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翻遍軍營也沒找到兒子,問遍所有人,沒有人看到袁尚,好好的一個人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照顧袁尚的兩個仆從被砍了腦袋,就連當日看守大營的士兵也被施了軍法,那群夥頭兵越發守口如瓶。


    失而複得, 得而又失,袁紹精神幾乎崩潰,直到第二天下午,他相繼收到白陘丟失和曹操送來的消息,才勉強振作起來。


    “通往河內的三條道皆被並州軍控製著,對方這是想把我軍圍困在上黨, 現在怎麽辦?”顏良問道。


    袁紹神情疲憊地看向田豐和沮授。


    田豐冷冷道,“還能怎麽辦?趁早退迴冀州尚可保存實力。”


    聽他說這氣話, 袁紹麵色不由一僵, 沮授見狀趕忙站出來說道,“情況雖遭,卻也並非到了要退兵的地步,依我看,主公目前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不管壺口關了,去白陘同曹軍合圍張遼軍,消滅這支兵馬即可同曹公合兵一處。二是盡快出兵,全力攻下壺口關,先占據上黨盆地,再南下清理太行陘,即可控製上黨,又能同河內相連。”


    田豐又冷笑,“說得簡單,待呂布迴到上黨, 我軍不管打哪裏都要兩麵受敵。”


    袁紹這一迴卻又英明了起來,他略一思索便有了決定,“依公與之言, 留下一萬人防著壺口關,一萬人守住涉國,以防呂布發兵魏郡,其餘人去白陘擊敗張遼,先同孟德合兵再圖後路。”


    如果他能早下決斷,沮授提的這兩個方案,不管采納哪一個,呂布這一迴不是損兵折將也必然是丟地盤,然而一切都太遲了,次日袁紹剛起營,晉陽探馬來報,麹義戰敗,卒兵戰死一萬多,餘下盡數隨麴義投降了呂布。


    這個消息對袁紹來說,絕對比丟了兒子更讓他驚怒,麹義可能戰敗袁紹心裏已經有預感了,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帶著一群殘兵退迴常山國, 可現在他居然投降了?還帶著兩萬卒兵投降?


    這個晴天霹靂打得袁紹半天迴不過神,他感覺心口悶痛,腦袋陣陣眩暈, 身子搖晃兩下跌下馬背。


    “主公!”


    一旁顏良急搶上去將他扶起來,卻見他嘴角溢出血絲,跟著白眼仁一翻,人事不省。


    “軍醫!軍醫快來!快!”顏良一邊掐袁紹人中,一邊大吼,其他人也圍過來順氣的順氣,哭喊的哭喊。


    袁紹的專用軍醫很快飛奔過來給袁紹把脈,顏良緊張問道,“如何?”


    軍醫沒有說話,又觀察袁紹臉色,一會兒之後說道,“主公自兩年前那次嘔血,心脈便已受損,這一段時間又經曆大悲大喜,今又極怒攻心,引發舊疾,不太樂觀啊!”


    那年鄴城被破,袁紹以為家人盡數喪命,極怒極悲下吐血昏迷,這兩年他雖經常得小病,整體來說身體還是康健的,然而這幾個月他先是因袁尚被烹殺而悲痛,後又因失而複得而歡喜,接著袁尚又失蹤讓他焦慮了一日一夜沒休息,今日又聞此噩耗,終是引起舊疾複發。


    “到底如何不樂觀?”顏良急道。


    軍醫道,“今後好好靜養,不要再有太大情緒波動或能延緩壽命,若再顛簸受累,甚至勞心傷神,隻怕沒幾年了。”


    眾人聽罷無不麵色慘白,身在這個位置,如何能不受累?如何能不勞心傷神?


    “現在該怎麽辦?”顏良抱著昏迷的袁紹,有些茫然地看著沮授和田豐。


    田豐問軍醫,“可有辦法讓主公先醒過來?”


    軍醫點了點頭,讓人把袁紹抱到馬車上放好,給他施了針灸,又拿出一顆藥丸化開灌下,一會兒袁紹便迷迷糊糊醒來。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接著又是呆愣。


    袁紹已經沒心力來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了,隻是覺得腦子發沉,心口悶痛。


    “主公,麹將軍投降,照時間來看,呂布今日就能迴到壺口關,軍醫說您的身體不可再顛簸勞累,勞心傷神,否則有損陽壽,您看現在是退迴鄴城還是繼續發兵白陘?”田豐簡單請示道。


    這一次冀州幾乎動用了所有的兵力來伐並州,誰料麹義那邊非但沒有拿下晉陽,還一下子葬送了四萬人,現在袁紹手底下還有四萬兵馬,退迴鄴城守住魏郡完全沒問題,但冀州其他郡縣今後估計隻能任呂布拿取了,這也算是棄車保帥的最穩妥辦法。


    而繼續發兵白陘,袁紹就要承受背後被呂布攻擊的後果,最後勝負難以預料,好一點可能和曹操合兵迴攻上黨,把呂布逼迴太原,差一點最後可能連魏郡也會保不住。


    袁紹依舊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此番興師動眾而來,非但沒撈得任何好處,反而折了麹義及四萬卒兵,就這樣退迴鄴城他萬不甘心,然而繼續進兵他沒勇氣,這兩條路他都不想選。


    眾人站在馬車外靜靜等著他做決定,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袁紹準備開口時,卻見沮授擠上前,拱手道,“屬下有一個辦法,可讓呂布不敢也不能對冀州發兵,進而為主公贏得喘息時間。”


    袁紹灰敗的雙眼微亮,顏良一臉期待地看著沮授,田豐陰沉的表情也稍有鬆動。


    沮授屏退了周圍閑雜人等,低聲說出了自己的辦法,袁紹聽完立即扶著車轅坐了起來,有點為難道,“如此便是棄孟德於不顧。”


    沮授道,“麹義戰敗投降,我軍因無力抵抗而退兵也不算棄約,這時候沒法考慮那麽多了,能否守住河內隻看他自己的本事。”


    袁紹感覺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當年在洛陽他也是聽從叔父的話,棄他們而走,而今日若依沮授這辦法,他不但是棄約,更可能讓呂布把矛頭全對上曹操。


    “主公啊,此法目前最為穩妥,若繼續出兵,不說您身體能否吃得消,就算攻下上黨又如何?我軍軍力大損,呂布隻要修整好,隨時可再奪迴,況且如今常山等地的大門幾乎對著並州敞開了,您打一個上黨除了挽迴點麵子,無任何作用,眼下讓呂布不敢也不能對冀州動手才最重要。”


    袁紹扶著車轅上的手慢慢收緊,大聲吩咐道,“全軍,立即迴鄴城!”同時拉著沮授的手,鄭重交代,“此事便由你去辦,務必要快。”


    沮授躬身,“主公放心,以袁家影響力,再有弘農楊氏相助,必能在呂布出兵冀州前辦成。”


    “好!好!若能辦成,公與就是第一功臣,孤會重重獎賞於你。”


    袁紹有些激動道,田豐陰沉的臉色也徹底好轉,不得不說,公與這一招確實極妙!隻希望經此一事,主公能長點記性,莫要再如此優柔寡斷,那依冀州實力,要東山再起不過兩年時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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