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楚雲昭便又帶著人迴了楚府,他進了自己的院子,一麵脫掉外衣,一麵伸開手來,讓丫環服侍著他穿在家裏的衣裳。


    外頭卻是進來一個小廝,“二少爺,有人傳了一個紙條進來。”楚雲昭在楚家是老二,因而仆從們都是喚他二少爺。


    楚雲昭皺眉,接了過來,攤開來瞧了一眼,


    字條上,一行字,特邀楚二少爺雲府一敘,幾個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除了說讓他去雲府,也沒有個落款,更不知道是誰邀他去的,


    “誰送來的?”他淡漠的問了一句。


    那小廝恭敬的迴道,“是個孩子,倒是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楚雲昭捏著手中的紙條,遲疑了一刻,不知怎的再一次想起了蘇半雪給他說過的話,


    ‘雲昭,你以後做事一定要萬萬小心,切不可誤入他人的陷阱,讓他人利用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聽說那些大戶裏都是很複雜的,我擔心你會有什麽,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自己,雖然,現在說這些話太早,但是你若真的走了,我會想你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要不然我很傷心會難過的。’


    剛才他在路上,想起蘇半雪的話,隻單單是想到了,她說,他若走了,她會想他,而此刻卻是想起了這一整句話,


    雖說,他不認為這紙條會有什麽不妥,亦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可心底裏那一絲好奇,想要去探一探的心思,卻因為想起了蘇半雪的話,給掐滅了,


    楚雲昭想通了,便不打算去了,展眉,然後將那紙條給撕掉扔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晃眼便又是一兩個月。


    一封從江南快馬加鞭送到程府的信,落到了蘇半雪的手中,落款是楚雲昭。


    如今蘇半雪也快十五歲了,那樁隱藏在心底裏兩世的事情,一直困擾著她,這會兒見到楚雲昭的來信,她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打開看了,


    這楚雲昭自從離開了安縣就沒有來過信,這會兒來信,怕就是與雲府有關的了。


    卻是在看到了信中的內容。蘇半雪鬆了口氣。信中提到,楚雲昭已經和雲府的五小姐雲初雪定親了,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那也就是說。雲家的五小姐雲初雪沒有死,看來當初她提醒的一番話還是有作用的,這命運怕是在這一世終究是改變了,那雲初雪是她第一世記憶裏的肉身,當初那雲初雪被人陷害,被人引到那空屋子,與楚雲昭見麵,那時候她雖說知道楚雲昭是她未來的夫君,可根本就沒有見過他。自然不知道他的樣貌了,匆匆見過一麵,然後就被人抓了個正著,那楚雲昭從窗戶跑了,而她也想要跑的時候。那抓她的人,就正好衝進了屋子,事後就是繼母賜了她一條白綾,她上吊而亡。


    不過,眼下這十五歲生辰估摸著能順利過下去不說,這雲家和楚家的親事也定下了,要知道當初她死前,楚雲昭可是沒有去提親的,否則也不會不認識她了,而那時候的她,也已經是被人抓了,然而,這一切都好似快要過去了一般,因而她心裏還是稍稍鬆了口氣的。


    蘇半雪看完了信,命人準備了些禮物,派人送到楚家,算是給楚雲昭成親的賀禮了。


    然後,便抱著玉珩,去找嫂嫂青梅逛這程府的花園了,青梅在蘇半雪生完孩子之後半個月,也生下了一個兒子,程娘高興壞了,於是將程府全部重新修整了一遍,製了個花園。


    說是逛花園,其實就是抱著孩子到花園的涼亭裏去曬曬太陽。


    青梅這會兒已經抱著她和程明哲的孩子,玉玨,在涼亭裏先行坐著了,見蘇半雪過來,那原本還算好的心情,在瞧見她盈盈走過來的時候,有些沉悶了下去,這個弟妹真是舉手投足之間,都讓她好生羨慕,也不知道這蘇半雪是怎麽長得,怎麽天生就有一種貴氣,明明自小她家中條件就不差了,而蘇半雪卻是個鄉下丫頭,自己和蘇半雪的差別卻是那麽的大,


