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找了一家規模很大的酒樓,進去後點了滿滿一大桌子菜,暴發戶就是他這樣的。菜上得很快,說實話,味道其實並不怎麽好,概應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麽調料,徐毅心想,這倒是一個機會,自己剛來的時候在野外也發現了一些胡椒、香菜什麽的,這個時代的人還不清楚這些東西的好處。他已餓了兩天,哪還管什麽味道了,一頓胡吃海塞,手腳並用,根本不管什麽吃相,能在這樣的酒樓裏吃飯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人,講究的就是一個斯文,就算是在家你是一個摳腳大漢,到了這也會收斂不少。周圍的客人對著他指指點點,徐毅可沒什麽好顧忌的,他根本不在乎。吃飽喝足,付了飯資,居然花了足足十兩銀子,心想,這也太他媽黑了,不過看來開酒樓確實是暴利。


    徐毅從酒樓出來,無所事事,一路瞎逛,不覺走到了西湖邊上。西湖是華夏的一處聖地,在燕雲王朝亦不例外。隻見西湖遊人如織,遠處圍了一大幫人,徐毅走近一打聽,原來是所謂的杭城詩會在這裏踏青攬勝,潑豪弄墨,比鬥詩詞。徐毅往人群中央張望,隻見這時正有一位年約二十三四的男子正在吟詩,這人長得白白淨淨,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穿的是上好的蘇綢長衫,臉上帶笑,倒是十分英俊,獨獨缺少了幾分陽剛之氣。隻聽他吟道:“荷花開後西湖好,載酒來時。不用旌旗。前後紅幢綠蓋隨。畫船撐入花深處,香泛金梔。煙雨微微,一片笙歌醉裏歸。”這是一首描寫西湖的詞,周圍眾人一聽都大聲叫好。那位年輕公子左右作揖,昂然自得。徐毅心道:”沒想到這小白臉倒還有幾分學問。”這時隻見從涼亭裏站起來一位老者,約莫五十多歲,留著一把羊塞胡,臉上也帶著笑容,雖然看起來平易近人,但他的身上自有一股氣場,讓人小覷不得。這老者朗聲道:“這次的杭城詩會我看得以王公子的這首詞和若靈小姐的詩為最佳,諸位以為如何?”便聽有人應道:“正是,我看在我們杭城,年輕一代就隻有王公子可堪與若靈小姐相比了,就算是在江浙一帶,王公子也必然是詩詞屆的領軍人物。”眾人盡皆點頭。這時,突然傳來一個女子聲音說道:“我看不盡然。”王毅覺得聲音耳熟,循聲看去,不禁笑了,說話的正是那找他算命的胖妞。那胖妞擠進人群,道:“我家王公子的學問你們是見識過了,我看那若靈小姐的詩也不怎樣,怎能與我家王公子相提並論?”王毅心想,沒想到這麽巧,那胖妞口中的王公子居然是他,想來也是,她曾說王公子是杭城詩社的一員,他在這裏也無可厚非。那王公子看見說話之人,臉色變得極不自然,有人打趣道:“王公子,你家青梅竹馬來找你來了。”“沒想到王公子不但詩詞造詣了得,連家人也是不同凡響啊。”又有人接著那人的話說道:“何止是不同凡響,像張小姐這樣的女子,我看也就隻有王公子才能駕馭得了了。”周圍的人一陣哄笑,那王公子怒道:“你們瞎說些什麽,我和張小姐隻是鄰居,談不上什麽青梅竹馬,你們休得瞎說。我對若靈小姐之心,可昭日月,其他女子可入不了我的眼。張姑娘,你不要再說了。”他身邊一位女子臉色羞紅,低聲道:“王公子休要胡說。”王毅見這女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畫,語聲溫柔,實是難得一見的漂亮女子,要放在地球的任何一個大學,那都是校花一般的人物。這女子便是那若靈小姐麽?看起來倒是挺溫婉的,和街上那野蠻丫頭相比,那是各擅勝場,不錯不錯。徐毅正在歪歪時,隻聽有人說道:“莫非現在張小姐也看書了麽?竟然看不起我們杭城第一女才子?”有人起哄道:“張小姐和王公子是鄰居,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居然敢懷疑張小姐不會詩詞?”那王公子看不下去了,說道:“胖丫,你先迴去吧,這裏豈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又不會作詩,不是惹人笑話麽?”那張胖丫氣得臉色通紅,心道:我是在為你說話,你還說這些來氣我,真沒良心。想起徐毅的字條,心中又有了底氣,盎然道:“誰說我不會作詩,我今日偏偏要做上一首,給若靈那狐狸精瞧瞧。”若靈小姐聽得張胖丫罵她狐狸精,臉色不太好看,王公子在她身邊小心賠著不是,若靈小姐臉色才好看了些。有人說道:“張小姐要作詩,真是令人期待啊,我想多半是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飛入蘆花皆不見這樣的千古名篇。”說完還哈哈大笑,張胖丫是什麽樣的主,那可是身高五尺,腰圍八尺,她幾步奔到這人身前,雙手朝他一抓一扔,仿佛老鷹捉小雞似的,隻聽撲通一聲,這位仁兄真是飛入蘆花皆不見了。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有幾位與那人相熟的去水邊將他拉了上來,隻見他雙唇已經凍得烏青,渾身發抖,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張胖丫在涼亭邊站定,咳嗽兩聲,吟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張胖丫剛吟得半闕,涼亭中的那老者便站了起來,若靈臉上也滿是不可思議之色,就連那王公子也瞪大了雙眼,那落水的公子哥也不禁呆了,輕聲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她真會詩詞。”隻有徐毅不禁啞然失笑,張胖丫念的正是算命時自己寫給她的那首《鵲橋仙》,沒想到她還真是找了個好機會,這裏萬眾矚目,所有人都看著她,有的人瞪大了眼,有的人張大了嘴,張胖丫見所有人都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自是歡喜,繼續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剛一念完,便聽得有人大聲叫好:“好一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沒想到張小姐這麽深藏不露,我們都給王公子給騙了。”若靈輕聲對王公子問道:“這首詞是你新作的麽?”王公子不禁苦笑,暗想:我也希望是我做的,但也要我做得出來啊。搖頭道:“不是,我與張小姐認識也有十幾年了,以我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詞來,定是在哪裏抄來的。”若靈聽他這樣說,也信了幾分,她其實也不太相信張胖丫能做出這樣的好詞出來。


