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茉,你如實告訴我,養兵到底是為何?”


    呂布若有所思地看著張茉,這丫頭的所作所為,已經遠超出他所認知,也遠不是她這個年紀能做的,招降山賊,她也真敢做。


    “能做什麽,難不成造反?你覺得可能嘛!”張茉有些心虛地避開他審視的目光,打哈哈道。


    許褚跟著道,“你跟家主說是要幫著護衛晉陽,若把賊子招安過來也沒什麽,可這窩都建到山賊窩裏去了,哪裏是為了護衛晉陽,你這分明就是想造反。”


    “我真隻是為了自保,你們想想,我招降了李貴部,等於是在黑山賊中安插了眼線,若有賊寇來犯,他們也能給我通風報信啊!”


    呂布搖頭,“你沒說實話,若真是為了防黑山,大可派人在各要道放風,何必如此麻煩。”


    許褚一臉擔心:“阿茉,你這樣是入賊窩,若被家主知道,你想想會是什麽後果。”


    “不會叫父親知道的,今日我雖放了李貴等賊眾,父親聽到,頂多以為我心慈手軟不忍殺人,不會想到我把他們招降了,那些孩童對外隻說是孤兒,我親自教他們讀書識字,不會跟趙康接觸。而且父親現在基本不過問我的事,此事知情者也就我們幾個,隻要你們不說漏嘴,他不會知道的。”


    但其實就算知道了,她也能想辦法說服的,再不行就把人都拉莊子上來。


    “那你到底為什麽非要在山中建賊窩呢?”許褚又追問,他實在是想不通,她一個小娘子為何要頂著天大的風險幹這事。


    呂布也看著她,等她說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理由。


    這個除了如實相告,張茉真說不出好理由,但殺董卓之事她是如何也不能告訴呂布的。


    “此事我自有計較,絕不是在鬧著玩,日後你們就知道了。”


    她說著看向呂布,“我們的合同還有半月就到期了,你還想不想再續?”


    雖然現在兩人勉強算是情侶關係,不過感情是一迴事,交易是另一迴事,張茉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會因為感情放棄他的野心和抱負。


    呂布頗為無奈地看著她,這丫頭剛招降一群山賊,他哪裏放心就這樣離開。


    “再等等,等人質來了,我陪你去山寨看過再說。”


    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張茉心中湧起絲絲甜蜜,說實話,有他在身邊,她覺得很安心。


    其實……若是他願意留下,山寨交給他是最好的,有她的財力支持,日後再招納兼並其他黑山部,以他的能力,取代張燕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她截殺董卓成功,他便可領兵接受招安,一個中郎將的職位是少不了的,不比去投丁原董卓差,他也不必背負三姓家奴的罵名,顛沛流離半生最後卻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想到曆史上呂布的結局,張茉心中一痛,也越加堅定了要截殺董卓的念頭。


    ……


    幾日後,聚義莊迎來了一個少年、十個婦人和一百三十二名男童,把他們安排好後,張茉將莊子一應事情交給杜飛和許定,帶著呂布、管亥、許褚並十幾車糧食,跟著李貴等去太行山寨認個路。


    山寨處在太行八陘之井陘的一岔口上,交通便利,東西可通冀州、並州,其間有小河經過,穀口處兩山夾一河,地勢狹窄險峻,隻要築上圍牆,建箭塔,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穀口進去,視線豁然開朗,兩邊是連綿的高山,中間廣闊大山穀,地勢十分平坦,穀中有河流潺潺而過,一旦開墾出來,就是萬畝良田。


    看過之後,張茉不禁道,“真是暴殄天物,這等好地,竟讓它如此荒廢!”


    李貴苦著臉解釋,“不是我等不想開荒,實是困難重重,沒農具、耕牛,地裏雜草又多,遠處還需擔水澆灌,若雨水充足還好,一旦遇著幹旱,河裏水量減少,人畜吃用尚不足。”


    “所以,你們寧願冒生命危險去搶?”