    程娘雖說沒有介意什麽,可明顯的對蘇半雪比對她親切了,這讓她心裏就不是個滋味兒了,而且這蘇半雪也真是命好,同樣是程家的媳婦,蘇半雪就是小地主,如今腰包硬著呢,連蘇半雪的相公也比她的相公有能耐,要知道程明軒和程明哲可都是程家的子嗣,如今程明軒隻不過是中了個舉子,就有這麽大一個官邸,而她卻好似寄人籬下一般的住在他們的家裏,


    她好不甘心啊,雖說她在這邊住著,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是仍舊是不會自在了,她多麽希望能獨自擁有這樣一個大宅邸,哪怕是之前那個小四合院,隻有他們夫妻兩和程娘,也是好的,想著她竟有些懷念那時候的日子了,


    “弟妹來了。”她心裏是不痛快,可臉上卻笑著,那嘴裏也親切的叫著。


    蘇半雪抱著玉珩走到涼亭裏邊兒坐下了,“嗯。”她輕輕嗯了一聲,便將丫鬟剛剛給她沏好的茶端起來抿了一口,然後放下,便低頭去瞧玉珩了。


    蘇半雪這般的淡漠,是性格使然,青梅以往是習慣了的,可如今卻是不知怎的,瞧見她這樣,竟覺得她是有意愛搭不理,心裏就不痛快了,因而就不願意在這邊坐著了,


    “弟妹,我出來坐了有一會兒了,先迴屋子去了,你慢慢坐。”不過,即便她心裏再不痛快,那也隻能將這些埋藏在心裏,哪裏敢露出半點端倪。


    蘇半雪聞言,抬頭瞧著青梅,淡淡笑了笑,“那嫂嫂趕緊迴屋去歇息吧,我自己慢慢坐。”她說完便又低下頭,逗弄兒子玉珩了。


    青梅抿了抿唇,然後起身帶著一眾丫鬟迴屋子裏去了。


    這段日子,蘇半雪因為做月子就沒有去一品香了,這會兒在這涼亭裏坐著,就覺著是不是該迴去做事兒了,如今玉珩的滿月也過了,她的月子也做完了,身子也恢複的差不多了,雖說還是沒有完全恢複元氣。因為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後來盡管保養的好,可還是有些虛弱的,但她覺著,出去做事兒也不礙著什麽,而且也有幾個月沒有迴牛村看看了,這樣子實在是不放心啊。


    想到這裏,蘇半雪就把玉珩抱迴了自己的屋子,然後便去了一品香。


    一品香還是和之前是一樣的忙碌了,蘇半雪不在。阿昌就頂替了她的位置。雖說有些菜沒有蘇半雪做的好。可也不錯了,除非是行家,要不然還真吃不出來有什麽大的差別。


    蘇半雪如今雖說生了孩子,可保養的極好。身材才一兩個月就恢複到了原來不說,那皮膚也不知怎的,比以前好似更好了,光潔白嫩,似吹彈可破,且帶上了以前所沒有的柔和,整個人都更漂亮了,如果說以前的蘇半雪清清冷冷,雖說漂亮卻缺少了那麽一絲絲生氣。可如今的她,身上都帶著一抹溫和,使得整個人都看起來溫柔了不少,亦嬌美了不少。


    一來一品香,即便是文掌櫃他們再忙。瞧見了蘇半雪,也都是擁著過來跟她說話了,蘇半雪和他們嘮嗑了幾句就到了廚房後頭去了。


    季師傅這會兒正在盯著菜,阿丁打下手,阿昌則是一個人在另一個鍋灶上炒菜了,無需他人幫忙,任何事情都是自己動手了。


    “季師傅,阿丁哥哥,阿昌哥哥。”她見幾人忙著,便輕輕喚了他們一句。


    三個人齊齊迴頭,季師傅阿丁皆笑了笑,“半雪來了。”


    阿昌則是把手頭的事情一丟,然後趕忙跑過來,伸手扶著了她,“半雪,你怎麽一個人來了?怎麽不讓人送你過來?或者是叫我過去接你?”


