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霽月妹妹是如何得罪了赫連琉?竟遭此毒手?”源蓁心內擔憂,然而思慮一番,卻不知道這赫連琉到底為何會對霽月下毒?按理說,她是鎮國將軍府的大小姐,霽月隻是宮內婢女,怎麽想,也是扯不上關係的兩個人啊?


    難道……源蓁不安地想:難道是幾次接觸中,霽月為了維護她出口頂撞過赫連琉,被她懷恨在心?是了,自己有兄長護著,赫連琉整不了自己,而霽月,無權無勢,赫連琉定是覺得她好欺負。


    越是這般想著,源蓁越加篤定,赫連琉絕對是欺弱怕強。源蓁到底是心地善良,不禁愧疚萬分,更掛心起霽月的傷勢,追問拓跋翰:“王爺,霽月姑娘現在到底怎麽樣啊?濬殿下為何不讓我們見她?”


    拓跋翰想起在景穆王府時,拓跋濬嚴肅的表情,今日拓跋濬像是變了一個人,往日總是溫厚寬讓的性情,說什麽都是一笑了之,很少這般強硬。他轉念一想,拓跋濬恐怕是真心當霽月是朋友,又看到她傷成這樣,才發脾氣,也是情理之中。他看道霽月傷痕累累,昏迷不醒的模樣,還不是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管她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他甚至都想讓赫連琉感受一下霽月所遭受的所有疼痛。


    拓跋翰攥了攥手,他方才就是拿這手掐住赫連琉,看到她在自己眼前幾欲窒息的痛苦表情,拓跋翰隻覺得心中痛快。即便赫連琉眼淚直流,他心裏竟無一絲憐憫之情。拓跋翰承認,不是自己掛心的人,真的是毫無同情之感。


    那麽霽月,她是心掛之人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又被拓跋翰按下去了。霽月為他做了種種,而他帶給霽月的,卻是致命的傷害。即使真扇了一巴掌赫連琉,拓跋翰的內疚之心都不會有分毫減輕。


    霽月蒼白無力的虛弱樣子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他眼前,拓跋翰懇求源鶴道:“源兄,隻有找到解毒之人,才能救迴霽月。不管什麽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此事關係霽月姑娘的生命,我必定竭盡全力。”源鶴安慰拓跋翰:“我這就派人出去遍尋名醫,隻要尋到,立即快馬加鞭趕來京城。”


    拓跋翰點點頭,抱拳道:“多謝源兄。此事是我欠了你一個恩情。”


    “你我之間,何需此言?”源鶴拍拍拓跋翰的肩膀,道:“別擔心,人已經救迴來了,至少,她現在是安全的。隻是……我不明白,濬殿下,他是怎麽知道霽月出事了?又怎麽在我們之前就能找到她呢?”


    “他倒是說了,我當時顧念著霽月的安危,也沒留意。不過,濬兒也是無意中遇到的。想來是上天垂憐霽月吧。唉……”拓跋翰歎口氣:“你是沒見到過,她被折磨成了什麽樣。幸虧濬兒及時救了迴來,不然……隻怕我此生都無法安心了。”


    “王爺也不用太自責,劫馬車之事是赫連琉所為……”


    “若不是因為我一時氣話,赫連琉怎麽會怪罪到霽月身上?”拓跋翰搖了搖頭,道:“濬兒有句話倒是說得對,是我不敢承認,確實是我連累了霽月。”


    源蓁眼神望著拓跋翰,喃喃道:“王爺……”


    她不知道拓跋翰為何會覺得是他的錯,難道此事另有隱情?源蓁又轉眼看看兄長,源鶴微微搖頭,暗示她不要發問。


    “既是如此,我們便先告辭了。”源鶴道。


    拓跋翰頷首:“此事就托付給源兄了。”


    “王爺放心。”


    兩人乘馬車離開平王府,源蓁才低聲問:“哥哥方才為何不讓我說話?”


    “你再追問,隻會給王爺徒增煩惱。”


    “哥哥與王爺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王爺說是他連累了霽月,我聽得糊裏糊塗。”源蓁拉住源鶴:“到底怎麽迴事啊?”


    “說了你也幫不上忙,更何況王爺都已經拒絕了。”


    “拒絕?拒絕什麽?”看到源鶴不想解釋,源蓁委屈道:“再怎麽說,我……我也是關心霽月和王爺。哥,你就告訴我吧。”


    源鶴被她軟磨硬泡,隻得把皇後賜親之事略講了一遍,隨後道:“王爺早就拒絕了。赫連琉那日恰巧撞見霽月,估計女人的嫉妒心爆發,才會做出這等事。”


    源蓁卻沒聽進去後麵的話,她的掌心滲出冷汗,眼神也直愣愣的,腦海中止不住地想:皇後給王爺賜親了,賜了赫連琉……果真,先太子去世後,王爺首當其衝,皇後此舉,是想拉攏王爺嗎?那王爺斷然拒絕,會不會招致禍端?可是……皇後膝下不是還有安王爺嗎?要爭太子之位,皇後扶持的肯定是安王殿下啊,又怎麽會把自己的侄女許給一向默默的平王爺?


    源蓁絞盡腦汁,也沒有想明白。她隻是有強烈的預感:這件事,絕對是對平王爺的陰謀。


    該怎麽辦?她能怎麽辦?說到底,她也不過隻是龍驤將軍府的小姐,就算王爺對自己的婚事有異議,何時輪得到她插嘴?自是比不得赫連琉的身世顯赫。源蓁垂首默然,源鶴隻當她憂心霽月,說:“你可不能急火攻心,到時候找到名醫,你也跟著一起進景穆王府照料吧。霽月是個姑娘家,兩位殿下還是有諸多不便的。”


    “是。”源蓁這才反應過來,又暗暗責怪自己:居然總想著王爺的安危,而忘了霽月命懸一線……


    隻是人的心本就如此,可以寬廣到如海納百川,又渺小到隻能記掛一人。


    景穆王府。


    拓跋濬把飯菜端到霽月身邊,硬是說她身子虛弱,不可以起床,隻能半身倚靠在床背上。


    霽月吐吐舌頭:“濬殿下,我隻不過哭了一會兒,哪兒有這麽嬌弱?”


    “我可不管。你是被我救迴來的,身體沒有恢複好之前,事事都得聽我的。”拓跋濬二話不說,端起粥碗,拿勺子舀了一小口,細心地放嘴邊吹吹氣,才舉到霽月嘴邊,沒有說話,表情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霽月無奈,吃了一口,連忙說:“不勞煩殿下了,我自己可以。”邊說,邊想要伸手搶過湯匙。


    拓跋濬卻把手往後撤,微微皺眉,道:“一醒來就不安分?”


    “可是殿下你……這樣總是怪怪的。”霽月小聲道。


    “有什麽怪的?你渾身是傷,還要逞強?”拓跋濬不再跟她爭辯,又舀起一湯匙粥羹,遞到霽月嘴邊,拉長聲音道:“張嘴,啊—”


    霽月聽話的張嘴吃下。拓跋濬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說了聲:“乖。”


    霽月悄悄抬眼瞄了一眼拓跋濬,正跟他的目光對視到,隻得馬上低頭。誰知拓跋濬卻伸手拂過她的臉邊,手指輕柔地擦掉她嘴角粘著的粥粒,說:“這麽大人了,吃飯還跟小孩一樣。”被他這麽一說,霽月臉上一熱,一時不知該怎麽迴嘴。


    “咳咳!”門外突然有人刻意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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