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女子沒有迴頭,然而就是那身姿窈窕、幽香婀娜,似有蘭氣繞體,鳳鳴隨行,光是看一眼就讓人沉醉,讓人感歎僅憑背影,就能傾國傾城。


    “唔——”錢武蓮啞得驀地咬著了舌頭。


    “嘶——”王遊雪隻覺得眼前一片光華,倒吸了口涼氣。


    然而顧雲川的神色卻嚴肅起來。


    他整了整衣衫,挺直身軀,微微一揖手,不卑不亢正色道——


    “西王母。”


    九霄神界,天帝並肩,西王母。


    《山海經·海內北經》:“西王母梯幾而戴勝。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


    《山海經·大荒西經》:“西海之南,流沙之濱……有人戴勝,虎齒。有尾,穴處,名曰西王母……司天厲及五殘。”


    錢武蓮隻覺得一下子咬斷了舌頭,要不是迅速以道法治愈,他隻怕頃刻就沒了命。


    而王遊雪隻覺得做夢般暈暈乎乎,她懷疑聽錯了,聽到了一個平日想也不敢想、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名字。


    二人都處於石化狀態。


    顧雲川也沒有說話,他正色行禮,西王母也沒有迴轉身,依然婷婷立在盡頭,有意無意攔住了去路。


    忽地,緩過神來的王遊雪一聲驚唿,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是一拳往呆住的錢武蓮揍去。


    “幹嘛!?”錢武蓮夢醒般一聲慘叫。


    王遊雪捂著嘴,敬畏的瞧了瞧身旁的顧雲川,語調幾乎都不完整,哆哆嗦嗦,漲紅著臉,壓低聲音道——


    “平輩禮!他向西王母行的是平輩禮!”


    揖手,不俯身,乃是平輩間行禮。修真不論長幼,隻論道行地位。


    也就是說,這個男子的道行、地位乃可與西王母比肩。


    是故,行平輩禮。


    錢武蓮渾身一哆嗦,竟然一翻白眼暈乎了過去。


    寂靜的長安街道,空無一人。


    隻有兩抹人影,靜靜佇立,沉默不言。


    然而誰也不知道,那抹玄衣倩影去了哪裏,隻是從此九州大陸,多了一位遊離的孤女,誰也不知道姓名身世的孤女。


    ……


    盛安村。這是大魏陝州的一處不起眼的小村莊。


    貧窮,寧靜,山清水秀,男耕女織。


    村口唯一的一棵百年大槐樹下,一群七八歲的男孩兒耷拉著鼻涕,嬉笑著湊在一堆。


    他們圍著一位女子,那女子倒在泥地上,渾身不停哆嗦著,這樣子惹得男孩兒們愈發得意,紛紛笑著往她身上擲著土塊、石頭,甚至還有膽大的,一口唾沫向她唾去。


    “哈哈,這是哪兒跑來的女瘋子,整個村都被她叨擾遍了,見人就在人家手心上寫朔,似乎是在找那人。朔是誰呀,說不定是條狗。哈哈哈!”一個總角男孩放肆的笑著。


    旁邊一個麻子臉男孩向泥地上的女子踹了腳,附和道:“就是嘛,這人是個啞巴,說不出話,眼睛還不大好,打!”


    男孩們一陣瘋笑,各種土塊、石頭又向女子砸去。


    女子撲麵朝下,雙手捂著頭,她喉嚨裏似乎隻發出“咿咿呀呀”痛苦地聲音,然而她卻是站都站不起來,隻是匍匐在地上,忍受著一切的謾罵和孩童不懂事的嬉戲。


    細看來,她的一隻腳似乎受了傷,傷可見白骨,已經開始化膿了。


    ……


    也不知過去多久,直到村口傳來一聲聲婦女的唿喊“富貴,阿寶,迴來吃飯了——”


    男孩們這才一哄而散,村口的大槐樹恢複了安寧。


    那倒在地上的女子這才哆哆嗦嗦的抬起頭,她渾身傷痕累累,泥土、血水混成一片。


    然而她卻宛如中了魔怔般,隻顧伸出指尖,在大槐樹上刻下——


    “朔。”


    她的指尖被磨爛流血,然而她還是隻顧把字刻得更深些,更清楚些。


    更容易讓不知在何方的他知道,我在喚你,我在找你。


    ……


    入京官道。穿函穀關而過,天下熙熙攘攘奔赴長安者,基本都要通過此道。


    是故,這條官道的繁華乃是天下百道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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