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顧叔叔:


    親愛的顧叔叔,您好嗎?您上次來信說您快結婚了,會搬家,因此這封信我寄出去的時候,填的是您給的新地址,希望您能收到。


    新婚生活愉快嗎?我們看到您女朋友的照片了,她可真漂亮,本來您說您交了女朋友,拉姆還不服氣,她覺得世界上除了長大的她沒有人配得上您,但是看到您女朋友的照片,她偷偷哭了一場,雖然嘴上沒有承認您女朋友跟您非常相配,但是她開始留跟您女朋友一樣的長頭發了。對了,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拉姆還讓我偷偷問您,你們那邊可以多娶幾個老婆嗎?我們藏族是可以娶好幾個老婆的,拉姆說如果可以的話,她的夢想還是不會改變,希望長大後能夠嫁給您。


    您上次寄來的棉衣和喜糖我們都收到了,棉衣非常漂亮,我們都沒有穿過那麽好看的衣服,喜糖也很甜,比姆媽的糖水還要甜,我們都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糖。


    我們也有聽您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但是這個學期開學的時候,又走了一個老師,學校裏就隻剩下趙校長跟謝老師了,沒有辦法,趙校長隻好將以前的三個年級分為兩個年級,高年級和低年級,我們現在已經全是高年級的學生了。但是同學依然越來越少,您還記得多吉嗎?她姐姐去年出嫁,家裏沒有人幹活,她姆媽就不讓他上學了,趙老師去他們家勸過好幾次,多吉也沒能迴來。像這樣的同學陸陸續續走了好幾個,我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繼續堅持下去,今年山裏大家的收成都不好,很多同學都在請假,為了能幫家裏幹更多的活兒。但是您放心,我們都會努力的,因為都想去您說的外麵的世界看一看,去看看您說的汽車,您建的漂亮房子……


    最後,顧叔叔,祝您新婚快樂!如果您有空的,記得迴來看看我們,帶上您的女朋友,我們都非常想念你們!


    愛您的高年級全體”


    覃瑩歪坐在沙發上讀這封信,孩子們用的是鉛筆,字跡歪歪扭扭,有些地方還有好多錯別字,以至於她花了一些時間才能拚湊出大概的意思。


    夜已經非常深,帶著倒春寒的涼意,茶幾上放著包裝精致的喜糖,她拆開,發現有幾樣跟她和顧玉笙給孩子們寄過去的糖是一樣的,於是剝開糖紙,放了一顆含在嘴裏。


    孩子們口中的所謂世界上最甜的糖,也許是因為物是人非的緣故,居然沒了那種甜味,細細一品,竟還有幾絲苦澀。


    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們顧叔叔,他大概沒有機會迴來看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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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夜晚。


    林家老宅依然燈火輝煌。


    “我看你tm是昏了頭!鬼迷心竅!”林父怒極,恰好瞅見桌上的水晶煙灰缸,想都沒想,恨恨地朝對麵的林申砸過去。


    誰知道那祖宗躲都不躲,就那麽直挺挺的站著,還好林父向來準頭不如他弟弟林二爺好,水晶缸堪堪擦過那祖宗額際,饒是如此,那樣大的力道,仍是破了皮,鮮血頓時順流而下,倒是有幾分可怖。


    林大爺什麽性子,那暴脾氣,比之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林二爺,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這幾年,年紀大了,頗養出些修身養性的性子,但對於這個林大爺口中自小跟他作對的混賬東西,自家骨肉,林大爺還是很下的去手的。


    “我迴來以後已經盡力挽迴局麵,費玉霆到手的那塊地,想要一個人吞下去也不容易,我先前留了一手!”林申也不理會頭上的傷,解釋了一句,他倒也沒說假話,從斐濟迴來以後,忙得腳不沾地,連宋清遠找他,他都排不出時間。他這頭忙,自然也沒讓對手閑著,費先生還沒來得及慶祝到手的東西,已經被這頭的林家搞得狼狽不堪,讓費先生恨得咬碎一口銀牙。


