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5年正月初十,袁紹獻鄴城,冀州魏郡正式並入呂布治下,四世三公的袁本初從此退出曆史舞台。


    袁紹走得瀟灑,然而呂布卻頭疼了,現在冀州怎麽治?這一大群袁紹舊部怎麽安排?


    按阿茉原來的預料,袁紹如此高傲之人必然會堅決抵抗到底,然後他們就可以借機消滅一些冀州世族門閥,再拉攏一些,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袁紹居然會放棄抵抗,直接將整個班底都交了出來,而這些人也都順勢投靠了並州。


    他記得阿茉從前跟他分析過曆史上袁紹滅亡的最大原因,是內部派係的爭鬥問題,這一世袁紹因為沒有真正崛起,各派係還是比較團結一心的,但現在隨著冀州大批文武的加入,呂布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如果處理不好這些,將來他的集團內會出現更大、更複雜的派係爭鬥。


    袁紹舊部的冀州派、潁川派、南陽派,以及他自己的並州老派。


    除了派係鬥爭,還有冀州的世家門閥,怎麽搞?


    冀州是光武皇帝開國功勳家族兩大分布地之一,門閥眾多,呂布知道的有甄氏、耿氏、清河張氏、崔氏,先前這些世族以袁家這超級世家馬首是瞻,因為大家利益基本一致,袁紹也是得益於冀州世族的幫助,他才能取代韓馥後迅速在冀州站穩腳跟,成為世家統治的代言人,然而並州改革派的政治理念跟這些世族利益顯然是背道而馳的。


    阿茉目前隻改革了稅費、土地的部分政策,在人才方麵,是自己培養考核一部分,征辟一部分,自己培養或征辟的寒門子弟,說白了就是呂布、張茉這兩個統治階層的門生,其中主要是張茉聚義寨、土樓的學子,從並州的經濟、人才上看,其實張茉已經成為呂布政治集團裏最大的世族,隻不過她作為統治階層,這樣做更有利於將來中央集權。


    張茉可以搞集權,但是其他世族就不能了,世族擁有大量土地、控製人才上升渠道,這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統治者地位。


    所以阿茉在太原、河內、河東各處設立學校,準備逐步把科舉製發展起來。


    這一條是要徹底打破世族人才壟斷的規則,動搖世族的統治,對他們的衝擊是最大的,一旦讓他們覺得自己利益受到威脅,這些人便會另尋出路、另擇明主,比如夢中陳宮叛曹,可謂是給了曹操致命的一擊。


    除非萬不得已,呂布不想像河內那樣動刀子,殺得人才斷層,職位空懸,無人治理。


    河內郡至今還有許多職位無人上任,那隻是一個郡而已,而冀州現在有五個郡在他治下,動刀子是萬萬不行的,那樣隻會帶來更大的破壞,更多的問題。


    雖然呂布夢裏夢外看過不少政治鬥爭,在並州也學習了民政治理,然而他本人其實沒有什麽政治理念,這麽多年,呂布更多的是扮演一把刀子或一個印章的角色,並州的各項製度大體上套漢朝舊製,加一些阿茉的新政,呂布負責頒布就行了。


    現在一次性湧入大量文武官員,一次性麵對這麽大的統治區域,呂布有點手足無措了。


    鄴城官衙,呂布看著下麵坐得滿滿當當的人群,有並州的,有冀州的,有文臣有武將,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嬰孩,都等著他喂食。


    頭疼!


    “主公該給自己提一提位置了!”賈詡看了眼呂布那夾起的眉頭,便知他腦子又短路了,率先站出來建議道。


    先給自己加官?加什麽官?呂布以眼神示意賈詡繼續說。


    賈詡道,“今主公擁並州、冀州五郡、司隸七郡,再稱並州牧已經不合適了,然漢室已亡,天下已經無天子、無朝廷,主公再自封什麽大漢的衛將軍、車騎將軍亦無意義……”


    他說到這裏卻突然停了下來,雙手插著袖筒,低頭,一副我就說到這裏,後麵你們自己腦補的表情。


    在場眾人除了極個別人,多數大概知道賈詡後麵要說什麽。


    說來也奇怪,自從獻帝在華陰墜亡後,幾個月過去了,居然沒有哪一方諸侯拉皇室宗親出來另立天子,大家似乎刻意把漢室遺忘了。


    沒人帶頭另立或自立,大家便都安靜著,但如果有哪裏率先出現一個天子,那各處會相繼蹦躂出多個天子,到時候就不是各諸侯,而是各諸侯國了,隻不過可能多數會取同一個國號——漢,但也會出現其他國號。


    不管是叫漢還是叫其他什麽名字,其實天下人心裏都清楚,自靈帝唯一的血脈斷了之後,漢室已經不可複興了,因為皇室宗親太多了,如果同時出現多個天子,那有天子和沒天子有什麽區別?誰才是正統?


