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的首都維也納。金色的陽光照耀著這個城市,天空碧藍如洗,萬裏無雲。


    “star,感謝你對我們全球慈善會的關注,但你不符合我們要求,請迴吧!”


    寬敞的排練廳內,在唱完三首歌後,樊歆就得到這樣果斷的一句話。她站在排練舞台上,愕然看向大廳正中端坐的三位評委。丟下這話的是正中間的評審霍爾先生,他年過六旬,兩鬢已經花白,語氣也很平淡,但眼神格外嚴厲。如果說安東先生是大師級人物,那這位霍爾老先生便更是高規格,他是安東先生的導師,堪稱樂界泰鬥。


    安東就坐在霍爾左側,他偏過頭湊到霍爾先生耳畔,似乎想幫樊歆說點什麽,霍爾卻徑直搖頭,話說得很直白,“安東,我理解你對她的欣賞,但我們三個評審隻有你一個人通過是無效的,畢竟我跟史蒂夫……”他說著指指右側的史蒂夫,“我們都覺得她沒有資格做開幕演唱嘉賓。”


    那邊史蒂夫跟著點點頭。


    台上樊歆默了默,然後誠懇問:“霍爾先生,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有所欠缺?是實力,經驗……還是資曆?”


    霍爾老先生端坐在那,雖然已過花甲之年,但衣著整潔背脊筆直,眼神犀利又通透,自有一股大家風範。他淡淡瞥她一眼,說:“star小姐,你的唱功的確不錯,選取的《白蘭鴿》、《花兒都到哪裏去了》、《紅河穀》三首歌毫無疑問也很美,但這也有致命的弊端,因為你唱得再好都是翻唱。我們國際兒童慈善協會作為全球最隆重最具有號召力的機構組織,更希望有自己專屬的、獨一無二的開幕歌曲。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們需要的是原創歌曲!”


    右側史蒂夫接口,“我們對歌手的要求格外嚴格,不僅需要對方是歌唱型歌手,更必須是創作型歌手,我們認為,隻有自身一點一滴創作出來的心血,才能在歌唱時深入觸摸到旋律的靈魂,更打動人心。”


    樊歆看著三位評審,說:“所以我被拒絕的理由是,我沒有原創能力,沒有自己的歌。”


    霍爾史蒂夫一起點頭。


    樊歆不說話了。讓她唱歌容易,可獨立作曲作詞的確就在她的能力之外了,她隻是業餘時學了個皮毛,水平遠遠算不上專業,之前她敢改溫淺的歌,是建立在已有雛形的旋律上修修改改,頂多隻算再加工……所以這一點上,她的確沒有資格,亦沒有作品能參加參加慈善會。


    但即便如此,靜默三秒後她仍是開口問:“如果我能創作出自己的歌曲呢?離開幕會還有兩個月,如果我能在一個月內創作出獨一無二,且符合慈善會的歌曲呢?”


    “這不可能!”霍爾先生答得很幹脆,他翻翻手中的履曆表,向樊歆道:“我看過你的履曆,你會提琴、鋼琴、甚至會跳舞,過去也取得不少成績,我承認你的多才多藝,但這並不代表任何事情你一點就通,因為作曲絕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所以請迴吧。”


    “霍爾先生,我相信事在人為,請您別這麽快就否認我。我承認,對於音樂創作這一領域來說,我是個新人,但哪個行業的資深人士不是從新人起步的?積累與學習固然重要,但勇氣與決心同樣重要,它們甚至能創造奇跡,我希望您給我一個機會,或許加倍勤奮與努力,我能夠完成這個任務呢?”


    “勇氣?”霍爾先生淡漠一笑,灰褐色的眼睛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溫度,“我知道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無所畏懼的勇氣是好的。但空有單薄的言語,而沒有有力的作品,隻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至於機會,我不是不給,是沒有必要給!一首歌的形成,作曲、作詞、編曲是一係列複雜而龐大的流程,對於一個沒有專業知識的門外漢來說太過困難,而你居然想要在一個月內學習熟悉且完成這個任務,這太異想天開了!”


    霍爾先生說完麵無表情的轉過頭去,一副毫無迴旋餘地的模樣,但樊歆還是想再爭取一下,“霍爾先生,請您……”


    “不用多說,我們不會考慮你的!”霍爾打斷她,“我的時間很寶貴,後麵還有不少歌手等著試唱,請你離開吧。”見樊歆還在台上,他摁了摁桌子上的響鈴,語氣不容忤逆,“保安,把這位小姐請出去!馬上!”


    ※


    五分鍾後,樊歆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音樂廳,她沒有離開,而是走到了音樂廳頂層。


    空曠的頂樓露台上,樊歆腦中迴想著霍爾臨去前那決然而然的態度。沒日沒夜準備了這麽久,卻得到這樣幹脆的否決,她不是不難過的。


    站在高聳的建築上,她俯瞰著城市的廣闊,鱗次櫛比的樓宇,密集如網的馬路,川流如織的人群,無邊的風空曠吹來,她靜靜看著,心緒越發複雜,甚至有些迷惘。


    這龐大的城市,這渺小的自我,這孤獨的旅程,這固執的追逐。


    追夢的道路上,她常覺得夢想是場孤筏重洋,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對是錯,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值不值得,也不知道命運的後半段是否還有更多挫折與舛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孤擲一注努力的前方,有沒有彼岸。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想要堅定的走下去,不因挫敗而退縮,不因坎坷而畏懼,不因打擊而怯懦。


    她默默站了會,張開雙臂,迎著陽光而立——她習慣在迷惘或低落的時刻麵向太陽,仿佛那些暖光沐浴在身上,就能撫平心中所有的消極。


    她仰起頭,對著浩淼的天空輕聲自語:“媽媽,慕叔叔……雖然現在心情有些難過,但我不會放棄的。你們在天上,也不希望我放棄吧……放心,我會繼續努力,總有一天,我要成為你們的驕傲!”


