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謝心衡走出,見李兆一副發瘋的模樣,仿佛要擇人而噬,也是嚇得不輕。


    李兆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這裏不用你們了。”


    三個錦衣衛領命,微微躬身離去。


    錦衣衛一走,李兆的瞬間就爆發了出來。


    一腳將案幾踢翻,口中不斷咒罵著。


    “安敢欺孤,該死,該死!”


    謝心衡看得李兆打砸東西,一時間急得不行,卻又不敢上前阻止。


    不多時,謝誌才去而複返,見李兆如此模樣也是嚇了一跳。


    “殿下,冷靜一點。”


    李兆紅著眼睛盯著謝誌才,“你讓孤如何冷靜?”


    隨手將撿起一個硯台一扔,李兆厲聲叫道:“今日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他根本就沒有將孤放在眼裏,簡直目中無人,自驕自傲,他以為孤是誰?孤是太子,是將來的皇帝,他敢對孤不敬?孤要殺了他,要殺了他...”


    謝誌才心中明白,若是李兆沒有在情急之下喚出錦衣衛,韓圖是絕不可能如此無禮的。


    而且就韓圖今日的表現來看,謝誌才也能看出來,韓圖應該是想跟李兆示個好,隻是最後弄巧成拙了而已。


    若非是自己找補,可能韓圖也不好下台,最後大家不歡而散,場麵會更加的尷尬。


    但是看李兆現在這模樣,謝誌才也實在是不好勸說。


    也不知道怎麽勸說。


    李兆的心病實在是太重了,重到已經受不得一點刺激了。


    見謝誌才與謝心衡兩人皆是沉默不語,李兆更是發瘋一樣的拉著兩人。


    “說,你們說,要怎麽才能殺了韓圖?孤要他死,要他死!”


    李兆說得咬牙切齒,但是謝誌才卻是不敢迴答。


    他知道,李兆這是在氣頭上,不然是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殺韓圖?別開玩笑了,韓圖豈是能輕易動的?


    而且,你想怎麽動?你能動得了嗎?


    謝誌才隻當是李兆氣糊塗了說得胡話,待他冷靜了也就好了。


    但是謝誌才是這樣想的,謝心衡卻是猶豫了一下,搭了一句:“要不要派人刺殺?”


    謝誌才聞言大驚,隨後瞪了自己兒子一眼,謝心衡也是自知說錯了話,當即露出為難的神色。


    不理會謝心衡,謝誌才趕緊道:“殿下,韓圖是北境之主,若是遇刺,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無論成功與否,北境都會大亂,到時候燕國或有傾覆之危。”


    但是李兆聽到謝心衡的話,仿佛是寂靜黑夜當中尋到了一盞明燈,臉色瞬間瘋狂了。


    “對,刺殺他,殺了他!”


    謝誌才的話,李兆是完全沒聽到的,或者說,他是完全沒聽進去的。


    謝誌才聞言也是趕緊勸道:“殿下三思啊,定北侯,動不得啊。”


    “動不得?”李兆恨聲道:“孤是燕國太子,是將來大燕的主人,整個帝國都應該是孤的,天下誰敢不聽孤的話?孤要誰死,誰就得死,憑何一個韓圖動不得?今日他此犯上,本就死罪,孤倒要看看誰要忤逆孤!”


    “但是定北侯到底是北境之主,鎮守北境數十年,在大燕軍中威望甚高,就是陛下也是敬重有加,若是輕易冒犯,大燕必亂,還請殿下三思。”


    “父皇?別跟孤提父皇。”李兆怒道:“父皇既然立孤為太子,又讓孤主政,那就應該直接退位,將皇位交給孤,但是父皇呢?為了一個李修涯,偏偏要壓著孤,孤做什麽都在李修涯的陰影之下,黃口小兒,也敢欺我?孤這太子,還是太子嗎?”


    李兆拉著謝誌才的衣領,叫喊道:“你說,孤還算是太子嗎?”


    謝誌才沉默不語,心中卻是不停哀歎。


    李兆的心情的確是稍微憋屈了一點,但是局麵卻是完全傾倒於他的啊。


    謝誌才有時候是真的不明白,李兆是在著什麽急?


    陛下與李修涯肯定在謀劃什麽,但是這跟李兆沒有關係。


    陛下的身子也撐不住幾年了,李兆根本就什麽都不需要做,等著陛下歸天,李兆登基,李修涯還能蹦躂嗎?


    韓圖也是,韓圖是不是忠心謝誌才不好說,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謝誌才也不確定。


    但是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無論是誰做皇帝,韓圖的地位都不可能有改變。


    說白了,韓圖不需要給李兆麵子,甚至都不需要怎麽給李烜麵子。


    李兆登上皇位,隻要讓韓圖繼續鎮守北境,天下承平,這不是很好嗎?


