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驛館眾人奮戰一夜,俱已疲乏,輪流吃過早飯,就地歇息。


    管亥見賊子既不攻也不退,聚在不遠處啃食幹糧,料他們定還不肯罷休,不禁皺眉。


    賊子還有何招數?


    正思索間,忽聽左邊圍牆放哨一人大喊,“賊人抬木樁來了。”


    循著哨兵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荒野上,幾十個賊子分抬七八根約莫男子腰粗的木頭,正朝這邊走來。


    “抬木樁作甚?”王均疑惑道。


    管亥掃一眼圍牆厚度,臉色一變,叫道:“不好,賊子想破牆而入。”


    王允頓時慌了神,“這、這可如何是好?”


    “院子裏地方狹小,若叫對方大股人馬衝殺進來,咱們聚在此極難逃生,現下唯有分散突圍,家主和公子先行一步,我帶護衛拖住賊子,你等隻要跑到涅縣便安全了。”管亥道。


    “這、這能行嗎?我等隻有十來匹馬,賊子卻有數百騎,隻怕攔不住。”王均麵色慘白,依驛站而守還能抵擋,可要出去跟人家硬拚,妥妥送命去的。


    管亥沉聲道,“衝出去尚有生路,龜縮這裏隻有死路一條。”


    王允臉色變得很難看,如果不衝出去,等賊子破牆而入,他們逃都沒地逃,許褚和管亥雖勇,然也是雙拳難敵四手,王家部曲他是不太指望的。


    可衝出去也未必就能逃脫,數百多賊子,靠這點部曲,怎麽也攔不住。


    看著身旁三個兒子,王允慢慢鎮定下來,他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如今得罪十常侍,又遭陛下厭惡,此生怕是再無機會出仕,可三個兒子還年輕,他們還有機會,絕不能命喪於此。


    想到這兒,他當即道:“彭脫既是為複仇而來,老夫帶部曲走左道。”


    說著,鄭重對管亥、許褚等拱手,“老夫將三兒一女托付你幾人,煩請護他們走右側,賊眾追我而去,你等當能逃脫。”


    三兒一女!危及時刻,王允並未忘記她,張茉心裏狠狠感動了一把,結束政治生涯的他,是不是已經把她當女兒了?


    “父親,不可!”


    王允話剛說完,王蓋已叫了起來,“父親若為救我等而死,兒還有何顏麵苟活?身為長兄,便由我來引開賊子。”說著就要去牽馬。


    王允拉住他,語氣微怒,“汝不聽為父之言?”


    “恕兒不孝……”


    王允歎了口氣道:“彭脫是為殺為父而來,現天已大亮,汝等想冒充也不成,聽話。”


    “即便如此,孩兒亦要跟著父親。”


    王蓋態度堅決,王景緊跟兄長身邊,就連一向吊兒郎當的王定也堅決不肯讓父親為他們犯險。


    父子幾人還在爭執,管亥打斷他們,“彭脫心狠手辣,喜歡滅人全家,賊子人數眾多,他等亦可分頭追擊,此法不妥。”


    “這……”王允踉蹌一步,差點站不穩,難道王家今日要盡數命喪於此?


    說這些話的功夫,賊子已經逼近,從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抬木樁的賊子離此不過數百步,後頭、兩旁數百騎摩拳擦腳,隨時準備衝進來把裏麵的人碾碎。


    看著賊眾明晃晃的刀鋒,張茉隻能緊緊揪著衣角才能讓自己的雙手不發抖。


    這麽多賊子,憑借許褚幾人,哪有那麽容易突圍出去,她不想死,也絕不能讓義父死,還有什麽辦法?有什麽辦法?她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彭脫的部下在平輿被殺的殺降的降,他又剛從洛陽逃脫,這時代沒電話沒手機,他一下子哪裏召集的這麽多賊軍來複仇?


    再想昨夜眾賊子隻聽那賊首的,不難猜出,彭脫應當是依附了太行某個山寨,唬他們來殺人奪財。


    殺人奪財?


    張茉心思一動,急急道:“義父,孩兒有個辦法可逃生。”


    “是何辦法?快快道來。”王允有些絕望的雙眼一亮,激動地看著她,莫名相信,這個奇謀百出的女兒,或真能救全家性命。


    張茉道:“彭脫是為複仇,然其他賊子卻是為財,可以錢財誘之……”


    還以為多好的計策,王允麵帶失望,“他們殺了我等,照樣能得到這裏所有財物,此法不成。”


    張茉焦急道:“您聽我說完,我們可在逃跑過程中把金銀首飾、絲綢華衣帶上,邊跑邊丟,追擊的賊子哪個能忍住不下馬去撿?”