    季師傅和阿丁原本還有些想念的話要和蘇半雪說,見阿昌這樣,都是默默歎了口氣,便不說話了。


    蘇半雪見阿昌一副緊張的模樣,噗嗤笑了笑,“阿昌哥,我現在已經好了,你別擔心我。”


    阿昌聞言愣了愣,因為他的拒絕心裏有些失落,聽了她說的話,訕訕的收迴手,“你今天來做什麽的?”他說著就又慢慢的走迴灶爐邊上,開始炒菜了。


    “迴來做事的。”蘇半雪走到他們跟前,左右瞧了瞧兩個鍋裏炒的菜。


    阿昌皺眉,“身子才剛恢複,做什麽這麽著急迴來做事兒?”


    蘇半雪沒有在意阿昌的語氣,隻當他是單純的關心自己,便執著道,“在家裏也是呆著,倒不如迴來做事兒啊,而且,我也想你們了啊。”


    阿昌原本還是想說她幾句,要她不要來,一品香給她的待遇可是在家休息還可以拿月錢的,因為阿昌把她的事情做了,卻還是拿著原來的月錢,可聽到蘇半雪後麵那句想你們了,心裏就軟了下去,便沒有做聲,算是答應了。


    於是,蘇半雪便重新又迴到了一品香做事了,而牛村的地,如今除了蘇家人有些問題以外,二狗子叔他們幾個都把她的田地照看的很好了。


    蘇家人如今好似仗著蘇二是隔壁的縣令,而這地皮是蘇半雪的地,因而白拿錢卻不做事兒,然而二狗子叔他們都是老實人,且事實也確實是如此,那蘇家就好似東家似得,他們也不能說什麽。


    於是,蘇半雪迴來的時候,就看見二狗子幾個叔叔在那邊種地了,蘇家蘇錢來不在,好似根本就沒來,蘇大則在一旁的草棚裏喝著小酒,吃著小菜,嘴裏邊兒還哼著小調子,不知道是有多快活了。


    蘇半雪遠遠的就瞧著蘇大那副模樣皺起了眉頭,她走過去,瞧了蘇大一眼,“大哥,你怎麽坐這兒不做事?”


    蘇大聞言,明顯有些不耐煩,“我做什麽事兒?這是我們蘇家的地,我是東家需要做事兒嗎?”


    蘇半雪聞言愣了愣,隨即就知道蘇大如今是想不勞而獲了,她冷冷笑了笑,“這地是我蘇半雪的,可不是蘇家的,大哥可別忘記了,我如今已經不是蘇家的人了,這地是我個人的,和蘇家一個銅板的關係也沒有,大哥若是還想繼續在這兒,那就做事兒。”


    蘇半雪說她對蘇家一點情分也沒有其實也不是。因為蘇家的開銷可以說一半都是她出的,如今蘇家的人也都是養的,可他們即便是做做樣子,哪怕也是好的,這樣好吃懶做不勞而獲,她就覺得不應該了,父親年邁也就算了,可這蘇大好手好腳的,竟然也不做事,他既然不想做事。那麽這份錢。她也不會給他。而且,他這樣子坐在這裏,遊手好閑的,讓二狗子叔叔他們也都不好想。也對他們不公平。


    蘇大聽到蘇半雪說的話,一下子愣住了,他覺得這樣子遊手好閑,是理所當然的,倒沒想到蘇半雪竟然會這樣無情,


    “蘇半雪,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他一下子就有些炸毛了,立刻就站了起來怒吼道。


    蘇半雪卻是不說。瞧著蘇大就冷笑道,“看來大哥是不想在這做事兒了,那大哥不想做就不要做了吧,你迴去休息好了。”


    開什麽玩笑,迴去休息。沒有銀錢,他拿什麽養老婆孩子?一想到自己好歹是蘇半雪的哥哥,她竟然這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蘇半雪,你這些年對蘇家有夠過分的啊,我告訴你,我是你大哥,你一天姓蘇,這地就一天是蘇家的!”他冷冷的說道。


    蘇半雪卻是眼中滿含譏諷的瞧著他,“當初那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我蘇半雪被賣了以後,便和蘇家沒有任何關係了,那可是有官府印章的,你們當初賣我的時候,是沒有相當今天,可如今我有了地,你們就想來侵占,這世上哪裏有這麽好的事兒?”


