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老國君因你而死,帶你上路會連累蠱王大人,到時候追兵不斷,要是再引來了蚩墨,我和蠱王大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你必須留下。”


    蔡雲煙麵上的神情呆呆的,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她相依為命了那麽久的柳全,對她百依百順傾心愛慕的柳全,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全哥哥,你不愛我了嗎?我是你的煙兒啊,你對我的情意難道都是假的?”


    蔡雲煙再也忍不住,從欄杆縫隙中拚命伸手想要抓住柳全的衣服。


    可惜任憑她怎麽努力,欄杆外的柳全都好似和她隔了無法跨越的鴻溝。


    這一刻,她心慌得不行,被情郎拋棄和直麵死亡的雙重恐懼緊緊包裹著她,令她頭皮發麻。


    “我對你的情自當然是真的,可是你的惡心也是真的!”


    柳全忘不掉每一次蔡雲煙迴院子後脖頸上的點點紅莓。


    他更忘不掉蔡雲煙不顧勸阻堅持要進內廷搶奪國君恩寵的嘴臉。


    有多少次,蔡雲煙在他的麵前毫不避諱,褪盡衣衫,像是炫耀戰利品似的,撫摸著身上和男子歡好後的痕跡。


    在她的眼裏,或許依靠蠱王的秘術和秘藥,她就能奪來一切想要的東西。


    可是,他當初的至純至真的感情,卻漸漸成了她最不在意的玩意兒。


    柳全想笑,他扯下蒙麵巾,對著蔡雲煙露出一抹解脫的微笑。


    “煙兒,此生我不後悔與你相遇,但是我更希望來生不要再遇到你,今夜前來是和你告別的,相識一場,總該踐行一番。”


    話落,柳全迅速彈指,一枚墨綠色藥丸在蔡雲煙麵門上散開。


    吸入煙霧的蔡雲煙失去了開口說話的能力,她隻能幹瞪著眼拚命搖著頭,滿臉滿眼的祈求。


    男子不再看她,從袖口掏出一個小巧的酒瓶。


    柳全將瓶塞拿掉,將酒液緩緩倒在了地牢的泥地上。


    接著,他說出了誅心的話,“明日你就要給老國君殉葬了,全哥哥先在這送你一程,一路走好。”


    蔡雲煙被“殉葬”二字嚇住了,她為什麽要給老東西殉葬?


    憑什麽!


    她想尖叫,想呐喊,想搖晃欄杆,想抓住柳全的衣襟好好求一求他。


    但是,她的身子漸漸發軟,似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


    她眼睜睜看著決絕轉身離去的柳全消失在了地牢盡頭,而她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使不上半分力氣。


    隔日便是國君的秘葬儀式。


    一大早,蕭沐卓帶著蘇婉等人前來靈堂祭拜。


    樓國的皇子公主還有大臣們一一拜別後,由皇子們護送楠木出了內廷。


    大妃們和大臣們不能跟隨,蕭沐卓等人也止步在內廷宮門處。


    奴仆早就牽來了一匹吃奶的小駱駝,到時候下葬的時候,需將這小駱駝當場宰殺,這樣來年祭祀的時候,牽著母駱駝尋找,母駱駝在哪裏發出悲鳴聲,那個地方就是埋葬國君的地方。


    墓葬的地址除了皇子們,是斷不會讓其餘人知曉的。


    二殿下一人牽著小駱駝當前,楠木遺體隨後,四殿下五殿下等人圍在楠木左右,最後麵是囚車裏的蔡雲煙。


    熱熱鬧鬧的國都今兒一片肅穆。


    街道上全是下跪的樓國子民,他們低垂著頭,為老國君默哀。


    待送葬隊伍走遠後,眾人才敢起身。


    蔡雲煙經曆一晚上的心理折磨,此刻早已怕得不成人樣。


    她的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她看見了站在宮門處的蕭沐卓,看到了曾經熟悉的錦朝人。


    她拚了命想發出求救的聲響,可惜努力了半天,也隻是微微抬起了幾根手指。


    囚車的前頭就是那段放著老國君遺體的楠木。


    蔡雲煙恐懼又絕望,待國都漸漸成了身後的圓點,她知道,再也沒人能來救自己了。


    前方傳來小駱駝的悲鳴聲,緊接著就是她了。


    “到了地底下,好好給父王賠罪!”


    幾位殿下冷眼旁觀,二皇子一把就拎起了蔡雲煙,將她塞進了大小正合適的木段裏。


    “這賤人還活著嗎?怎麽不說話?”


    有殿下提出疑慮,正常人到了這一步都是怕得哭爹喊娘的,為何蔡雲煙卻是一聲不吭?


    樓羽蒼伸出大掌擒住蔡雲煙的下巴,見到她眼裏的絕望悲戚後,嗤了一聲:“皇弟放心,活著的,許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擾了父王的清靜。”


    “嗯,如此便好。”


    蔡雲煙不配擁有後人的祭祀,所以她不能和老國君待在同一棵楠木裏。


    她的殉葬位置在國君的南側,樓國以北為尊,她必須永遠以國君為尊,好好懺悔自己的罪過。


    儀式結束,殿下們返迴內廷。


    蕭沐卓也適時地提出該迴錦朝了。


    接下來的樓國會陷入新國君的即位混戰中,蕭沐卓身份尊貴,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樓羽傲是不想放蘇婉離開的,可是韓湛勸住了他。


    “四殿下,如果坐不到那位置,你就算把蘇姑娘留下來也護不住她的以後!”


    內廷形勢緊張,後妃們都一改悲痛的神情,迅速開始為自己的兒子出謀劃策。


    奪位之戰一觸即發。


    當天下午,蕭沐卓就帶著蘇婉坐上了馬車,華安坐在後頭一輛馬車上。


    暗衛和護送和親的侍衛們一道,擁著兩輛馬車,離開了樓國的國都。


    樓羽傲站在城樓上,靜靜地看著遠去的馬車,麵上的神情複雜難懂。


    “四殿下,別看了,咱迴去吧。”


    韓湛陪在他身後,語氣無奈。


    現在所有的皇子後妃都在國君的寢殿裏搜尋遺詔,他們不能叫人搶占先機。


    若是真有老國君留下的諭旨,那登位自然能容易很多。


    怕就怕老國君什麽都沒留,那新國君的位子到底該由誰坐……


    “希望我和她再見的那一天,不會太遠。”


    樓羽傲見車隊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黑點,終於開口說了這句話。


    韓湛一愣,隨即想起遠在京城的沈槿若,心下不由一緊,他也希望那一日不會太遠……


    那些肅穆的悲涼終於消散了。


    蘇婉撩開車簾瞧著騎著馬的範晴,眼裏流露出真誠的歡喜,“陛下,我們總算離開樓國了。”


    “嗯,婉兒歸心似箭。”


    “那可不,我太想紅蓮四璃她們,太想我們的家了!”


    “家?”


    “我和陛下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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