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還愣著幹嘛?快點換裝呀。”蓓陵催促道,她已經拔下了簪釵。


    霽月走上前去:“公主,還是我先幫你挽好發髻吧。”


    “戴個帽子便是了,不用這般麻煩的。”


    霽月卻已經是伸手輕輕將蓓陵的長發挽起,仔細地將她鬢間散落的碎發攏至耳後,柔聲道:“公主本就是是蛾眉皓齒的桃花麵,長發又這樣美,蘇子瞻曾用‘雲鬟霧鬢’形容女子的發美如同飄浮縈繞的雲霧。怎麽能讓發絲淩亂,遮了公主的容顏?”


    “你也讀過蘇子瞻的詞?”銅鏡中蓓陵眼神一亮,閃現一絲驚喜之色。


    “略讀過一些罷了。先父生前喜愛詩書,我隻不過被看管著讀了幾句。”


    “你這般聰慧,哪裏用得上看管?迴頭啊,見了澄兒,我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你看他整日嘴巴像抹了蜜一樣,誇人卻沒你誇得好聽,又這麽有文采。”


    “嗬,”霽月彎著眼睛,輕笑道:“澄殿下啊,倒是至純至誠之人,心性還是天真的。”


    “是呀,”蓓陵附聲,又不禁想起了先太子,隻能哀歎一聲:“唉……”


    “好了。”霽月裝作沒聽到,從鏡中望著蓓陵:“公主縱使梳起男兒的發髻,臉龐還是柔和的,有幾分陌上少年郎的溫潤柔和。”


    蓓陵細細打量了幾眼鏡中的自己,揚眉笑道:“我那日見你扮男裝,倒是英氣。我怎麽就少了幾分男子英氣呢?”


    “相由心生,公主心地溫柔,長相自然也是如玉一般。俊美儒雅的男子皆是如此。”


    “你說,咱們倆一起出宮逛一圈,是不是也能像九哥哥他們一樣,風采不凡,吸引許多目光?”


    “我呀,可不敢跟公主相提並論。來,我先服侍公主換裝。”


    霽月與蓓陵相互幫忙,皆都手腳利落地換好了男裝,又帶了帽子,收拾妥當,蓓陵這才吩咐心腹侍女悄悄開了嘉樂殿的大門。蓓陵拉著霽月的手,兩人貓著腰,沿著牆根走。


    “公主……”霽月不安道:“咱們往哪兒走啊?”雖說這夜色下,不打著燈仔細看,想必也無人能認清兩個人的模樣。隻是這貓著腰……簡直就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嘛。待會若是被巡邏的侍衛看見,那可就……


    “快到了,就在前麵不遠處。”


    蓓陵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輕聲喚了一句:“小姑姑,小姑姑,這邊這邊。”


    霽月一抬頭,不遠處正是一架馬車,站在馬車前麵的,可不就是拓跋澄嗎?


    “澄殿下。”霽月剛想行禮,拓跋澄就道:“這個時候還行什麽禮呀?快點上馬車。景穆王府的馬車停在嘉樂殿附近,就怕晚些被人瞧了去,還得費神找個借口。”


    拓跋澄搭著手,把蓓陵扶進馬車,撩起簾子,朝霽月伸出手:“快,我拉著你,快些上來。”


    霽月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伸手搭在拓跋澄手中,拓跋澄用力攥緊,將霽月拉了上來。


    霽月低頭彎腰進了馬車中,剛一抬眼,見麵前正坐著的居然是……


    “濬殿下?”


