,想起上次二人因為追查雅香樓遇刺的事情鬧得不愉快,關係已是若即若離,現下兩人又好似忘了那事一般,迴到了原來那般,一時倒頗為感觸。


    徐毅看到景秀別院時不禁心下一怔,問道:“這隔壁住的不就是沈家?”徐山笑道:“沒錯,隔壁就是沈家了,這景秀別院算是私產,其實也是沈百萬的產業,沈百萬與我家林大人私交甚好,本來我們到了杭城那沈百萬原準備讓我們住進沈府的,但林大人死活不允,最後才在這景秀別院住下。”


    景秀別院的門口站著兩名執刀護衛,做青衣打扮,見三人到來連忙施禮:“大統領好,二統領好!”徐山點點頭道:“大人迴府了麽?”其中一位道:“昨兒個晚上才迴,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好,隻怕是河堤上出了什麽事,還問起你呢。”徐山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徐毅見兩人一身青衣打扮,雖然未穿禦林軍製服官帽,但比之司馬林的家將之屬又神氣多了,心道:“大內侍衛果然是名不虛傳。”


    進了門後,徐毅四處打量,此院居然和沈府疏無二致,完全是照搬沈府的布局,完全是沈府的翻版,不覺一陣無語,心道:“這麽好的院子給你也真是糟蹋了。”當下徐山領著徐毅來到大廳奉茶,侍女端上茶水果盤,徐毅心想:看來這裏的婢女還是沈府的,也不全是林學士的人。徐山告了一聲罪,去後院請林學士去了。


    過得不久,門外傳來腳步聲,徐毅和徐海連忙站起,抬眼一看,麵前一位山羊胡老頭,不是林宜生是誰?


    徐毅和徐海連忙問好,大家寒暄一陣,分別落座。徐毅見林學士臉上雖帶著笑意,但眉眼處始終藏著一絲愁容,不知道他是為神羅教的事情憂心,還是昨日視察河堤時出了什麽情況?


    林學士笑道:“我聽說徐公子昨日被神羅教劫去了,可叫我好一陣擔心,眼下見到你沒事,我這心也便放下了。”


    徐毅道:“有勞林大人掛念,幸得有徐統領和司馬公子相助,我才得以脫險。”


    林學士道:“這神羅教真是好大的膽子,簡直欺人太甚,無法無天。徐公子不是外人,老夫也就明說了,我此次南行就是為查這神羅教而來,唉,說來慚愧,我來了杭城已有好一段時日,奈何沒半分線索。原本我在金陵時得到消息,說是他們欲對沈府不利,我急衝衝的趕來,在這裏守株待兔,我這也是笨法子,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唉,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眼下你也看到了,沈府到現在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徐毅心說:你這法子確實夠笨的。口中卻讚道:“那是他們知道有林大人在此坐鎮,又怎敢上門相欺,我看他們多半是怕了你啦。”這一句自是言不由衷了。


    林學士笑道:“他們倒未必是怕我,徐公子,你與神羅教接觸過,不知能不能將其中情形詳細與老夫說說?”


    徐毅點頭道:“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當下徐毅將如何發現張廣陵,如何派徐海跟蹤監視,如何從鄭守仁處得到張廣陵的行蹤,如何被困地牢,如何發現賬簿以至後麵甘當人質等等事無巨細一並說了,隻是隱瞞了花月的消息和自己身上的幾萬兩銀票的事。


    林學士聽完後良久才道:“沒想到徐公子不但學問大,膽子也大,這賊窩也敢進去闖個來迴,老夫佩服不已。”


    徐毅苦笑道:“我這怎麽能算是膽大,那是沒法子,當時的情況我也隻能是硬著頭皮上了,若是再有這麽一迴,我就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有勇氣上了。唉,這樣的事有一迴就足矣,我可不想再經曆第二迴。”


    林學士哈哈笑道:“不錯,這樣的事老夫覺得一次都嫌多了,所幸徐公子福大命大、平安無事。”又轉了語氣,問道:“徐公子,你說杭城十幾家富戶都已歸附了神羅教?”


    徐毅想起最後花月的琴音,暗道:我這哪兒叫什麽福大命大,那是得虧有人暗中相助,不然我就算是有幾顆腦袋也不夠人家砍的。聽了林學士的問話,徐毅嚴肅道:“那賬簿上是這麽寫的,具體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林學士起身走了幾步,沉吟道:“去年杭城有三家富戶被滅門,這件事是有的,按你剛才的話說我看多半就是這神羅教所為,這件事太重要了,一定要查清楚。”下令道:“徐山,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徐山應聲領命,林學士又道:“還有那個叫張廣陵的,他現在是被你們救下了?”


    徐毅點頭道:“不錯,他現在在一個安全的所在。”


    林學士大喜道:“好,徐海,你務必要保證張廣陵的安全,現在暫時不要押他迴杭城,我怕神羅教會殺人滅口,得空時我自會去審問。”


    徐海趕緊道:“是,放心吧,林大人。”


    徐海雖說是慕容婉兒派在杭城的人,但也得聽他的。徐毅見林學士展露威嚴一麵,與剛才判若兩人,心說:“這林學士不愧是混跡官場的老油條,溫軟威嚴切換自如。”


    林學士交代完事情,長籲一口氣,眉間的愁容終於淡下去一些,看來心情好了不少。笑道:“眼下事情總算有了些眉目,我這心也算是放下不少,這還得多虧了徐公子,等到有一日滅了神羅教,我一定在皇上麵前為公子請功,以你的才識,他日封侯拜相也說不定呢。”


    徐毅忙道:“林大人這是把我誇上了天啦,我這也就是誤打誤撞,瞎貓碰上死耗子,撿了個便宜。”


    林學士笑道:“那你是說老夫連瞎貓都不算啦,那豈不是病貓、死貓。”


    徐毅道:“我可沒這意思,不管是花貓白貓,抓著老鼠就是好貓,神羅教這條大老鼠,遲早會變成一隻死老鼠的。”


    林學士道:“說得好,你看著吧,終有一日,我林宜生就算是病貓,也必讓這條壞我河山的臭老鼠變成一隻死老鼠不可。”語氣間殺意彌漫,徐毅都感覺到了一股冷意,心下不禁又為花月擔起心來:若真有那麽一天,我可不能讓他將花月也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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