    自董卓亂政後,原本世家大族可分為兩個派係,維護漢室正統派和觀望派。


    因為儒學宣揚的君權正統觀念深入人心,維護漢室正統派是占據主流的,這些人擁護袁紹、曹操,甚至於曆史上的劉備,就是希望他們能力挽狂瀾,曹操之所以能挾天子以令諸侯,便是因為他迎合了持維護漢室正統態度的北方世家大族的支持。


    而觀望派沒有明確的政治主張,隻是想在亂世之中保全自己的家產和地位,誰的勢力更強、誰更能滿足他們的利益訴求,他們就歸附誰。


    現在劉協死了,正統派看到漢室複興無望,有些人也轉為觀望派,比如楊彪,在到處奔波無望後,他已經不再堅持要另立天子了。


    當然,也還有一部分人是要堅決維護漢室統治的,他們在期待大漢能再出一個劉秀。


    對於是否現在稱帝,呂布是無所謂的,第一個稱帝又如何,現在還有哪一方諸侯敢來討伐他?暫不稱帝也沒關係,反正日後該打誰還是照樣打。


    張茉則是覺得漢家四百年餘溫尚在,第一個吃螃蟹未必好,而且現在稱帝還是會引起原正統派的反感,實在沒必要,畢竟呂布表麵看著強大,實則根基並不穩,尤其此次收冀州和司隸後,內部問題一下子多了不少,東邊有公孫瓚虎視眈眈,一個搞不好剛得到的冀州沒捂熱就要丟了。


    麹義、韓來、曹性幾人是一臉激動地等著賈詡的後話,華雄則有點茫然。


    徐庶輕皺著眉頭,本想說什麽,不過他看了眼阿茉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冀州眾文武多數是驚訝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麽,現在他們既然選擇歸於呂布陣營,以他為主,自是要為他謀劃,稱帝肯定是不合適的,等哪個人先將話題引出,他們再發言就是,眾人卻是下意識看向了田豐。


    果然,隻見田豐依舊擺著他那張在袁紹麵前擺過多年的臭臉,上前問賈詡,“賈君是想讓主公代漢稱帝?”


    賈詡這時卻裝起了無辜,攤手,“我有這樣說麽?我什麽都沒說啊!我隻是說主公該提一提位置了, 而大漢朝廷都沒了,再自稱什麽將軍便沒意思了,僅此而已。”


    看賈詡這求生欲滿滿的模樣,張茉不禁失笑,她出言道,“元浩有何見解,不妨直言!”


    對於張茉,田豐還是很敬佩的,不隻是因為當初她和張機治好了袁紹軍中瘟疫,更多是因為她在並州施行的一係列政策,讓並州獲得了飛速發展。


    他緩和了麵色,拱了拱手,“那我便直說了。”


    “今天下紛亂,州郡割據,各處戰火蔓延,黎庶無立足之地,無果腹之糧,民不聊生,此時正是需要一人出來整理河山,結束亂世,依主公地盤、軍力、民力,以及在並州所行之策,當是不二人選,代漢稱帝並無不可。”


    田豐此言一出,呂布張茉皆滿臉驚訝,冀州眾文武更驚訝,還以為這家夥是要出來反對的,沒想到竟然支持稱帝?


    然而田豐剛說完這些,話鋒卻是一轉,繼續道,“然當初漢帝亡於華陰,雖是袁、曹衝擊車架所致,主公卻也難逃幹係,如此便急匆匆稱帝,未免坐實外人猜測,隻此一點,此時稱帝便不合適。”


    話說,外人之所以猜測漢帝之死跟呂布也有關係,皆是出於袁紹那封自罪書,把呂布迎天子說成挾持天子,甚至於袁紹要求呂布放人時,呂布還拒不放人。


    而這個主意正是田豐出的,知情人沮授聞言忍不住瞥了眼田豐,暗道,“田元浩啊,你隻怕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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