    在人群後站著兩位姑娘,隻聽那丫頭對身邊的小姐說道:“原來是朝朝暮暮,不是摸摸抓抓,小姐,我就說那位公子是有真才實學的吧。”那小姐道:“真才實學又什麽樣,都不用在正地方,還不知道是在哪兒抄來的,這個無賴。”這兩人正是要徐毅交出銀子的主仆倆。她們不是本地人,隻是聽說今日杭城西湖在召開詩會,便來看看熱鬧,一直是站在外圍,徐毅卻並未看見她們。


    這時隻聽有人說道:“張小姐,我們在這裏做的詩詞是描寫西湖的,你的詞是好,但是好像不大對題吧,要不你再來上一首描寫西湖景色的詩詞怎樣,讓我們再開開眼界。”


    張胖丫又哪會做詩了,呐呐的不做聲,隻是看著王公子,王公子見張胖丫看他,連忙將臉轉向一邊,不做理會。張胖丫不禁臉色一暗,有心無助,向人群一望,不禁瞪大了雙眼,心道:“咦,那不是大師麽,他怎麽在這裏?”徐毅正四處張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暗道:“還是若靈那小妞最靚,可惜讓那姓王的給拱了,老子遲早要去鬆鬆土。


    “大師,沒想道這麽巧,在這又遇見你。”張胖丫擠出人群,站在徐毅麵前說道。


    徐毅嘿嘿一笑,道:“是啊,挺巧的。”心想你不會是來叫我賠銀子的吧,那可沒有,早就裝肚子裏去啦。


    “剛才的事大師也看見了吧,還望大師助我。”張胖丫輕聲懇求道。


    徐毅一直站在最外邊,找了塊石頭坐著,周圍也無什麽人,徐毅疑惑道:“助你什麽,我不是已經教過你了麽?”他確實沒聽清周圍的說話,打量美女還來不及,哪有閑心去看張胖丫。


    張胖丫急道:“大師,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我求你再做一首詩詞,要描寫西湖的,這次不是和月老作對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天譴的吧?”


