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璃麵有難色,遲疑道:“就是不知道長姐願不願意費心了。”


    “嘖,”赫連琉催促說:“別支支吾吾的,有什麽主意就說,哪兒還有我做不到的事?”


    “長姐別急,我是想,如今是夏末秋初,殘雲收夏暑,新雨帶秋嵐。此時節,百花綻放。像早菊,木槿,大麗花,豔如雲霞……”


    她話還沒說話,赫連琉急忙打斷道:“你的意思,是開賞花會?”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赫連璃淺笑:“可是,若是平常的花,怕是過於豔麗,而且僅僅是賞花,也有些無趣。不知長姐近日在府內有無聞到淡淡的清香?”


    “清香?”赫連琉蹙眉,說:“我這房內,從來都是噴香。”


    赫連璃抿抿嘴,解釋道:“不是香料,而是花香。長姐白日裏繁忙,許是不知,府中後院花園的槐樹已是開滿了花。槐花滿院氣,正是喻此。”


    “賞槐花?這槐花,開在高枝上,又不起眼,有什麽可賞的?”


    “長姐,槐花可是寶物呢。前幾日,聽管事的提起,去年釀的槐花酒,如今正是品嚐的好時候。再說,賞花並不是長姐的目的啊,隻是想以賞花喝酒之名,約來平王爺。不是嗎?”


    赫連璃的聲音輕柔,卻有些在理。赫連琉點點頭,道:“既是這樣,那便依你所言,賞什麽花,喝什麽酒,都是無所謂。重要的,是把拓跋翰拉來。隻是……”


    赫連璃眼皮都沒抬起看她,朱唇微起,已然猜中了赫連琉的心思:“長姐是怕,開宴會之名也叫不來王爺?”


    “是啊。又是在我們府中,他前不久來府抓著……”赫連琉差點將拓跋翰上迴來府的兇狠脫口而出,立即意識到不能讓人知道,又生生地拐了話頭:“平王爺上次來府見我,短時間內,再邀請他來,怕是會惹人閑話吧。”


    赫連璃豈會沒聽出她本來想說什麽?那日赫連璃在藏身窗下,親眼目睹了拓跋翰對赫連琉發火。這個赫連琉啊,她寧願裝作若無其事,都沒有再去鬧拓跋翰,還算有點聰明。雖然,赫連璃料定赫連琉僅僅是為了維護赫連大小姐的麵子,才沒有宣揚此事。


    “長姐忘了一個人。”赫連璃頓了頓,加重聲音:“蓓陵公主。”


    “蓓陵公主?”赫連琉複述了這四個字,這才“哦”了一聲,喃喃道:“若是叫上蓓陵公主,拓跋翰說不定就會過來。”


    “長姐,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會’。”


    “你何以這麽肯定?”


    “長姐可以想想,這蓓陵公主,自從上迴因先太子被皇上禁足,可是再也沒出過宮了。前幾天還聽主母大人說起過,她進宮時在禦花園見過蓓陵公主,人也消瘦了不少。想是日日在宮中,心思憂慮。既是再沒出過宮,與平王爺也定是許久未見了。長姐若是把兩位都叫上,他們絕對會赴約而來。”


    “禦花園?”赫連璃一提禦花園,赫連琉心中一驚,她差點忘記,當日在禦花園中,訓斥宮女正巧被蓓陵撞到。自己被霽月氣得煩心,難免衝撞了蓓陵,若是,她記在心裏,不願意來……正擔心著,聽赫連璃一番解釋,赫連琉道:“你是說,他們二人聽到對方要來,都絕對會赴約?”


    “是的。平王爺與蓓陵公主向來兄妹情深,隻是先太子之事,俱少見麵。若以長姐設宴之名,這二人定會來的。”赫連璃語氣篤定道:“若是想設宴人多熱鬧些,不如將景穆府的兩位殿下也請過來。平王爺可就沒有不來的理由了。一則,長姐也能如願。這誤會必須當麵才能解開。鮮花美酒,長姐又人比花嬌,還怕王爺不動心?二則,還能借此收攏公主與王爺的人心。豈不樂哉?”


    赫連璃說幾句,還沒忘記誇讚赫連琉。赫連琉果真覺得她的方法好極了,當即讓侍女研墨,決定親筆書請柬給眾人。赫連璃接過侍女手中的研石,立在赫連琉身旁,道:“長姐,還是我來吧。”


    赫連璃邊在三足的圓形瓷盤中研墨,邊偏頭看著赫連琉的書寫,若是稍有不妥的地方,小聲提醒赫連琉修改措辭。赫連琉倒覺得這個二妹,今日體貼了不少。


    “寫好了。”赫連琉伸伸懶腰,赫連璃忙招唿侍女:“快給大小姐捶背。”


    “唉,坐了這半日,腰酸背痛的。”


    “長姐,此時可還不能休息。”赫連璃提醒道:“這信是可以打發給人分送。這宴會,可要勞長姐張羅了。”


    “宴會?還要我張羅?”赫連琉一臉不耐煩:“多麻煩啊。”


    “嗬嗬”,赫連璃輕笑兩聲,說:“長姐去問問主母大人不就行了?主母大人這麽疼愛長姐。”


    赫連琉聞此言,才顯露笑容,恍然大悟道:“是啊,母親最疼愛我。就說想邀請公主與王爺來府中做客,我撒撒嬌,讓母親出主意,明麵兒上還是我張羅。”


    “長姐實在聰慧過人。”赫連璃麵上堆笑,奉承道。


    赫連琉斜眼看了赫連璃一眼:“今日,你也累了吧?”


    “能有榮幸與長姐共處半日,愚妹受益匪淺,不覺得累,還請長姐不嫌棄妹妹。”赫連璃低垂了眉眼,姿態恭順。


    “你若能多學著聰慧點,也不枉長姐為你操的心了。”


    “多謝長姐提攜。”赫連璃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從赫連琉的房間到自己房間的路上,赫連璃始終麵帶微笑,與府內下人點頭示意。鎮國將軍府的下人見慣了其他幾位小姐的趾高氣揚,作威作福。唯有二小姐赫連璃,雖然出身不甚高貴,但如今也是個有名分的小姐了。灰麻雀飛上了枝頭,不是鳳凰,也算隻喜鵲。倒是從來都沒有小姐的架子,為人親和。


    赫連璃直到迴到自己房間,合上門,端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黃銅鏡,雙手輕輕撫摸自己的嘴角,自言自語道:“笑了這半日,嘴角都僵硬了。”


    黃銅鏡中的赫連璃漸漸收斂了笑容,眼睛變得越加明亮。雖然不如赫連琉豔麗,她也是個清秀可人的少女。她的眉眼皆是細長,化眉時特地將眉尾畫得微微下垂,這樣更顯得純良無害。可她的眼神,卻與在外人麵前的懵懂不一樣,透著幾分機警。


    真沒想到赫連琉,這麽容易被人操控。赫連璃輕蔑地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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