    她說著就來了氣,想著小時候受的種種委屈,嘴巴就停不下來,“我叫你一聲大哥那是本分,可你要想在我這裏不勞而獲,那可不行,以後,爹那份銀錢我會繼續給,那也是盡我的孝道,盡我的義務,可你以及你老婆孩子,我可就沒有義務養了!”


    蘇半雪和蘇大在這邊吵了起來,把二狗子他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怕出什麽事兒就趕緊的過來了,


    聽到蘇半雪說的這番話,自然就明白了在為了什麽吵架了,可這事兒終究是人家家裏的事兒,他們也不好直接就問,於是就裝作沒有聽見的關切的問道,“半雪,怎麽迴事兒?”


    蘇大原本還想發難,沒有人知道,剛才他差點兒就一巴掌扇到蘇半雪的臉上了,可這會兒他瞧著過來的二狗子一行人,便也不敢打她了,而蘇半雪說的話,從頭到尾他也是一句話反駁不了,因此就冷哼了一聲就離開了。


    蘇半雪瞧著蘇大遠走的模樣,就說道,“沒事的,我把我大哥開除了,他整天不做事,沒有資格拿錢。”


    蘇半雪說的一半是氣話,一半是實話,如今的蘇家和她早就在六年前就斷了,她如今隻不過是念著生養之恩在盡義務,蘇錢來蘇小的費用都是她出的,可以說那個家一半都是她在養,這蘇大堂堂一個男兒竟然這樣好吃懶做,想空手套白狼,自己舒舒服服的什麽事情也不做,讓別人幫他養家養孩子老婆,她蘇半雪才不會做這樣的好人,其實,蘇大要是勤快一點,能夠幫忙做一定點事情,蘇半雪都是可以容忍的,可他這樣子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活了這麽大,真的覺得她這個大哥連個外人都不如。


    這事情是蘇家的家事,二狗子一行人是喜歡蘇半雪的,而她待他們好,他們自然也是極其護著她的,不出事兒還好,若出了事兒話他們是不會說的,可要是揍人,他們是第一個上,因而,這會兒蘇半雪說了這話,他們就不會再多嘴了。


    蘇半雪一向是說話算話,此刻她說了,如果蘇大願意做事,他迴來,那麽她還是讓他繼續做事,錢還是照發,可他要是執迷不悟,那她也不會退讓。


    自從蘇半雪那天和蘇大吵架後,蘇大倒是沒有再來做事了,可原本蘇半雪覺著這事兒就要這麽過去時,意外的事情卻是發生了。


    這天,蘇半雪和往常一樣,一早就安頓好玉珩,便來了牛村,看看地種的怎麽樣,看看幾個叔叔需要些什麽,要需要的話第二天她在帶來,若是不需要那便算了,然後差不多中午的時候,便迴到一品香裏去幫忙了,等從一品裏忙完了,蘇半雪就在迴去程府。


    午時的時候,太陽正在天空的正中央,蘇半雪給幾個叔叔做了頓飯,等他們吃完了,就準備迴安縣。


    上了馬車,行駛出了村子,半道上,忽的馬車停了,外頭的小廝,“你…”剛說了一個字聲音就戛然而止,外頭便沒有了聲音了。


    蘇半雪心道不妙,便冷靜的在馬車裏不動了,可她不動那車簾子便動了,許是那人準備等她出去逮她,可見她這麽半天不出去,便將車簾子給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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