    林申說到這裏的時候,果然見林大爺的怒意緩了緩,但還沒等林大爺臉上徹底好看,林申後麵的話,又是一激:“倒是您,值得這麽興師動眾叫我迴來?一塊地,權當是給您未來兒媳的聘禮,您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了!”林家就林申一根獨苗苗,林父跟林母感情又很好,人物關係簡單,因此林申說話向來不怎麽跟林父打機關,很是隨意。


    林父差點氣笑了,如果不是看見林申額頭還在冒血,隻怕書桌上的東西能一股腦兒全砸過去。他當然不是眼皮子淺,林家家大業大,他還不至於到了要親自過問一塊地的地步,他在乎的是林申的態度,林家祖祖輩輩弄下來的家業,他不能放在一個為了女人能隨便揮霍的敗家子身上。


    可是,顯然,兒子到現在還沒有清醒。林父冷笑,也沒有當即發作,隻是裝傻:“哪來的兒媳,你媽不是去孫家退婚了?退了也好,孫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孫誌手上,簡直難看,娶的女人更是不三不四。”話中暗示已經極為明顯。


    偏偏林申裝作不懂,他能故意以‘聘禮’引出話頭,自然不會輕易放棄,瞥了一燈光裏孫父的神色,抿了抿唇,才道:“我要跟覃瑩結婚!”


    “你再說一遍!”口氣已是氣急。


    “我要跟覃瑩結婚!”沒有絲毫猶豫地,林申重複了一遍。


    “啪!”林父當場給了兒子一個耳光,力道極大,毫不留情,打得對麵身材高大的男人整個身體微微一顫,他雖經常教訓這跟獨苗,但是向來也是有分寸的,像這般不留情麵的耳刮子幾乎沒有,顯然今日是被氣得狠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不要臉,我們林家還要臉!這頭退了小女兒的婚,那頭就娶人家的私生女,你出息得很!別tm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做了什麽?想結婚!你做夢!”


    被那一巴掌扇得有輕微的耳鳴,林申微微閉了閉眼,才稍稍緩解那種疼痛,他也覺得自己瘋魔,大概是吧,就像林父說的‘鬼迷心竅’,真的是鬼迷心竅,因為即使在被她那樣一通拒絕過後,他所心心念念的,依然是與她結婚罷了。他能怎麽辦呢?她倒是將他從她心口拔得一幹二淨,毫不留念,可是她已經長在他心上,連同他那絲不甘心,扯不爛、揉不碎,融於骨血,不死不休。


    “我們會結婚的!”他聽見自己說,聲音遙遠,卻字字鏗鏘有力!


    孫父氣得,簡直幾乎無話可說,他是知道林申不撞南牆不迴頭的個性的,也是被他二叔慣的,但見此刻林申依然如此執迷不悟,孫父索性也不跟他耗,拿出一份鑒定報告,冷笑道:“你以為我隻是怕丟臉才不讓你娶,你自己看看,她已經幾乎沒有生育能力,我們林家就你一根獨苗,就是娶再不堪的媳婦,也不會要一個不會生育的女人!”


    偌大的書房有片刻的寂靜。


    林申沉默良久,才從地上拾起被林父甩過來的報告。


    他其實根本不用看,林父不屑在這件事上跟他耍手段。


    他隻是覺得自己有可能真的瘋了……


    因為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別的什麽,而是他那天晚上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時候,她是不是很難過?


    第二個念頭,居然是她那樣拒絕他,也許並不是因為她對他真的已經毫無情感,而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大抵、也許、可能是真的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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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申連夜驅車去了公寓,那時天色已經非常晚,他隔壁那間公寓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線,顯然主人已經睡熟。


    他沒有去打擾她。


    於是第二天,覃瑩去公寓樓底下車庫取車時候。


    剛剛坐上駕駛座,還未來得及關上車門,副駕駛的車門被人突地打開,有高大的身影迅速竄進來:“送我去上班吧?我車子壞了!”已經穩穩坐在副駕駛的林大公子說,帶著額頭上難看的傷口,以及側臉隱約的巴掌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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