    徐毅輕哦一聲,道:“詩詞嘛,那很簡單,本大師我那是張口就來。不過嘛,你要知道,雖然這次不是和月老做對,那卻是和文曲星為難,這也很讓我難辦的。”


    那小姐見張胖丫走向人群後,便和自己的丫鬟跟了上去,偷聽她們說話,聽了此句,那小姐暗呸一聲,恨聲道:“這個財迷,又要騙錢了。”


    張胖丫明知徐毅是在胡說八道,但現在有求於人,還是懇求道:“隻要大師能助我度過此劫,我願意奉上白銀三百兩,望大師成全。”


    徐毅聽說有三百兩紋銀入賬,眼睛頓時冒開了花,暗想:三百兩紋銀,那豈不是可以一個月不用開工,喝喝花酒,調戲小姐,李白杜甫白居易,你們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徐毅連忙說道:“一言為定,你近前來,聽我說.......記住了麽?”徐毅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張胖丫連連點頭,道:“多謝大師,我都記住了。今日帶的銀兩不多,我家就在張府,到時候大師自己來取還是我給大師送去。”


    徐毅擺擺手,道:“我有時間自己去取就是了,隻要張姑娘不賴賬就好。”張胖丫連道不會。


    那小姐道:“這個無賴,說這麽小聲,我都聽不到,如兒,你看他笑得多****,惡心死了,這個壞人。”


    那如兒看了看徐毅,又看了看小姐,輕聲道:“小姐,要不我去問問他,看他都說了些什麽?”


    那小姐氣道:“你愛去不去,問我做什麽?腿長你身上,我又沒拉著你。”


    那如兒噗嗤一笑,道:“小姐,那位公子不就是為那位張小姐做首詩嘛,等會她一定會念的,也不知道做得怎樣,不過從那位公子先前做的詩詞來看,想來是不錯的。”


    那小姐道:“你怎麽老是為他說話,我看你這小丫頭是思春了,那我將你許配給那流氓得了。”


    如兒知道小姐是開玩笑,道:“小姐還沒嫁人,我又怎麽能嫁人呢。”


    那小姐道:“我以後要嫁人,你就是通房丫頭,你要喜歡那臭流氓,我看還是算了吧,你覺得我會看上他麽?我以後要嫁的夫婿那必然是文武雙全、世間無雙,唉,也不知道這世間有沒有這樣的男子?”


    如兒見小姐情緒低落,安慰道:“小姐,你是人中之鳳,以後自然要嫁人中之龍了,我看那位公子倒是挺不錯的,論文嘛,恐怕在場的除了林大人,沒人能比得上,論武嘛,那位公子體格健碩,就算現在不會,也可以以後再練。你看,他那憂鬱的眼神、唏噓的胡渣子,倒還真有幾分迷人呢,小姐,你要不考慮一下?”


    那小姐悄悄打量徐毅,見他膚色黝黑、不像其他公子那樣臉色發白,筆挺口闊,身材也很挺拔,倒有幾分耐看。不禁臉色一紅,被丫鬟打趣,心下也有些著惱,轉身就要去擰如兒的耳朵,如兒躲開一步,那小姐說道:“你個小丫頭,你那是什麽眼神,他那是憂鬱的眼神麽,那是下流,****的眼神!好啊,你莫不是真看上這流氓了吧?”


    那如兒臉色羞紅,狡辯道:“我哪有,小姐快看,那張小姐要念詩了。”


    那小姐循聲望去,隻見張胖丫已迴到涼亭中間,大聲念道:“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如兒笑著道:“小姐,我就說那位公子文采了得,這下你信了麽?”


    那小姐下意識的點頭道:“確實沒看出來,他倒還有幾分文采,恐怕可以和姐姐相媲美了。”她這次沒有反駁,那是覺得此詩實在做得無可挑剔。


    如兒道:“大公…大小姐的詩詞那是很好的,天下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的,我看就是去年的狀元郎也稍遜一籌吧。”


    這首詩是徐毅那個位麵南宋楊萬裏的詩,描寫的是西湖六月的風光,實在是無可挑剔的,但偏偏有人要出來找茬。


    “張小姐做的這首詩很好,不過現在卻是三月,你寫的荷花還未盛開呢?我們要做的詩是描寫現在的景色,恐怕有點詩不對題吧?”說話的正是那位王公子。


    張胖丫哪懂得這些東西,氣得打顫,淚水在眼裏流轉,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那也罷了,可這人是自己深愛了十幾年的人,如何讓她忍得住。


    如兒輕聲說道:“這位王公子怎麽可以這樣說呢?”


    那小姐也十分生氣,怒道:“那個姓王的實在可惡,和那個流氓一樣不是東西。”


    如兒不解道:“小姐,這又關那位公子什麽事了?”


    那小姐跺跺腳,氣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哼。”


    如兒無奈的點頭道:“好吧,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小姐說的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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