    霽月一時驚訝,本以為是拓跋澄要鬧著去看花燈,沒想到拓跋濬也會出現在這兒。


    拓跋濬看到霽月臉上無加掩飾的驚訝之色,不禁抿嘴笑了笑。她倒是極少露出吃驚的模樣,可能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那雙黑曜石般閃爍著細碎光芒的眼睛不由地睜大,朱唇微啟喊出自己的名字,竟是十分的嬌俏可人。


    “怎麽,霽月姑娘不想看到我?”拓跋濬看到拓跋澄扶著霽月坐定,這才開口。


    霽月搖搖頭:“哪會呀!我隻是……以為這是澄殿下出的主意。”拓跋澄想著帶蓓陵出宮去玩,倒也符合他的心性。不僅是想出去玩,估計是貼心地覺得蓓陵自上迴被禁足宮內,又經曆了先太子之殤,悶在宮內久了,怕是會鬱鬱寡歡。這主意甚是冒險,拓跋濬向來穩妥謹慎,不像是他的主意。是被拓跋澄軟磨硬泡拉來的?


    “這當然——”拓跋澄正要說什麽,拓跋濬接了句:“果真還是姑娘了解澄弟的性格,這當然是澄弟的主意。”說著,若無其事地看了拓跋澄一眼。


    拓跋澄看懂了兄長的意思,道:“霽月姑娘不想去看花燈嗎?”


    “說句實話,那自然是想的。都說京城繁華熙榮,中秋自然是更熱鬧。”


    “今日啊,最是熱鬧。”拓跋澄揮著手指,歡喜道。


    看著他開心的模樣,霽月也笑了。拓跋澄總能讓人感染到他的喜悅。雖然內心還略有些不安:這樣出宮,真的無妨嗎?


    景穆王府的馬車一路趕到了宮門口,拓跋濬與拓跋澄探頭示意守門侍衛放行。


    因為中秋宴會,王室宗親出入皇宮的馬車甚多。守衛行了禮,便讓出了一條道。


    馬車轆轆而行,走了一會兒,蓓陵小心翼翼地問道:“出來了?離宮門遠了嗎?可以大聲說話了嗎?”


    “可以可以,小姑姑,你想大聲唱歌都行!”


    “啊——出來了出來了!”蓓陵向上伸展著雙臂,閉著眼睛唿喊了一聲,盡是輕鬆之意。


    “公主,上迴出宮,也沒見你這麽開心。”霽月扯扯蓓陵的衣袖,怕她一激動,坐立不穩。


    “從前出宮,都是以公主身份,何時扮成這個模樣,以平常人的身份出宮?霽月,你可得改口了,出了宮不許叫我‘公主’,叫我公子!還有你,拓跋澄,你也要叫我公子!”


    “是,是。”霽月看她也是許久沒有這般輕鬆愉悅了,捂嘴笑罷,又抱拳道:“便稱你陵公子吧。好一個俊俏的陵公子。”


    蓓陵拉著霽月的雙手:“陵公子,我喜歡這個名字!那我叫你什麽呀?霽公子還是月公子?還是……你入宮前姓什麽呀?”


    霽月垂下睫毛,掩飾住一刹那的心慌,輕笑說:“隻管叫我月公子吧。”


    蓓陵沉溺在出宮的興奮之中,絲毫沒留意到,隻叨念著:“月公子,陵公子,好聽好聽。”


    拓跋澄調侃道:“你們兩位,生得好看,說不定啊,出去逛花燈,還會被哪家的小姐看上眼呢。”


    “這麽說,澄兒是從前被哪家的小姐看上過?”蓓陵眨眨眼睛。


    “哎,小姑姑,我可是沒有。”


    “誰上迴還說自己是京城第一美少年?”


    “就算他們看上我,我還瞧不上她們呢!”


    “我和霽月這副俊朗打扮出去呀,肯定能把你的風頭搶走一半。”


    “何止一半啊,我們陵公子和月公子,風流倜儻,姿貌非凡,誰能比得上?”


    “算你有眼光。”


    不知馬車走了多久,拓跋濬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便衝著車外喊了句:“源兄,你們驅車先行,我讓車夫跟在你們後麵。”


    源兄?難道……


    “源蓁姐姐也來了嗎?”霽月的目光投向拓跋濬。拓跋濬含笑著點點頭。


    “出來時我不是說了嗎?今日啊,最是熱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凰於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卉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卉而並收藏鳳凰於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