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


    “一切監測數據正常。”實驗員答到。


    “哼。”男人背著手站在一個立式透明冰凍艙前,綠色清涼的營養液充滿了整個艙體,裏麵透露出一個不著寸縷的男人輪廓,他緊緊閉著眼,身體順著立式艙漂浮在營養中。


    “這交易值得。”男人看見結果,得意的笑著,可能是因為他平日積威過重,整個人又猜忌多疑、喜怒無常,並沒有人敢接他的話茬。


    “在帝國隱姓埋名的那幾年,居然收獲了這麽一個成果,真是有趣,誰知道我的親生子嗣最後能為我所用?”男人摩擦著指環上的小小圖騰,因為至下而上的燈光顯得麵目扭曲。


    先生看著冰凍艙中的男人,兩人微微相似的容顏,他想到兩人的親緣鑒定完全契合。當然,如今的結果除了蟲族出力,他自己也貢獻了出了本人的基因編碼,居然真的實現了起死迴生。要知道,手下找到涅耐的時候,他隻剩下一條斷臂,憑著這條斷臂,他們完成了不可能的創舉。


    先生不由想到了惡魔星上的原石,遊離軍在太空飄蕩多年,最大的難題就是每一次的燃料補充。因為飛船有一套自給自足的循環係統,完成居住所有人的生活供給,平日的消耗非常大。當年森爵的原石計劃一經問世,就引起了先生的注意。本是給塔瑪星找茬,誰知找著找著為自己挖了一個大寶藏出來,先生迫不及待想從森爵手中獲得一切,尤其是在知道原石能填充戰爭能源之後。


    “什麽時候能開艙?”先生觸摸這玻璃艙門問到。


    實驗員站在角落唯唯諾諾的說:“最遲三個月,實驗人腦部神經係統還不穩定,可能造成性格偏差。”放眼望去,這間寬敞的倉庫內竟有大大小小無數個冰凍艙,裏麵是各種失敗的試驗品。殘肢斷臂已是尋常,還有些奇形怪狀的肉塊漂浮在營養液中,仔細一看,一個肉塊上竟然張了五張臉,還均是成功品的麵貌。至於那些撕裂殘破的人體更是不計其數,偌大的倉庫被這些冰洞艙的填充的像個魔窟,讓人遍體生寒。


    當聽見時間還有三個月,先生頓時暴走起來,三個月?他已經等了那麽久,眼看勝利近在眼前,居然還要等?他忍不住揮打著一切可見的東西:“滾,滾,滾!沒用的東西!我高薪聘你來不是為了一等再等的!”


    被他砸出去的物品敲在其中一個冰凍艙上,巨大的衝擊擊碎了玻璃艙,綠色的營養液傾倒而出,流滿地麵,一股異味撲鼻而來。冰凍艙中的零星肉塊顯出原型,是一雙畸形的胳膊,營養液中還有肉眼可見的組織碎片。


    “……”實驗員慶幸自己站得遠。


    “盡可能減短時間。”先生看著滴淌的營養液,突然平靜地說到:“器官並不重要,隻要能看出正常的人形,能做簡單的交流就行,你他|媽難道還真想做一個原封不動的□□人出來?”


    實驗員低頭說到:“我明白了。”


    “很好,我隻給你半個月,如果他不能出來,你就去死吧。”先生點了點頭,扯了扯衣襟露出一臉斯文敗類的模樣,他拍了片艙體,又說:“比起死,半個月完成所有任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


    “當然。”實驗員歎了口氣謹慎的站在一邊。


    “那你還一直站在這兒是要做什麽?還不滾去測評數據,我要他快點活過來,我要他活,你聽見沒有!”先生語氣偏執的咆哮到,明明前一刻還顯得和顏悅色,下一刻瞬間風雨欲來。實驗員倒是對他的詭譎善變的態度萬分熟悉,在他的怒喊下,隻是微微打了個顫,便退到一邊去了。


    半個月後。


    礙於先生的陰晴不定的古怪脾氣,實驗員決定率先打開玻璃艙門。這段時日為了滿足先生的要求,他們所有人加班加點,跳過了腦部神經,通過了成功品的四肢神經、肌力、基本應答能力測評,確信這是最成功的一次。當然,他們也經不起失敗了,那一堆冰冷的試驗品之所以擺在原地,是先生對他們的提醒,今日,他們總算可以將那堆讓人如芒在背的肢體拿去焚燒。


    倉庫倒騰幹淨了,屋子中心隻剩下唯一的一個冰凍艙。


    遊離軍的飛船此刻掩藏在主芒星背後,這顆星球生態環境惡劣,常年處於戰火中,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飛行物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實驗員將倉庫的所有隔斷層打開,露出主芒星的外部環境。可惜的是這裏並沒有燦爛的陽光,終年冰冷幽暗的光線伴隨著荒蕪連綿的雪山將他們包裹著,潮濕的空氣伴著碎雪,他們正停靠在山腳的平地上。


    實驗員失望的搖搖頭,動手打開冰凍艙門。


    他和幾個助手退了幾步,任由營養液蔓延在腳邊,男人完整的輪廓呈現在他們麵前,先生嫌棄男人的模樣,在這個試驗品身上做了微調,比他原本的外形英俊不少,此刻男人緊閉著嘴,嘴角微微上揚,透露出一股似笑非笑的邪魅。實驗員打開準備好的音波,這是一種生理暗示,提醒男人可以醒過來。


