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想起車上那漢子與張廣陵的情狀,有心想問問他的事情,但想到張廣陵畢竟與對方才是‘自己人’,自己這個外人又何必多口。


    周開道:“眼下天色不早,徐公子便請早些歇了吧,明日或許還得勞煩你再陪同一程。”


    徐毅點頭應‘是’,早有人來領著徐毅迴了房間,那守門的依然還在,見到徐毅迴來,隻輕輕推開了門,待徐毅進去後,又將門輕輕掩上。


    徐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過得良久,萬籟俱寂,周圍再沒了一絲響動,約莫此時已過了三更,正迷糊間,突聽門外傳來一聲輕響,他翻身坐起,低聲問道:“是誰?”


    房門應聲而開,隻露出一條縫,擠進一個人來。徐毅定睛一看,此人也是勁裝結束,蒙麵打扮,和那群人一般模樣,料得是他們其中一人,心下一驚:此人鬼鬼祟祟,莫是欲對我不利?問道:“你是誰?”


    那人將麵巾一扯,露出一張臉來,屋內雖然昏黑,但徐毅還是瞧得清楚,看清對方模樣,才鬆了口氣,喜道:“徐大哥,是你來啦。”


    徐海見了他,也很是高興,拉住他手道:“老弟,他們沒難為你吧,你沒事嗎?”


    徐毅笑道:“沒事,說來奇怪,他們對我倒客氣得很。”說著又指了指門外,意思是詢問那守門的漢子怎樣了。


    徐海道:“我點了他的穴,靠牆放著,如不走近細瞧,沒人會發現的。”


    徐毅又問起他如何找到這裏,徐海說道:“白天的時候你被他們抓走,我便拿了我的腰牌讓李三和曲根寶去找我的堂哥徐山,讓他請林學士派兵救人。我與二牛則一路尾隨在你們身後,一路上都做了記號,也好讓他們能找著我們。幸好你的馬車跑不快,不然我們也肯定追不上。晚間我們就到了,隻是這裏守衛森嚴,倒不容易進來。”


    徐毅問道:“你怎麽做了這身打扮,剛才我還以為他們變卦要對我動手了呢,倒嚇了我一跳。對了,你不是和二牛一起來的麽,他人呢?”


    徐海道:“他在外麵,他可不會這高來高去的功夫,再說這夥賊人裏也沒有他那樣身形壯碩之人,進來後必定被人發現。所以隻好在外麵暫時做個‘看守’。”


    徐毅一怔,問道:“‘看守’,看守什麽?”


    徐海笑道:“還不就是那個姓張的假道士,他也真挺倒黴,我與二牛恰好撞見兩個賊人把他押往後山,要殺了他,這神羅教也真是邪得可以,居然連自己人都殺。嘿嘿,我碰見了哪兒還有客氣的,走過去隻是兩刀,便將兩個賊人結果了。我還真沒想到,那假道士曾害過我倆,我居然會救那假道士一命,這身衣衫,不就是他們的麽?”


    徐毅心想,在車上就已發覺張廣陵的神情不對,看來他是早料到結局了。兩人又商量著怎麽出去,本來周開已答應徐毅明日自可脫身,現下徐海殺了對方兩人,周開見人遲遲未歸,必然生疑,一時三刻必定會查到這裏來,那可就不好辦了。徐海道:“不如這樣,我們將門口那賊人抓進來一刀殺了,你穿了他的衣衫,和我出去。”


    徐毅搖頭道:“我們出去還要押著張廣陵,他們騎了馬來,我們肯定逃不遠,也不知這院裏除了他們十一人(被徐海殺了兩個),還有多少人隱藏。”


    徐海凝神苦思,道:“既然那假道士是累贅,幹脆將他也一刀殺了算了,免得拖累。”


    徐毅阻止道:“他知道的事情必然不少,留著對我們或許有用,可不能輕易傷了他的性命。”


    徐海又想了幾個主意,說是自己出去一個個的都將他們製住,又說去水裏下蒙汗藥,將他們一幹人全都迷倒。但是細思之下,總有破綻,終不能一網打盡。徐海垂頭喪氣的在桌邊坐下,歎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倒不如等林學士帶了人馬,將這院子一把火燒了。”


    徐毅突然笑道:“也不是不行,我倒是想起個主意。”


    徐海忙道:“是什麽?”


    徐毅從懷中摸出一大包藥物來,正是從徐海那剝削的,幸好沒被賊人搜去,指著瀉藥道:“你這藥對人管用,不知道對馬管不管用?”


    徐海一聽便知道了他的主意,這是要給馬下瀉藥,覺得這主意不但有趣而且可行,喜道:“怎麽不能,我這藥萬試萬靈,保證它們吃了拉幾天的稀屎,走不動道。我給人下過不少次藥,給畜生下藥還是頭一次。”徐海取了瀉藥,道:“我這就去。”


    過了一會兒,徐毅隱隱聽見外麵響聲四起,暗自擔心:“莫不是徐大哥下藥被人發現了?”接著便聽有腳步聲走近,卻不進屋,周開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徐公子,我當你是朋友,本想明日…沒想到…”他欲言又止,歎了口氣道:“唉,算了,你隨他們去吧,就此別過。”然後腳步聲越來越輕,再也聽不到了。


    徐毅豁然拉開房門,那守門的漢子已然不見,應該是周開解了他穴帶走了。隻見遠處燃起無數火把,怕是有好幾百人,雖看不清來人是誰,但想來多半應該是林學士的人馬到了。


    這時徐海如一道黑影般掠近徐毅身畔,笑道:“這林學士到得蠻快,我這藥還沒來得及下呢,還沒走到馬廄就見幾個賊人拉馬出去。”他心下稍有遺憾,一看不見那守門漢子,心下一驚:“嗯?剛剛有人來過?”


    徐毅道:“是林學士的人麽,那很好。剛剛白天那首領來過,將人救走了。”徐毅一直不與徐海說周開的姓名,也不是故意隱瞞,隻是隱隱覺得,還是不說得好,至於為什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周開是神羅教四法王之一,手裏的血腥定然沾過不少,徐毅卻不對他心懷畏懼,概因從他的談吐來看,倒像是一位文人,而不是一名武夫。


    徐海突然指著不遠處的房屋,驚道:“老弟快看,他們要放火燒屋。他奶奶.的,我本打算親自來點這一把火,卻被他們自己搶了先了。”


    徐毅轉身一看,隻見臨近幾座屋宇都燃起了火光,火勢漸漸向徐毅這間屋子蔓延,跟著人響馬嘶,周開一行人騎馬都向北而去了。徐毅遠遠的見著他們中間拉著一輛馬車,卻不是自己先前乘坐的那輛拉鐵箱的大車,想是新換了一輛。從馬車裏傳出幾聲悠揚的琴聲,漸漸遠去。


    徐毅聽得琴聲悠揚,似有熟悉之感,猛然間想起什麽,脫口道:“啊,是《黃色楓葉》,她…她原來也在這裏!”


    徐海疑惑道:“什麽黃色楓葉,我怎麽沒見著?老弟,你怕是糊塗了吧,看楓葉要等到九、十月份,到時候你去了京城,我陪你去好好看看咱們香山的楓葉。”


    徐毅不理他,《黃色楓葉》是徐毅教給花月的,這世界就隻他二人才會,心道:“她果然是神羅教的人,為何她早不出來相見,臨別時卻又讓我知道她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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