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陣陣連續不斷的巨響驚呆了黃河岸邊的眾人,隻見那輛拉著天子的馬車突然發狂,四匹馬像發了瘋一樣朝前橫衝直撞,蒙頭直往河水方向衝。


    “快!快攔住天子車駕!”


    不遠處的曹操厲聲大吼,然而發了瘋的戰馬爆發出的衝擊力遠非人力可阻,何況還是四匹,有忠心不怕死的騎士試圖阻攔,剛一靠近便被撞飛了出去,馬車前方的騎兵見狀,隻敢遠遠避開,哪還敢不要命上去送死。


    駕馬的內侍早被巨大的顛簸甩下馬車,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伏皇後沒抓緊車壁,也被甩了出去,不過她運氣好,砸在一具屍體身上,並不致命,管亥在後追馬車路過時順手將她提了上來,避免被追趕的騎兵踩死。


    這時候打鬥的三方已經自動停了下來,馬車附近的人皆在後麵死命追趕,離得遠的也一個個往馬車方向趕,厲喝聲、大叫聲,馬蹄轟隆聲響徹天際。


    馬車速度極快,一會兒功夫便衝到黃河附近,由於今年大旱,河裏水位非常低,岸邊露出大片幹枯的河床,此處河岸又極高,岸邊離河床有十來丈的距離,跟個懸崖沒什麽區別,如此快的車速,一摔下去就是有死無生。


    曹操見伏壽掉出車卻幸運地活了下來,他急聲衝車上大喊,“陛下!跳車,快跳車!”


    車上的劉協和妃子卻隻是緊緊扒著車壁大哭,哪裏敢鬆手跳車,幾息時間而已,眾人隻聽轟的一聲巨響,四匹發瘋的馬拉著車衝下了河床,巨大的衝擊力在河床上砸出一個大坑,四匹馬口鼻眼冒出鮮血,當場死亡,車也被摔散架。


    時間彷佛一下子停止了,四周嘈雜的喧囂突然安靜下來,勒馬立於岸上的眾人皆愣愣看著下麵。


    “快!快下去救陛下!”


    不知誰先喊了一句,眾人迴過神連忙下馬,拆韁繩的拆韁繩,脫衣服的脫衣服,齊心合力擰出一條繩子放下河床,幾個士兵順著繩子滑下去,掀開散架的馬車抬出劉協,卻見他跟那幾匹馬一樣,七竅出血,氣息全無!


    後麵趕過來的袁紹看到這一幕,直接呆愣在馬背上,口中喃喃自語,“完了!一切都完了!”


    也不知是說誰完了。


    曹操一時也迴不過神來,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不該啊!


    死了?麹義震驚過後,指著袁紹、曹操大聲斥罵,“亂臣賊子,若非你二人領兵衝擊陛下車駕,陛下馬車如何會被驚到?你二人害死天子,簡直罪該萬死!還不速速以死謝罪!”


    他罵完對麹豎使了個眼色,麹豎會意,鼓動士兵一起大吼,“袁曹領兵衝擊陛下車駕,致陛下墜亡,罪該萬死!”


    “袁曹領兵衝擊陛下車駕,致陛下墜亡,罪該萬死!”


    一聲聲大吼迴蕩在黃河岸邊,袁紹臉色越發蒼白,不知所措,現在怎麽辦?天子好像真的是被他們害死的。


    曹操反應過來,跟著大吼,“放屁!分明是你們沒有護衛好天子!”


    然而他這話實在沒有說服力,便是連他自己的士兵聽了都覺得他是在狡辯,強詞奪理。


    麹義和華雄領兵又對袁曹發起攻擊,並州軍情緒十分激昂,嘴裏紛紛喊著要給天子報仇!


    見此狀況,荀攸急忙擠到曹操身邊對他道,“主公,趕緊退兵,迴兗州!”


    天子車架確實是被他們的軍隊衝擊才導致馬匹失控,意外已經造成,再呆下去爭辯毫無意義,憤怒的並州軍,還有華陰城裏的段煨必然會打著鏟除亂臣賊子的名義攻打他們,若是張濟和樊稠也已經投效呂布,這時候不逃,過後可能就逃不了了,所以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最重要。


    沮授也勸袁紹趕緊迴冀州,於是,袁曹如喪家之犬一般,慌慌張張奔馳而走。


    麹義和華雄卻不肯放他們走,帶兵在後追殺,直追到湖縣附近才罷休!


    這邊的變故很快傳到華陰那邊,李肅李傕聽聞天子墜河而亡,一樣的驚慌失措,尤其李肅,沒有天子在手,還有誰會鳥他?隻怕要不了多久呂布就會來收拾他,現在他該怎麽辦?去涼州投靠馬騰、韓遂,還是去投靠袁紹、曹操?


    李肅猶豫了一瞬,急急忙忙帶著自己的兵馬退迴長安。


    李傕見李肅退走了,也跟著帶兵離開。


    而呂布這個暗地裏的操縱者卻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態,將天子遺體好生收斂,運迴洛陽安葬,同時著蔡邕撰寫討賊檄文,發布全國各州郡,痛斥袁紹、曹操罪行,立誓要為大漢鏟除奸佞,著徐晃、張遼、麹義、徐榮整軍,準備討伐冀州!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呂布剛渡河過來,正忙著給劉協收屍。


    呂布雖然跟張茉學了很多年,卻還是不太會裝,讓他像曹操那樣哭哭啼啼、痛唿哀哉,他是如何也做不出來的,隻是默默立於天子遺體旁,躬身默哀。


    楊彪等一眾朝臣圍跪在四周放聲痛哭,他們誰也沒料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沒有了天子,沒有了帝都,沒有了玉璽,還要他們這些朝臣有何用?


    劉協和皇妃屍體已經被士兵收斂好,呂布看著一眾朝臣道,“我大漢曆代先祖皆葬於北邙山,我欲將陛下運迴洛陽好生安葬,你等想跟隨便跟隨,不想跟隨便各自歸家吧!待安葬好陛下,我便發兵冀州,鏟除奸佞,以慰陛下在天之靈。”


    楊彪等人止住哭聲,茫茫然地看著呂布,袁紹和曹操逃了,現在他們該怎麽辦?難道真就這樣各迴各家, 解散漢庭?


    楊彪愣神了一陣,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待安葬完陛下,我意從漢室宗親裏選出一人即位天子,呂州牧以為如何?”


    他這樣說的意思很明顯了,要選一位天子送給呂布當傀儡。


    呂布道,“楊太尉有玉璽否?有詔書否?沒有的話,大家憑什麽認你選出的天子,你可以選,劉荊州也可以選,曹孟德也可以選,到底要以誰為尊?”


    楊彪等人不禁麵麵相覷,士孫瑞道,“我等皆為陛下任命的朝廷命官,自是我等選出之人為正統。”


    呂布嗤笑,“諸位既如此認為,便選出天子自去再尋個帝都吧!”


    眾人錯愕,這呂布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他們如此說便是想歸到並州,給並州一個可執天下牛耳的機會,這廝竟然拒絕了?是真傻還是裝傻?


    “呂州牧不想將朝廷安於並州?”


    呂布搖頭,“不想!我想迎奉的乃是真天子,而非哪個皇室宗親,若要立宗室子弟,我自己會選,無需麻煩諸位。”


    他說完不再理會眾人,對麹義道,“啟程,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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