    李貴堅定點了點頭,當了那麽多年農民,從沒體驗過豐衣足食的感覺,反倒是做了賊人,隻要跟張燕做一票大的,便是綢緞也穿得。


    張茉卻是不可能看著這大片土地用來長野草,工廠產出雖能養活這群人,但若遇上災年,糧價能翻幾十甚至上百倍,有錢都未必能買到。


    亂世裏,有糧才是王道!


    至於李貴說的那些問題,都是能解決的。


    考察過後,張茉次日便迴了晉陽,讓管亥帶張海幾人去城中劫了一個木匠全家入山寨,讓他去寨中造水車。


    先前造水車的匠人都是王家部曲,張茉又不能讓他們一直呆在山寨,放迴來的話很可能會走漏消息,她隻能當一迴土匪了。


    穀地中間河流落差小,無法帶動水車運轉,便先築上水壩,提高上遊水位,再安水車,灌溉和搗紙漿的問題便都解決了。


    有張茉提供糧食、農具、耕牛,李貴發動全寨勞動力開荒挖溝渠,不到一月功夫,一應工程皆已建好。


    新開墾的荒地,土壤裏殘留草根頗多,莊稼還未冒尖,野草就已瘋長,這也是蛾賊們不想開荒種糧的重要原因。


    辛辛苦苦開出地,前兩年肥力雖好,除草卻是麻煩,還需擔水灌溉,收獲又不多,若遇上天災,更是顆粒無收,實在沒直接去搶掠方便。


    糧食種下後,張茉又出資在出口處建圍牆、箭樓,至於先前承諾的造紙廠、印刷廠,自然也跟著一起建。


    忙忙碌碌幾個月,聚義寨已經大變樣,荒地長滿青色麥子,一車車紙張、書籍被運出去售賣。


    婦女在工廠上工,養活自己的同時,還能養活孩兒;青壯男子每日跟著管亥操練;老人也能去田裏幫著做活。


    從春末到夏中,張茉兩頭開工,同時建設晉陽聚義莊和太行聚義寨,真正體會了一次什麽叫花錢如流水。


    建築材料、農具、工具,還有聚義寨幾千人口的口糧,把一年的煤礦收入幾乎吃盡,好在終於快熬到秋收,張茉鬆口氣的同時也收獲了她想要的人心。


    雖然有孩童在聚義莊為質,但這絕不是長久之計,這半年,她除了每周兩天給孩子上課,其他時間多是待在寨子裏混臉熟。


    半年考察下來,寨中眾人家底基本了解清楚,其中三分之一是當初黃巾起義老蛾賊,信奉太平道,仇富仇官心理甚重,餘下一大半是後來陸陸續續被脅裹的流民,其中多數已接受為賊之事,也融入了這個大集體,還有一小部分人依然想著迴到自己家鄉,過男耕女織平凡生活。


    老蛾賊們對李貴忠誠度最高,他們雖然極感激張茉帶來的富足生活,但因她年紀小,又是女兒身,真心臣服她的沒幾個,對於這一部分人,她也不急著收。


    而那些被脅裹的流民,因為沒受過太平道荼毒,信奉的是誰讓他們吃飽穿暖誰就是老大原則,對她是心悅誠服。


    試問,世間哪個小姑娘能有自家老大這般有本事?跟著她,總不會有錯。


    至於那小部分想從良的,每人發了半月口糧,放他們迴去,眾人出去走了一圈,見外頭田園荒蕪,流民聚集,路邊枯骨累累,才知張茉給他們創造了一個怎樣的天堂。


    不到半月功夫,這些人又迴來求著收留,並發誓,此生效忠聚義寨,效忠大當家,永不背叛。


    管亥便從這些人裏挑出一百人品好、武藝出眾者充張茉親衛。


    張茉此舉,李貴知道是她不信任自己的表現。畢竟是個小女娃,要讓一群大老粗真心臣服還是很難的,他也知道自己老部下表麵對新渠帥恭敬,心底裏卻隻把她當家中小兒,讓爹聽閨女話,怎麽可能?


    不過,李貴心裏再不服也不會想造反,因為聚義寨名義上是張茉當老大,實則平時都是管亥在管,管亥也是黃巾出身,武藝又高出李貴許多,加之寨中大半人心都歸附了張茉,他就是想造反也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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