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現在日子過得挺悠閑,抽部曲練兵之事交給徐晃和華雄,庶務有賈詡和常林,招黑山賊屯田一事有韓浩,他除了每日聽聽匯報,偶爾抽時間去雁門、西河、河東幾個地方巡視巡視,其他時候都是在家陪老婆孩子, 當然,有時候也會虐一虐司馬懿這臭小子。


    張茉也很悠閑,除了吃喝養胎逗小包子,就是搞一搞小發明,給王定出出主意。


    王定現在的奮鬥目標是冀州甄家,但是在袁紹沒垮台前,想徹底擠垮甄家是不可能的, 王定目前也隻能在一些特殊產品上占據優勢,像糧食、布匹、鹽等剛需,王家跟甄家根本沒得比。


    不過,隨著水力驅動大紡車的成功麵世,並州的布匹產量將遠遠領先於天下其他州。在原材料充足的前提下,大紡車的紡織效率是從前的近百倍,大大提高效率的同時也解放了勞動力。


    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年代,布跟錢幾乎沒什麽差別,是可以用來以物換物的,所以大紡車其實就相當於印鈔機。


    在看到大紡車快速高效的紡織出布匹後,張茉心中不禁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如果現在讓王定去冀州大肆收購麻會怎麽樣?


    她雖然不是學經濟學的,但她知道曆史上的鬱金香泡沫事件,那時鬱金香剛從土耳其引入西歐,因為量少價高,被上層階級視為財富與榮耀的象征,然後有投機商看中其中的商機,開始囤積鬱金香球莖,推動價格上漲, 炒買鬱金香的熱潮蔓延為全民運動。


    然後有一天鬱金香市場突然崩潰, 價格暴跌, 許多人因為高價購入鬱金香而血本無歸,這一事件導致荷蘭的金融業迅速萎靡,商業經濟亦開始走下坡路。


    如果現在派人去冀州大量收購麻,甚至找甄家,找一些大商戶,以定金的方式預定一大批麻,那勢必會導致麻價格的上漲,明、後年冀州各家會爭相種植麻,大後年再來場大災,那冀州會怎麽樣?


    糧食價格狂飆,麻變得一文不值,王定再高價拋售糧食,低價收入麻,可以擠垮百分之七八十的冀州商戶。


    然後等災荒過去,並州低價收購進來的麻紡織成布匹,可以侵占整個冀州市場了。


    不隻冀州,她甚至可以把手伸向青州、幽州、兗州等地。


    不行不行, 野心太大了,太大了!


    不說一個王家, 就是舉整個並州之力, 也搞不垮大漢半個天下,如果真這樣大規模運作起來,再加上災荒,會導致整個北方經濟崩潰,並州囤積的糧食再多也收納不了幾個州的百姓,屆時真的會處處是盜賊,荒野皆白骨。


    而且這樣做必然加劇各處的土地兼並,雖然可以擠垮很多經商的家族,但同時也會讓更多百姓失去田地淪為流民,那些家底豐厚的大世族也會越養越厚,這其中就包括她自己以及並州的統治階級。


    然而身在亂世,一切軍事、經濟手段最終都是為政治目的服務的,她現在搞不了整個天下,搞個冀州卻還是沒問題的,雖然不一定搞垮它,但隻要搞殘它,進而為並州吸納更多的人口,這個經濟手段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當張茉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王定,王定明白過來後,激動得想把她抱起來轉圈圈,不過在接收到呂布冷颼颼的目光後,他還是按下這個想法。


    主意定下後,接下來就是定紡織廠的利益分配了。


    紡織廠的建設和紡織機製造等費用由張茉出,收購麻原料的費用先由王定墊付,平常的經營管理和銷售等事皆由王定來做,按張茉的說法是,她當董事長,王定當總經理,盈利後扣除前期投入的費用及稅費,所得收益二八分,張茉八,王定二。


    別看這兩成分成,王定已經能預見,在不久的將來,並州紡織廠出產的布匹將以絕對的價格優勢,擠垮整個北方,乃至整個大漢的小農紡織業,這一項遠比紙張更賺錢。


    而且,他雖然不入仕,也知道紡織業同糧食一樣,是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其他方麵他所占的份額可以多一點,紡織、糧食、鋼鐵這些卻不行。


    經商這些年,王定早已家財萬貫,他現在最享受的並不是賺到多少錢,而是擠垮對手獲得的成就感,尤其擠垮冀州甄家,徐州糜家這樣的天下富商。


    除了建紡織廠,張茉先前答應張機的醫學院也已經建起來了。


    鑒於這所醫學院兼有實驗研究的功能,她在城西龍山腳下選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專門建了兩座土樓外加一個工廠,一座土樓作為教室和師生的宿舍,一座做研究實驗室,也是患者的住院部, 而工廠則是用來生產麵膜、藥酒、藥膏等醫學產品的地方。


    張機從寨子和土樓的部曲中挑選了一批對學醫有興趣的孩子,隻待各項基礎設施完善後,就可以開始上課了。


    除了醫學院,並州、乃至天下最大的圖書館也在建設中,趙諮自從來了晉陽後,就忙得腳不沾地,他把蘭台的那些竹簡一本一本抄錄到紙質書籍上,再分門別類,整編目錄等等。


    當然,這麽多書他一個人抄一輩子也抄不完,盧植發動書院的學生一起幫忙,大家每天的作業就是抄書。


    …………


    相比較並州呈現的勃勃生機,此時的鄴城卻是一片狼藉,幾乎家家素稿,戶戶哀戚。


    袁紹複仇心切,行軍速度甚快,不過幾日便迴到了鄴城。


    家在鄴城的眾文臣武將皆各自歸家,袁紹自迴到袁府,卻見自家已被燒成一片灰盡,他的孩兒們竟是連屍骨也無存?


    袁紹一時痛極攻心,積攢心中的憤怒、悲痛皆化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主公……主公節哀!”


    謀士郭圖一把扶住袁紹,臉上滿是哀戚,心中卻慶幸自己的家卷並未在鄴城。


    “張燕——於毒——”


    袁紹從齒縫裏擠出這兩個名字,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他扶著郭圖的手步履蹣跚走進斷壁殘垣中,那些焦黑的屍骨已被人收攏放到一起,袁紹一一看過去,卻根本辨別不清是誰的,隻是在看到一具小小的屍體後,這個貴氣威嚴又驕傲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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