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和預料的一樣。


    不過,經曆過官兵屠殺流民一事,張茉知道求饒也無用,此刻她心中雖充斥著對死亡的恐懼,卻依然強迫自己站得筆直。


    不屈膝不認慫,一則可以死得有尊嚴一點,二則也能為自己贏得些許說話的時間。


    這些士兵本就因為鬼火對張茉心有餘悸,此刻見她淡定從容地站在那兒,臉上半點畏懼之色也無,士兵們越發覺得她不是人,是以個個雖然拔出刀,卻無一人敢上來執行命令。


    張茉連忙解釋,“將軍,我會製造鬼火,我可以用鬼火助你……”


    “還不動手!”


    曹操卻根本不聽她說,又大聲喝道。


    “將軍……”


    張茉剛又開口,便見一支泛著寒光的利箭直奔她而來。


    完了!


    下意識躲了一下,隻聽噗得一聲,箭支沒入胸口,虛弱的身體被箭射來的力道帶著摔倒在地。


    “啊……”


    尾椎骨重重磕在地上,她雙眼緊閉,疼得哇哇大叫。


    “我死了,死了,這迴真的死了……”


    看著躺在地上揮手踢腳的小人兒,眾人又駭又愣。


    她死了嗎?


    死了嗎?


    死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問號。


    張茉喊叫了幾聲,忽然反應過來,身上除了屁股被磕疼,其他地方並無疼痛。


    她慢慢睜開眼,摸了摸被箭射中的位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老爹保佑,命不該絕啊!


    她慢悠悠坐起來,嘣的一下拔出箭支,惡作劇般對著眾人露出詭異一笑。


    “哇……鬼、鬼物……”有士兵被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士兵們越加恐慌,連連後退數步,曹操拿著弓的手亦微抖。


    見眾人如此模樣,張茉本想再嚇唬嚇唬他們,又想想自己還要依靠這位將軍活命,不好玩得太過,隻得按耐下惡趣味。


    “將軍真覺得殺了我便能安軍心?”


    她站起來上前兩步,“這火確是我所放,將軍如果能送我進城,我願將製作秘方獻上,好助你平賊。”


    這才是她真正的保命符。


    曹操眉毛一挑,放下弓箭,“汝究竟何人?為何不懼刀劍?”


    小流民非但刀槍不入,還能看出他意圖,且麵對四周刀鋒,依然麵不改色,還敢以鬼火和他談條件,這絕不是普通人。


    “我隻是個孤兒,隻是想進城。”


    見大胡子將軍肯好好聽她說話了,張茉這才取出身上那把豁口的菜刀,隻見木質刀柄上有個明顯的小洞,顯然是方才箭尖留下的。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


    曹操卻依然懷疑地看著她,怎就那般巧射在了刀柄上?方才她分明躲了一下,否則射中的就是她的身體了,且先問她一問。


    “鬼火如何能平賊?說來聽聽。”


    張茉解釋道,“張角能以符籙咒語蠱惑民眾,可見他們多信奉鬼神,將軍如果能在戰場上召喚鬼怪,那些蛾賊還不得嚇個半死,屆時軍心渙散,平賊不是事半功倍?”


    古人迷信,有鬼火嘛,嚇人的辦法多的是!


    果然是唬人的把戲!曹操審視著她,此火雖和鬼火一般無二,然鬼火會飛,它卻隻能靜止在地麵,這得燃多少才能在戰場上讓對方看見?


    小兒有古怪!


    他目光銳利起來,又問,“汝想進哪座城?”


    “就陽翟城吧。”她大約知道自己現在在潁川附近,隨口說道。


    穎川治所啊,果然圖謀不軌。


    “進城做什麽?”


    “當然是謀生啊!”


    謀生?一麵容醜陋,衣不蔽體,手無縛雞之力小兒,如何謀生?


    “為何不以此秘方求本將軍收留?”


    張茉雙眼一亮,“將軍肯收留那自是最好了!”


    這幾日,張茉從過往商隊的服飾、裝束約莫猜到自己在漢代,又曾見過一群頭戴黃巾的賊寇,推測可能是東漢末年。


    這是個人命賤如狗的年代,她又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不如跟著這位將軍,也許憑借對曆史的先知,或能混個謀士當當。


    見張茉如此反應,曹操眼中懷疑更甚,殺意驟現,冷聲道,“小兒定是太平道奸細無疑,且吃我一刀。”


    “啊……”


    張茉驚叫一聲,連連後退,曹操提刀追砍上去。


    “住手!”


    就在張茉要死於刀下時,旁邊響起一聲急喝,一個發須半白,頭戴進賢冠的老者從人群後走出來。


    刀停在半空,張茉抬頭,微微愣了一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老者身邊,激動叫道,“爸……”


    剛叫了一個字,反應過來,這不是爸爸,隻是長得像而已,她趕忙躲老者身後,怯怯看著曹操。


    曹操上前見禮,“使君!”


    老者點頭還過禮,疑惑道,“汝為何要殺她?”