    而且李修涯還留下了紅利,外有韓圖守護邊境安寧,內無世家掣肘皇權,李兆可盡情施為,要啥有啥。


    真的不明白李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但是,道理很簡單,甚至李兆自己也很明白。


    隻是設身處地的想,那沒由來的危機感從四麵八方將他包圍,使得他喘息不得。


    李烜的壓製,李旦的刺殺,李修涯的強勢,韓圖的氣勢,李閑的冷眼旁觀...


    這些,一切的一切都讓本就曆經生死劫難,精神脆弱不堪的李兆有些難以承受。


    想到這裏,謝誌才心中也是不住的哀歎起來。


    曾幾何時,李兆也是一個寬厚仁慈,溫潤如玉之人。


    如今,怎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了?


    陛下啊陛下,臣終究還是辜負了你啊!


    謝誌才隱隱有絕望之感,眼神也是更加的死寂。


    “殿下自然是太子,將來的大燕的主人。”謝誌才稍微振奮,眼神堅定,他不能頹廢,不能絕望,不然太子就真的沒救了。


    “孤是太子?哈哈...”


    李兆瘋狂大笑,笑得撕心裂肺看得謝心衡於心不忍,上前拉住他。


    “殿下。”


    笑著笑著,李兆便哭了起來。


    “孤真的是太子嗎?你說,孤現在那點像太子?他們還當孤是太子嗎?”


    他們,指的自然是李修涯跟韓圖。


    謝誌才不好迴答。


    這兩人都執掌了太多的權柄,甚至太子都不必這麽放在眼裏。


    “新亭侯與定北侯,他們都是重臣,或是不忠於殿下,卻是忠於大燕。”


    “但孤是太子啊,忠於大燕,難道不該忠於孤嗎?”


    其實,這是有區別的,卻也說不出來什麽區別,再多說,就又是刺激了。


    謝誌才跟隨李烜這麽多年,李烜從未以自己的皇帝身份與大燕的國運劃等號。


    皇帝是皇帝,大燕卻是大燕,皇帝是執掌者,卻也是服務者。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謝心衡扶著李兆坐下,一個人低著頭收拾著地上的東西。


    良久,李兆開口道:“要刺殺韓圖,你覺得可行嗎?”


    謝誌才直接搖頭道:“殿下,臣也是再三強調了,韓圖舉足輕重,不能動。”


    “但是孤要他的命,你會幫孤的,對吧?”


    謝誌才見李兆執意不改,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


    就謝誌才而言,他的確是想往上爬,想成就美名功業,但是卻也自詡標榜為大燕忠臣,他可以為了目的不折手段,做些陰謀之事。


    但是讓大燕陷入混亂,謝誌才無論如何都是不想的。


    “難道殿下就不怕韓圖一死,北境暴亂嗎?”


    李兆咬了咬牙,“韓圖一死,北境群龍無首,就算引發些許的混亂,但是朝廷自有手段整治。”


    “殿下要如何整治?”


    “讓蕭鼎去接掌北境,他是輔國大將軍,正合適。”


    “但是他未必能鎮壓虞世績與文仲卿。”


    “沒有韓圖,虞世績與文仲卿又能成什麽事?他們有這個膽子嗎?”


    謝誌才語塞,原來李兆還沒有完全的失去理智。


    蕭鼎是李修涯的人,待將來收拾了李修涯,蕭鼎自然也不構成什麽威脅。


    但是其中的風險還是很高的。


    謝誌才苦笑不已,李兆是真的瘋了。


    但是,他現在也不知道如何勸了,隻道:“就算北境的事情不必管,那定北侯呢?定北侯身份何其重要,若是身死,我們要如何脫身,如何撇清幹係?”


    李兆目光灼灼的看著謝誌才,“這應該是你為孤謀劃的事情。”


    謝誌才愣了愣,隨後搖了搖頭,“臣不會為殿下做這件事的。”


    李兆怒聲道:“你也要忤逆孤?”


    謝誌才跪倒在李兆麵前,伏身請求道:“殿下,您是大燕太子,當為家國考慮,為大燕考慮,難道殿下真的願意為了一己私怨,置大燕安危於不顧嗎?”


    李兆臉色鐵青,指節用力,死死的捏著,直到指節發白,牙齒也咬緊,發出咯咯的聲音。


    謝誌才挺身看著李兆,眼神堅定不少。


    “沒有臣為殿下謀劃此事,殿下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臣不會讓殿下一錯再錯,殿下,請恕臣無禮,還請殿下冷靜三思,臣告退!”


    說罷,謝誌才躬身退了出去。


    “混賬!”


    李兆一把將謝心衡剛剛收拾好的案幾再推了出去。


    謝心衡受驚,瞬間伏身在地,微微顫動。


    “連你的父親都不願意幫孤了。”


    謝心衡顫巍巍道:“殿下,父親是忠於殿下的,他不願意幫殿下,肯定也有他的道理,請殿下三思。”


    李兆斜眼看著謝心衡,“他不願意幫孤,那你願意嗎?”


    謝心衡一愣,“殿下什麽意思?”


    李兆道:“你說要派人刺殺韓圖,孤覺得有理,但是,孤要派誰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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