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男子們開始互相走訪拜年、道賀,女人們都早早起床洗漱幹淨後祭五路神,五路神即財神,所謂五路,指東西南北中,意為出門五路,皆可得財。從大年初一開始關門的大小店鋪也全部開市迎客。


    正月初八,男子得以出門和妻主一起參加“放生”活動,除了家禽,把家裏養的一些魚什麽的水中遊的、陸地上跑的拿到外麵,放歸野外。因凰是神鳥,是勢國人民心中的圖騰,所以人們從不以籠養任何鳥,由它們自由來去,飛落到誰家不走的,便視為吉祥事,為眾人所羨。


    這一天,各官員也會攜自己的夫郎和孩子們出門放生,有的隻帶兒子,有的兒子女兒都帶著。有的拎著水桶,有的端著盆,有的提著布袋子,帶著平日養的寵物去放生。家窮沒有寵物的,就從市場上買條魚放迴河裏。


    這不,攜夫帶子的戰將軍便遇到了書丞相一家。寒暄了陣,應該各走其道才對,戰將軍卻沒有與她分開的意思,書丞相也沒有委婉地攆人。一個想打聽,一個本就打算告訴她,想一塊兒去了,這也是一拍即合吧!放生後,各遣府裏的小廝們帶夫郎孩子迴府,兩人結伴走了。


    各朝各代的文官武將向來是各占各的陣地,沒事時井水不犯河水,有事時特別是關係到戰事的各種決策時便會爭論不休,吵得麵紅耳赤。而皇帝呢,不希望看到大臣們不和,但也不要關係太和,太和,她就危險了,眾官要是穿上同一條褲子,萬一褲子穿歪了,文武聯手把皇帝推下皇位改朝換代都絕對沒問題。所以聰明的官員都會與其她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能走得太近,以避結黨營私之嫌,弄不好就是個共謀造反的罪名。


    但這日,書丞相卻和戰將軍走在一起了,而且還是去的皇上的私有物——年後剛開門營業的醉仙樓,當然,這出銀子的,是戰將軍,為啥,因為書丞相能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事。


    為什麽選在醉仙樓,這樣皇上不是知道得更快嗎!書丞相不傻,醉仙樓是皇上的,裏麵的人自然都是皇上的,談什麽話皇上都會知道。不去醉仙樓,反而更容易被皇上誤會,她外麵那麽多雙眼睛,什麽不能被她知道?正大光明地來你醉仙樓,說什麽也不怕你的人聽去,多坦蕩。


    酒樓掌櫃的一看是當今朝上權力最大的兩位人物,趕緊點頭哈腰的笑迎,就如一個真正的勢利生意人。但心裏卻驚訝,還真讓新當家的給說著了,這兩位居然還真有結伴來的時候。一會兒,得趕緊稟報去。


    “真來了?”敏聚也驚異了,皇上曾說若哪天這兩人結伴而來,就請她們上三樓,還真來了!


    敏聚,紫陌的得力助手,精心培養出的人才,紫陌走後便交由她接手管理,直接與皇上的暗衛聯絡。


    “是。主子,要聽嗎?”


    “自然要聽,她們上這兒來,就是要咱們去聽的,但還是不要被察覺好。”咱也不能大搖大擺地派個人站在房間裏聽不是。


    書丞相和戰將軍喝著掌櫃的親自送上來的茶,戰將軍疑惑道:“這三樓包間,聽說要上來很不容易啊,怎麽我們一來,就給安排這兒了?你跟掌櫃的很熟?有私交?”


    是有私交,我兒子嫁給這店主了,能說沒私交嗎?皇上你的心太深了,居然連我們來這裏都早已算到,徑直帶我們來了三樓,定是你早就吩咐好的啊!書丞相的內心直冒汗,幸虧來這裏了,真是明智。“若說沒有私交,也不可能。若說有,”我跟皇上哪有這麽大的私交啊,“戰悠然,這也是我今天要告訴你的事中其中之一。”一會兒你可別拍桌子別跳起來。


    不止一件?戰將軍點點頭,“洗耳恭聽!”


    急什麽,菜還一個沒上呢!書丞相抿了口茶,環顧四周,“戰悠然,你覺得這個酒樓的風格如何?”


    怎麽又扯到這上麵來了?“還行吧,好像跟別家都不太一樣,我沒大注意看。我說都請你來吃飯了,你還非得再賣個關子麽?咱倆都是太上皇的人,皇家秘密咱倆一起知道的,你有啥不能直說的?非得跟本將軍繞?”


