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連夜趕路,匆匆而行,次日辰時中刻,終於趕到汧陽縣城。


    此時,城門已然大開,多有行人出入。風塵仆仆的一行人,絲毫不敢耽擱,遂一路從東門而入,徑自來到縣衙之中。


    一入縣衙,縣令韋叔澄已然一臉肅容地端坐於虎頭椅上。而一班衙役則早已各各挺胸腆肚,手執紅黑水火棍站於兩邊,整個大堂裏,氣氛頗為肅殺。


    縣尉段知言率領眾人入內,便上前數步,向韋縣令揖了個叉手禮。


    “段縣尉,爾等此番調查,結果如何,可盡快稟來。”韋縣令冷著臉說道。


    段知言喏了一聲,便把府直官曹正鐸等人如何消失,眾人又如何尋找,以及在那景順酒店裏,那張掌櫃又如何被疑似貓妖的怪物所殺,向縣令韋叔澄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通。


    韋叔澄這般講述,韋叔澄卻是沉默無言,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


    站在後麵的李夔,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


    直到段知言全部講完,韋叔澄才輕咳一聲,對他問道:“既如此,那此案的結果,卻是如何?”


    “稟韋縣令,此案撲朔迷離,案情頗為古怪,某等一時之間,尚難抓到兇手。不過,為了盡快破得此案,某等作了兩手準備。一是派出書吏胡得全,緊急趕往鳳翔府稟報,二是帶著張掌櫃的屍首,緊急趕迴汧陽,來向韋公你……”


    不料,段知言說到這裏,韋叔澄卻是冷笑著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講述。


    “段縣尉,你這邊進展不利,但在某這裏,卻是正好抓住了一名嫌犯呢。”


    段知言聞言一愣:“嫌犯?是誰?他在哪裏?”


    韋叔澄又是一聲冷笑,手中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


    “來人!將嫌犯鄭世元,給某帶上來!”


    “喏!”


    聽到縣令韋叔澄這聲厲喝,站的後麵的李夔,頓是感覺渾身一震。


    鄭世元?!


    他怎麽會是嫌犯?


    他不是早早奉命來縣城通稟消息了麽?又怎麽還能去謀害那尚在鳳翔地界的曹府直?


    一時間,李夔的腦子一片混亂。


    縣尉段知言、不良帥方煉、書吏許奎等人,亦是一臉惶然。


    他們怔怔地看著堂上的韋叔澄,根本就不明白,這位縣太爺到底是在此賣的什麽藥。


    段知言上前一步,拱手道:“韋公,據某所知,這鄭世元乃是望族世子,向來聲譽清白,從未做過非法勾當,怎會犯下這等可怕罪行?更何況,他前天奉了曹府直之命,徑來汧陽通稟消息,一直就不曾插手曹府直等人失蹤之事,怎麽這般案件,竟亦與他有關?此間關節曲折,莫非多有謬誤?”


    “無誤!”


    韋縣令一聲斷喝,他斜了段知言一眼,厲聲道:“某既然將其拿下,自有確鑿之證據。你等也休驚疑,且待此人上得堂來,某來親審此犯,必可判斷明白。”


    他一語說完,堂外已遠遠地傳來了鐵鏈在地上摩擦的嘩啦聲。


    眾人下意識地扭頭望去,皆遠遠看到,那鄭世元身著囚衣,脖戴重枷,腳係鐵鐐,被兩名衙役推打喝罵著,一步一晃地朝大堂走來。


    行得近了,更可見到,鄭世元須發蓬亂,臉上多有血汙,身上更有條條漓血鞭痕,透過囚衣清晰顯出。


    見富家公子鄭世元今天竟是這般慘狀,李夔心下,莫名歎息。


    看來鄭世元在牢獄中,必定被嚴刑逼供,大加鞭打,卻是飽受了一番苦楚呢。


    沒想到,自己與此人的再度見麵,竟會是在這般尷尬的環境之下。


    這時,被押解過來的鄭世元,亦看到了正站在大堂隊伍尾部的李夔。


    他粘滿血垢的眼皮猛地一睜,直直的目光,與李夔牢牢對視。


    這兩道投來的目光,有冤屈,有無奈,有憤恨,更有無盡的迷茫。


    李夔喉頭湧動,一時間,似乎許多話語堆在嘴角,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隻能怔怔地看著鄭世元拖著沉重的鐵鐐,一步一邁地從自己麵前緩緩走過去。


    來到離公案數步開外的距離後,一名衙役上前,在鄭世元的膝彎處,狠狠地踢了一腳。


    “混帳東西!見了縣令大人,還不下跪!”


    鄭世元發出一聲慘叫,撲通一聲,跪在案前。


    眾目睽睽之下,脖帶重枷,腳係鐵鐐,垂著頭跪在地上的鄭世元,模樣是說不出的淒慘與狼狽。


    這時的李夔,竟莫名其妙地忽地想起前世所讀的《水滸傳》。


    也許,林衝在發配滄州路過野豬林時,就是這般悲慘模樣吧。


    “稟韋縣令,嫌犯鄭世元已然帶到,請縣令審問發落。”


    “嗯,你等且退下吧。”


    押解他的兩名衙役退到一旁,縣令韋叔澄板著麵孔,拿起手中的驚堂木,重重地一拍。


    “啪!”


    一聲爆響後,兩排身穿號衣手執水火棍的衙役,開始同時低吼:“威——武——”


    他們連吼三聲,氣勢弄得極足。那伏跪於地的鄭世元,佝蜷於地,神色呆滯,一動不動,倒有如一具木偶。


    “鄭世元,你可知罪!”韋叔澄厲聲喝道。


    鄭世元艱難地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對麵的韋叔澄,仿佛根本就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一樣。


    “啪!”


    又是一聲驚堂木,爆響在大堂上。


    “你耳朵聾了麽?本縣問你可否知罪?!”


    直麵韋叔澄猙獰的麵孔,鄭世元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稟段縣令,某無罪。”


    “你無罪?你這廝還好意思說無罪!”韋叔澄從案下抽出一紙文書,重重地拍在在案上:“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封從你衣服中搜出的信件,清清楚楚地寫明了,你等欲謀害曹府直一行人的具體計劃。上麵白紙黑字,寫得分明無誤,爾如今還安敢抵賴?!”


    鄭世元大聲喊屈:“韋縣令,這信件來路不明,分明是有人要陷害於某,縣令大人萬萬不可輕信啊!”


    “哼!強詞奪理,竟然還敢在此狡辨!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從實招來了。”韋叔澄一咬牙,大喝道:“來人!給他上夾棍,某倒要看看,你這廝到底能硬抗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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