    曹操道,“小兒聰慧又懂武藝,半點不似流民,所謂鬼火,不過太平道妖術,想借機混入軍隊刺探軍情。”


    張茉大唿,“你哪裏看出我會武藝?我也絕不是太平道之人,隻是想進城,哪裏是要混入軍隊了?是你自己剛才提收留的。”


    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將軍若不信,我可以張角發誓,我若是太平道眾,便讓張角不得好死,死後無全屍,再不得超生。”


    以別人發誓,張茉說得毫無壓力,而且她本來就不是太平道信徒。


    好毒的誓言!


    難道真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太平道眾信奉張角猶如天神,不管為何原因,皆不會如此詛咒他。


    曹操依然麵帶疑色,倒是老者聽張茉這樣說,心中一點懷疑盡釋,他打量張茉身上用雜草編的衣服,問道:“汝衣不蔽體,容貌可怖,即便進城又如何謀生?這世道,做乞兒也隻能餓死。”


    張茉道:“我會說書,可以去酒樓茶肆說故事,混口飯吃總可以吧?”


    “說書?”老者顯然不太相信。


    張茉忙不迭點頭,“先生若不信,我這就說一段。”


    老者擺了擺手,“即便如此,汝這般模樣隻怕連店門也進不得!”


    張茉垂下眼眸,“進城了好歹有希望。”


    “也罷,今日既遇到老夫,且捎帶一程,路上給吾說說那鬼火如何製成。”


    “多謝,多謝先生,先生愛民如子,仁心仁德,定能福星高照,長命百歲!”


    張茉喜上眉梢,連連道謝拍馬。


    老者哈哈笑道,“小兒巧舌如簧,伶牙俐齒,看來是真會說書。”


    又打量張茉,眉頭微皺,“可惜,容貌醜了些。”


    說著,轉身對跟在旁邊一中年男子道,“管家,去取件衣袍給她更換。”


    見老者要帶著張茉,曹操不讚同道,“使君,此小兒來路不明,又聰明伶俐,觀其氣度,半點不像流民,帶著隻怕不妥。”


    老者爬上馬車的身子一頓。


    張茉高興勁還沒過,見狀心頭一跳,睜著雙無辜的眼眸,可憐巴巴道,“先生,我隻是個孤兒,您若不放心,我去後頭拉物的牛車上坐著,一進城,立即就走。”


    她眼中滿是殷切的懇求,老者終是於心不忍,招了招手,“且先上來吧!”


    又對曹操道:“不過一手無縛雞之力小兒,能做什麽?待進了城便讓她離開!”


    得老者同意,張茉手腳並用爬上馬車。


    第三日下午,隊伍到達汝南潁川郡陽翟縣,潁川太守李旻早已得到消息,午時左右就把城門戒嚴,領大小官員在外迎接。


    看著眼前陣勢,張茉驚訝得嘴都合不上,能讓一郡太守相迎,不是朝廷派來的特使就是新任州牧。


    想到眾人皆稱唿老者使君,難道竟是豫州刺史?


    張茉對老者身份極好奇,路上卻是不敢多問,這支隊伍是去平賊寇的,她身份不明,生怕多說多錯,一不小心又被當奸細處理,可就大大不妙。


    老者剛下馬車,李旻等急忙上前見禮,“王使君!”


    拱手還過禮,老者道:“府君不必多禮!吾奉命討賊,不知現下豫州戰況如何?”


    抬袖擦了擦腦門薄汗,李旻歎氣,“不甚樂觀,日前,朱將軍在郊外遭遇賊寇波才部眾,戰況甚為慘烈,朱將軍寡不敵眾,隻得先退守長社,長社守軍亦不過數千,賊軍卻有十萬之眾,皇甫將軍也隻能閉門避戰!”


    “使君且先隨吾進城,邊走邊說。”李旻在前引路,一眾人魚貫而入。


    王管家提著個包袱,和張茉落在最後麵,待進城門時,忍不住問:“小娘子方才說到孫悟空為唐僧攆迴花果山,其後來可摒棄前嫌,前去搭救?”


    “自然!”


    王管家停下腳步,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噙著笑意,“那唐僧如此不知好歹,孫悟空莫不如留在花果山當山大王逍遙自在,犯不著上趕著受氣。”


    張茉知道,進了城就是自己離開之時,趕上這個時代,即便暫得苟安,能不能活下去依然難說,心中甚為鬱悶,隨口道:“若無唐僧,孫悟空還被壓在五行山下動彈不得,哪來的逍遙自在?”


    隨即想到若無老者發善心,此刻自己還在荒野流浪,現在總算是進了城,那般艱苦危險都挺過來了,如今還有何好怕?心境瞬間豁然許多。


    “小娘子言之有理!”


    管家滿意笑了笑,將手上包袱遞給張茉,“些許銀錢,算是一路上聽汝說書之報酬,裏頭有使君親書文書,有它便可去縣衙落戶,且自去吧!”


    欣喜接過包袱,張茉彎腰鞠躬,“勞煩替我謝謝先生,此恩此德,張茉沒齒不忘。”


    猶豫一下,還是問道:“可否告知先生名諱?將來如有機會,我會報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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