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燈盞在被吹進來的夜風,吹拂的明晦不定。


    半夜時分。


    在張楊停止了講述過往塵封的秘辛之後,屋內一片死寂。


    一切的一切,全部落在了張策的身上。


    這一刻。


    不止狗日的係統在逼著張策做出選擇。


    他的父親張楊……


    也在等著他做出選擇。


    兩個選擇。


    便是兩個名姓。


    兩種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個會是高高在上的漢皇後裔,先皇陛下的親子。


    比起這個,劉備的皇叔身份簡直不值當提起。


    他若是認了,前路爭霸,將會一片坦途。


    一個會是尋常郡守的子嗣。


    對外聲明不顯,連請個能人誌士都要親力親為。


    爭霸的道路崎嶇且難走!


    “嗬嗬!”


    “還真是個艱難的選擇啊!”


    直視著不遠處的父親張楊,張策發出了一聲輕笑。


    “父親!”


    “成不成為劉策,恢複為漢家皇子的身份,真的那麽重要嗎?”


    張策看向張楊,對他的稱唿不曾有所改變。


    聞聽到張策的稱唿,張楊心中為之動容。


    他沒有想到。


    在張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過往之後,已經貴為皇子殿下,皇室貴胄的張策,還願意當著他的麵稱唿一聲……父親。


    可也正因為這一聲父親,他張楊才不能如此自私,令自己成為張策的拖累。


    故此,他鏗鏘有力的對著張策說道:“很重要!”


    “殿下您恢複了本姓之後,興複漢室盡在眼前!”


    “您不同於遠在許都的少皇子,處處受限。如今身在司隸,取了並州的您,前途無量。”


    “效仿光武皇帝,二度中興漢室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楊很是激動,為張策勾勒出了未來的美好願景。


    然而。


    聽到張楊的這些話,張策從床榻上坐起,來到了張楊的身邊說道:“父親!”


    “您說的這些,孩兒都知道!”


    “但!”


    “孩兒不願意做那光武!”


    “啪!”


    張策雙手搭在父親張楊的肩膀上,神情決絕的說道:“孩兒,在您的麵前從來不是什麽所謂的殿下!”


    “策……”


    “僅是您的兒子!”


    “我也隻會永遠喚作張策!”


    “而不是什麽劉策,馬策,驢策……”


    對此。


    說他固執也好,愚蠢也罷。


    但這一點。


    張策絕不會改變。


    他張策,穿越前的名字喚作張策,今生穿越後亦喚作張策,他沒有改姓當二姓崽的想法。


    “殿下,您糊塗啊!”


    “糊塗啊!”


    張楊聽到張策的話後,恨鐵不成鋼的連連說道,希望能讓張策迴轉心意。


    對此,張策根本不為所動。


    他對著張楊說道:“父親,孩兒不願做光武,因為我知道,光武救不了這漢家天下!”


    “孩兒不願恢複劉策之名,因為……”


    “劉姓也救不了這漢家天下!”


    “但是……”


    張策的話鋒一轉,鄭重的對著張楊說道:“漢家天下,我會去救!”


    “以張策的名姓,去背負起那大漢!”


    “甚至在將來……”


    “孩兒若是有幸得了天下,冠之以大漢之名也不是不可!”


    “但。”


    “那個天下與高祖皇帝無關,與漢孝武皇帝無關!”


    “與中興了大漢的光武帝無關……”


    “那時的漢!”


    “是屬於孩兒的漢家天下。”


    “那時的漢!”


    “會承繼漢風,生續漢骨!”


    “日月所照之下,會是天地的中心,萬邦來朝,唯漢至上”


    “漢家龍旗所至,四海畏服!”


    “漢民所至,皆為人上之人!”


    張策的眼眶中,目露憧憬之色。


    “他會是一個全新的漢帝國,而非當今天下這個行將朽木,弊病纏身的暮漢。”


    “就如同現在我放棄漢皇後裔的身份一般,在那遙遠的將來,我會親手摧毀如今的暮漢,以其為薪火,重鑄漢庭!”


    說話間,張策的語氣微微一頓,稍微有所緩和的說道:“父親!”


    “劉姓的漢室遺澤,我放棄了!”


    “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


    “我何嚐不是脫離了劉姓帶來的桎梏和教條陳規,獲得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呢!”


    麵對張策說出的言語,張楊愣住了。


    他想進行反駁,但他發現……


    他想說的那些話,在張策如今震撼的氣魄麵前,都太過蒼白無力了。


    或者說!


    他想規勸張策改變主意的說辭,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望著張策的模樣,張楊嘴唇顫動半天,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策兒!”


    “你確定不會後悔嗎?”


    聽到父親張楊不再以殿下之命稱唿自己,張策開心的笑了。


    “後悔?”


    “父親,孩兒如果後悔,也不會去爭霸天下!”


    “至於將來,如果有機會……”


    “孩兒會去母親的墳前拜祭一下的,屆時,我希望與父親您一同去!”


    張策沒有說去拜祭什麽漢靈帝劉宏,因為他和那位漢皇陛下之間真的沒有一絲親情可言。


    而之所拜祭王美人?


    隻能說他被這位偉大的母親感動到了。


    身為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是王美人的兒子,他前往祭拜也是應有之義。


    “好好!”


    “好好!”


    張楊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了,隻能是老淚縱橫的看著張策。


    張策的作為,至少讓他覺的自己這大半輩子的付出值了。


    此時。


    就算是讓他為了張策去死,他也心甘情願,不帶皺一個眉頭。


    小心翼翼的將張楊攙扶迴床榻上之後,張策幫他擦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父親!”


    “今夜您什麽也沒有說,孩兒什麽也沒聽到!”


    “明早!”


    “太陽升起時,您還是孩兒的父親,策還是您的兒子,這點不會改變,今後也不會改變!”


    張策說著寬慰張楊的話語,正說著,他卻是發現……


    不知道在何時,父親張楊已經沉沉的睡去。


    睡的,格外的香甜。


    望著父親張楊睡著時都掛著的欣慰笑容,張策莞爾一笑。


    或許!


    父親也是希望我永遠是他的兒子吧!


    這般想著,想到這些年孑然孤身一人的張楊,張策覺的或許他該給自己的父親找個老伴兒了。


    找誰呢!


    不知怎的!


    張策的腦海中浮現了張繡嬸娘鄒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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