    ……


    她身後十餘米的地方,逆著風的方向,有個身影靜靜凝視著她。陽光落在他臉上,映出清雋的輪廓。


    她並未察覺,說完這番話後,她覺得舒坦了許多,扭頭準備離開,卻聽見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一抹陰影投在遠處的牆上,高挑頎長,像是個男人的身影。


    是誰?剛剛在背後看著她嗎?


    她快步追過去,什麽也沒看到,待要再仔細尋找,卻看到了安東先生。安東聳聳肩,看著她惋惜道:“star,我欣賞你的才華,但今天的結果我很遺憾……”


    樊歆搖頭,“安東先生,您千萬別這麽說,我要謝謝您對我的欣賞與幫助,這次我失敗了,是我自身能力不足,我不會埋怨,更不會推脫自己的責任。日後我會多加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


    安東先生看了她一會,突然露出疑惑的表情,“star,前些天看了你的履曆我才知道你的身份,你明明跟溫……”他似乎覺得太過私人話題有些唐突,換了另一種說法,“你是個很努力也很堅定的人,但我想說,既然你身邊有能力強勁的朋友可以幫你,甚至能直接給你提供機會與舞台,你為什麽不借助?也許他還可以給你一座城堡,讓你不用四處奔波,免受風吹雨打,你為什麽不呢?”


    “那是因為……”立在高高的平台上,樊歆隔著欄杆向音樂廳外的平坦馬路一指,那路邊聳立著一棵茂密的大樹,正在陽光下盎然蓬勃的生長。樊歆的聲音很輕,眼神卻格外堅定,“我想做一棵樹,不依附任何人,獨立向上的生長。”


    安東先生沒說話了,揮手向樊歆道:“那祝你好運!”


    樊歆揮手告別,拖著行李箱離開了。安東先生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末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終於明白溫為什麽不僅拒絕霍爾的寶貝孫女,還要自動辭去評審團一職了……”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個女孩值得他這麽做。”


    說到這他話音驀地一頓,看著身邊不時何時靠近的英俊年輕人,“啊,是你啊?剛才站在這的也是你吧?之前在幕後看她演唱,現在敢露麵了……”又指指遠處的樊歆,“她已經走了,今天的事好像有些打擊她,你要不要前去安慰一下?”


    身材頎長的男人立在樹下,淺色襯衣米色休閑褲,陽光落在他身上,卷袖的潔白襯衣露出修長漂亮的手,墨黑的頭發墨黑的眼睛,臉龐清雋如暖玉。


    ※


    七月份的維也納不算很熱,溫度相當於國內的初夏,大街小巷來來往往都是人。樊歆拖著行李箱走過熙攘的街道,準備坐巴士去機場。


    穿過人流最密集的地帶,她聽到前方有嘈雜的聲響,似乎有人在怒吼,還有孩子尖叫的啼哭,左右還圍了幾個行人……樊歆沒心思關心這個,她拖著箱子擠過人群,腦中有些亂,思索著下一步迴巴黎該做什麽打算。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時,“砰”地一聲大響,什麽東西砸到了她的行李箱,衝擊力讓箱子摔在了地上,隨之而來是一陣細微的哭喊,樊歆定睛一看,就見一團衣物般的東西落在了行李箱旁,而裏麵包裹著的,正是一個小嬰兒!


    來不及多想,樊歆急忙去查看嬰兒,小女嬰應該是從樓上不小心墜下來的,頂多是二樓陽台的高度,樓層不高,她包裹的嚴實,又是屁股著地,砸在樊歆軟殼的行李箱上,衝擊力減緩,倒也沒受什麽傷。隻是受到了驚嚇,張開沒長牙的小嘴哇哇大哭。


    樊歆抱起嬰兒左右張望,正要問問是誰家孩子不小心掉了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絡腮胡大漢衝了下來,離得老遠都聞到他一身醉醺醺的酒氣,他滿麵怒容,遠遠地對樊歆吼道:“把她給我!”


    而一個瘦弱的女子則緊緊跟在大漢身後,不住拉扯著大漢,衝樊歆哭著尖叫,“不要給他!他會殺了她!”


    “你這婊.子!”男人甩開哭泣的女子,去拉扯樊歆懷裏的孩子,樊歆本能向後躲開,男子猙獰著臉嚎叫起來,“把那野種給我!!”


    他紅著眼,滿身酒氣早已失去理智,像一頭發狂的獸,樊歆心中一凜,卻是將孩子摟的更緊了些,擔心暴徒酒後發作會傷人,她連連後退了幾步。然而男子手一揮,有什麽黝黑的物件掏了出來,他一聲暴喝:“站住!”


    下一刻,樊歆額上一涼,整個人驚在當場。


    一柄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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