    “武將就是武將,”書丞相搖搖頭,還說你是太上皇的人,你離死不遠了,“你是否記得這兒有個說書人?”


    “好像是有,這又跟說書人有什麽關係?”戰將軍更糊塗了,文人說話就是累,七繞八轉的先讓你猜。


    “皇上登基前,每逢有大事,無論是江湖上的,還是關係到朝堂,所有的消息都由這裏那個叫半仙的說書人傳播的。”


    “嗯,然後呢?”說書人說這些賺錢是沒什麽奇怪,但肯定有關係,不然書慧也不會提她。


    “我暗暗做過調查,這說書人並非是常駐在這裏天天說書,而是每逢有大事時,她才會來。她不僅來這裏,其它的飯莊酒樓茶館她都會去,說的都是時發的同一件事。”


    “無非是想多掙些錢。”你個老東西你就繞吧,我就不順著你。


    “如果我說還有一個叫天機的老說書人也和她一樣四處傳播同樣的話呢?如果我說她們兩人手下都有各自所管的說書人隊伍並且兩班人馬的說書區域界線分明呢?”書丞相盯著她。


    戰將軍愣了,“那,那是?一個幫派?”說書的還能組成一個幫派?沒聽說過這樣的事呀!


    書丞相點點頭,“如果我說這個說書幫派每次說的事都與當今聖上有關呢?”


    戰將軍騰地站起來,“今上?”她腦瓜子再遲鈍再比不上文官之首,這會兒也弄明白了,說書的人前所未有地組成了幫派,而這個幫派的頭目,是當今皇上!


    書丞相滿意地點點頭,就這反應挺好。“坐下,坐下好好想,理清思路想。”


    戰將軍緩緩坐下,“竟是當今皇上?那就是說那些人都是她的人、為她所用,她們在全國各處傳播對皇上有利的言論。她們說過哪些事?她們說過……華璟?”


    書丞相點點頭。


    “華貴君?”


    書丞相喝茶不再迴應。戰將軍想這是默認。“我知道了,皇上早就有自己的喉舌之官,隻不過是深藏在暗處的。既然她們什麽都知道……”推論到這裏她總算真正明白了,那些事根本就是出自她們之手!不,應該說主要是出自當今皇上之手!


    “除了朝堂之事呢?”書丞相喝著茶悠悠提醒道,心裏卻在惡劣地笑,終於看到有人和我一樣了。我之所以要告訴你,並不完全是要有人分擔,而是我知道皇上她一定不反對讓你知道,這樣你才會更好地被她掌控,為國出力,這是從心理上鎮壓你!看看她的謀劃,想想她的血腥手段,謀反?誰知道後還有謀反之心?還有不盡忠盡職之膽?


    “江湖大事……最大的事不就是那個叫血煞的血洗了武林,導致整個武林幾乎滅絕,但聽說現在又有人扶持她們東山再起,正在廣收門徒教習武藝。”


    書丞相白了她一眼,正說的是跟皇上有關,你跑題跑哪兒去了?


    戰將軍遭了個白眼兒,才醒悟過來,“你是說這血煞所在的斷夢閣也為皇上所用?”不然也扯不上關係啊,“對啊,說書人曾說血煞為那時的親王阻殺了華貴君的死士,從那後斷夢閣就開始幫皇上殺人?”


    書丞相不置可否,“也算是吧。”那是她的,除了接任務做奪命買賣,為她殺人自然也包括在內,“聽說血煞每次殺人都會戴著金色麵具,她為什麽要戴麵具呢?”


    “怕人記得她的相貌去複仇。”這不是很簡單的事。


    “但你忘了,她的劍下從無活口,她不需要怕,即使被人溜了,或偷看到了,也絕不是她的對手,找她報仇也純屬於送死。”


    “那……”


    “隻能說明她不是怕別人報仇,而是不能讓她的臉於人前曝光。”


    “太醜了?”所以怕見人?


    書丞相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我說你平日挺精的,不立大戰功,不要更高的官位,每次迴來就乖乖地把兵符雙手奉上,怎麽這會兒就不開竅呢?我隻問你一句,當日重明宮事變,當今皇上出府平叛是什麽形象?”無論她當時出府帶著銀甲軍殺氣騰騰地去幹什麽,但絕不能再提,死咬兩個字:平叛!八個字:太女篡位,親王救駕。


    什麽形象?銀甲軍啊!然後……啊,麵具!銀色麵具!“你是說、你是說……”戰將軍駭得再次站起來,手指著書丞相直點。


    你那是點還是抖?書丞相把她的手指緩緩撥到一邊兒,“把你的爪子拿開,別指著我!”沒禮貌的東西。


    這時敲門聲響起,書丞相讓進來,戰將軍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聽了半天的掌櫃這才把菜一一端上,“還有兩個菜,馬上就好,丞相大人和戰將軍稍等!”