    王管家大讚,“妙,此法甚妙,隻要有一人去撿,別人都會跟著去撿,咱們便可逃脫。”


    不過,這辦法隻能保證有馬的人逃生,其他人可能還是逃不過。


    王允對眾部曲道:“你等且抵擋一陣,若不幸戰死,吾會善待你等家眷,絕不食言。”


    眾人雖然害怕,但他們沒得選擇,如果不聽命,在晉陽的家人也會活不了,以自己一條命換一家子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也算值了。


    此行總共隻有十五匹馬,王家四人加王管家占了五匹,另外許褚兄弟兩、管亥、杜飛、王均各一匹,又挑了五個身手好的護衛跟上,其他人皆被留下。


    每個人帶好財物,管亥剛把張茉抱上馬,教張茉舞蹈的伶人和婢女梅香哭著衝上前,“張娘子,婢子怎麽辦?”


    伶人嚎啕大哭,“娘子莫撇下我等……”


    怎麽辦?張茉麵露為難,她也沒辦法,王允他們為逃命,肯定是不肯再多帶一人的,下人的命在他們眼裏甚至不如一匹綢緞值錢。


    這兩人留下不會有性命危險,但落入賊子手裏,隻怕下場會比死更痛苦。


    張茉終究無法做到視人命如草芥,而且這兩人伺候她半年多,還是有點感情的。


    “義父,能不能帶上她們?”


    王允道,“不過兩個婢子,帶著做甚?”


    “義父,便先帶上,若實在不成,半路再放下,她們也可尋野外草叢躲避。”


    看著張茉懇求的眼神,王允擺了擺手算是同意了,許褚兄弟和杜飛護衛著他,當先策馬而出,王管家等緊跟而上。


    兩個王家部曲一人拎上一個,也跟著奔出去,管亥卻是落在最後麵才出。


    賊子見驛站中人自己跑出來了,打馬追上來,雙方距離本就不遠,頃刻間便和許褚等廝殺一起。


    許褚一杆大刀左突右砍,砍窩瓜一樣把攔在他前頭的賊子一一放翻,王允父子幾人在王均等護衛下,很快逃出戰圈。


    管亥一手把張茉護在身前,一手揮刀砍殺,大刀在他手裏舞得密不透風,殺氣四溢,不一會兒也砍翻七八個人。


    張茉提著個包袱,把裏麵錢財一股腦兒往賊子身上砸,一邊砸一邊感慨,活了兩輩子,沒想到她也能有用錢砸人的一天!


    當先衝出去的王允幾人邊跑邊撒錢,眾賊子看到地上閃閃發光的家夥,哪還能跑得動,紛紛下馬去撿。


    彭脫氣得在一旁大叫,“先殺人,殺人,殺完迴來再撿。”


    但沒人鳥他,現在不撿,一會兒肯定都叫別人撿去了,再說了,他們跟王允無仇怨,那幾個護衛又虎得很,放著錢不撿追去送命嗎?


    隻是……王允等錢撒得早了些,其他人都跑到前麵,最後出來的管亥卻被撿錢的賊人阻在後麵,彭脫認出他,暗恨他幫著王允跟自己作對,提刀朝管亥殺來。


    賊首畢竟是老大,雖然也眼饞地上錢財,卻沒自掉身價跟手下去搶,見管亥一人落在最後麵,又見他護著的小娘子姿色甚美,賊性一起,揮起雙錘招唿手下,“二狗、麻子,先別撿了,帶上你們的人跟老子殺,把那小娘子搶來做壓寨夫人。”


    二狗百忙中看了眼張茉,撇嘴:“老大,那有點太小了吧!”


    賊首緊緊盯著張茉,淫笑,“老子還從未見過如此美貌女子,雖稍小了些,也不是不能睡。”


    他催促,“快,隻要搶到她,老子等下讓他們每人給你們十個錢。”他指著正在撿錢眾人道。


    “好咧!”二狗和麻子高興應了一聲,招唿人跟著殺過去。


    那邊,彭脫和管亥已交手十來迴合,管亥雖然護著張茉,但武藝比彭脫高不是一星半點,還未等賊首衝過來,彭脫一個不留神,被管亥一刀斬於馬下。


    前路被阻,賊子們又追過來,管亥隻得帶著張茉往相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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