    戰悠然沒聽見,還活在自己的思維中沒過來。她在使勁迴想所有的事,然後把它們一一串聯起來,越想越駭,沒了指揮作戰時的鎮定。那些人那些事若全都是單個的,也就算是件大事而已,可若全是出自當今皇上的手筆,而她本人就是那個屠盡武林人士的有著一身邪功的人……那……難怪,難怪當初皇上一直不追究不查問此事……因為皇上知道那是親王、她的皇女、將來的皇位繼承人!


    可她猛然想起一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皇上知道不奇怪,可你是怎麽知道的?太上皇既然沒告訴我,難道會單獨告訴你?沒道理啊!“太上皇……”


    “不是!”書丞相打斷她,“別懷疑太上皇對你的信任,在她麵前,我們兩個是一樣的。”她不得不說這句話,戰悠然不知道有人在聽,她可知道。“當今鳳君是在武林被血洗的當晚認識的皇上……”澈兒兩字差點脫口而出,幸虧收得快,不說皇上早就不許她如此稱唿自己的兒子,憑兒子如今的身份,她也不能再直唿其名,還尤其是閨名,這要是說了出來,又逢上皇帝要辦她,直唿當今鳳君名諱,隻憑此就能把她下入大獄!就算鳳君求情能放她出來,一條命也能去了半條,哪還有精氣神兒混在朝堂。


    那他咋沒被血洗?


    這句話差點衝出來了,戰將軍被自己嚇得直冒冷汗,這是嫌命長了活夠了麽?喉嚨幹嗆的這一下,真太是時候了!救了一命!不然一個丞相娘、一個帝王妻主,一條命都不夠她們分!那可是血煞呀我的爹爹耶,即使沒親眼見過她殺人,那也是名震整個勢國的殺人惡霸血煞啊!


    可是鳳君當時深更半夜的去那兒幹什麽?如果是血案後認識的,鳳君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血煞;那如果是血案發生時認識的,又為何皇上當時不殺他?隻是因為看對眼了?在殺人的黑夜裏看對眼了?


    戰悠然瞟了瞟老神在在的書慧,見書慧無意再為她解答,便恨恨地喝茶,老東西,鳳君告訴你的,你還不是沾了兒子的光,在我麵前得了便宜!哼!可為了以後,她更不能像以前那樣和她互罵,皇上寵鳳君寵上了天,得罪了他娘?找死還是趕著去的!


    令戰將軍惱火的事還在後頭。快出包廂門時,書丞相在她耳邊低聲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問你這醉仙樓有何特別之處嗎?”


    戰悠然扭頭看著她,用目光發問。


    “因為這醉仙樓也是皇上開的,她才是這裏背後真正的主子!”說完大聲“哈哈哈!”大笑起來。


    戰悠然愣了半天後才想起來,那她們兩人的談話……“啊,你個小慧子,本將軍饒不了你!”張口大罵起來。


    “小悠然,迴去再好好迴想今天你都說了什麽吧,叫也沒用,趕緊想辦法彌補你的過錯!”書丞相一邊下樓一邊迴話,兩人又對罵了幾句,惹得樓下人抬頭張望。


    兩人一看差不多了,便停戰迴家。


    勢擎天收到詳細消息時扯了扯嘴角,兩人表演得還挺好,配合挺默契,雖然在一起吃了飯,走時卻吵了嘴。誰也不知道這兩人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但若聯想到平日,便會認為這兩人肯定要想盡釋前嫌,但結果還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都臨走了還是前功盡棄!這要是演給別人看還行,要是給我看,完全沒必要。我要是懷疑你們兩個密謀什麽,那除非我的腦子被門夾了!即使沒有澈兒,你們也成不了事,何況如今你的兒子貴為凰後,你會和戰將軍聯手反朕?反你兒子?這書丞相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腦漿子一時沒分流。等她迴去想到這一層,看她如何後悔自己的畫蛇添足,哈哈!


    可戰將軍是真的被氣著了,這老東西,真你爹的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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