    低頻音波以人耳不可辨別的振動傳了出來,男人突然睜開眼。


    他有著一雙淺藍的眼睛,在他睜眼的瞬間,實驗員忍不住退後兩步,太像了,他這雙眼睛和先生簡直一模一樣,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深邃。隻不過先生眼中時常透露出陰沉,他則是不諳世事的茫然。


    男人原本沒有遺傳到這雙眼睛,是後來根據先生的基因改造的,即使是親自經手的實驗員,看見這一幕時,依舊畏懼的挪開了視線。


    “成品一號,聽見請迴答。”幾個人呈環形將男人圍住,實驗員試探著和他交流。


    “是。”男人低沉的迴答到。


    “你的名字,聽見請迴答。”實驗員再次說到。


    “……”男人沉默了。


    “你的名字,告訴我。”實驗員說到。


    “……”男人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種困惑,好像並不能理解名字的意義。


    “聽見請迴答。”實驗員調大振率,再次說出暗示,他有些急躁了,這人總不能是個傻子吧。


    “涅耐,我是涅耐。”男人緊繃的神色一鬆,慢吞吞說到。


    “很好。”實驗員舒了一口氣,他轉身朝幾位助手說到:“幫他把衣服穿上,帶到先生那裏。”說是聘請,其實是被禁錮,他早就迫不及待離開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了,天知道先生的脾氣多可怕。


    涅耐的身材均衡,小腹分布著六塊腹肌,雙臂完好如此,兩條大腿矯健而筆直,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整裝待發的氣勢。實驗員對他這個狀態很滿意,當初先生的要求就是“讓他看起來受了良好的對待。”於是他將涅耐的四肢軀幹設計的非常健康,他之前羸弱蒼白的身軀根本無法相比。


    “帶上他,我聯係先生。”實驗員說到。


    涅耐像個聽話的孩子,乖乖的跟在一群人身後,不過他們忘記了為他穿上鞋子,他赤腳踩在地上,隨時會踩到飛船上一些細小的設計,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一絲難受,就像那個失去了所有感官的王子,即使睡在薄薄一層絲絹上,他也覺察不出身下任何異常。


    到了大廳,實驗員朝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先生說到:“先生,約定的是時間到了,我為你帶來了完整的成功品。”


    先生居高臨下,玩味的盯著場上所有人,他並沒有說話,他身後站著一群訓練有素的遊離軍保護安全。半年多的接觸,實驗員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他側身朝著涅耐發出指令:“雙手平舉,緩慢轉一圈。”涅耐緩了兩秒,依順的抬起手臂,轉身露出緊實的臀背。


    先生冷哼一聲:“不錯,終於有幾分像我。”如果不是知道涅耐另有用處,他根本不會花費這麽大的心思重塑他,而今看來,這個結果還差強人意。


    “生在陰仄的雜草,永遠隻能是雜草的模樣,隻有出生在曠野的雄獅,才會擁有開拓疆域的實力。”先生打量著涅耐,慢條斯理的說到:“隻做一個交易物,實在是太可惜了,他完全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實驗員顧不上其他,他忙問:“先生,既然你如此滿意,是否可以放我們走。”


    “慌什麽?”先生隨意揮揮手,從高台上走了下來,他要近距離觀賞這件期待已久的成功品,實驗員一陣失望,不過他並不敢表現出來。


    就在這時,涅耐的神色一變,他原本木呆的眼神染上一抹殘忍,嘴角勾起一層嗜血的微笑,他長臂一伸,在先生的眼前拎過實驗員,修長的五指朝對方臉上狠狠戳去。


    他的手指穿透了實驗員的眼珠,爆裂的眼球發出啵啵兩響,血塊從他指尖滑落——實驗員措手不及,瞬間崩潰在涅耐粗魯的行為之下,他雙臂扭曲著不斷舞動,嘴裏發出慘不忍聞的哀嚎。


    “啊啊!”現場眾人頓時亂作一團。


    先生前進的腳步停滯了,他並沒有像預想中那般閃躲,因為涅耐的眼神讓他無法挪動腳步。涅耐的眼神充滿了古怪與新奇,伴著笑容,他動作優雅的攪動著指頭,將原本已經無法辨別組織的眼眶弄得更加空洞,他一邊動著指頭,一邊露出讓人渾身不適的高調笑聲,好像他非常高興似的。


    “你要做什麽!”


    “……”涅耐並有說話,作為迴應的是他的雙指,像一把鋒利的刀撕破了實驗員的脖頸,準狠的找到他的大動脈扯斷,高壓動脈血噴濺而出,彈到了遠處的照明燈上,涅耐的手臂,臉頰都被噴上了血。在鮮血的洗禮下,他像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神情難辨的伸出手,掌心癱著一截血肉,仿佛在討賞,更像在自娛自樂。


    實驗員失血過多,很快死在了涅耐手上,他該感謝自己死的如此輕鬆,因為接下來涅耐又神態欣快的拆了幾個人,不錯,他是活生生的將幾個人拆成了數塊。此時的涅耐就像與魔共舞,眼前的人不是人,隻是他玩耍的把戲。


    先生轉念一想,試著打動對方:“涅耐做得好,你是我的兒子,就該天性殘忍,而不是像你那個懦弱的母親——”


    涅耐早已不耐煩他的喋喋不休,先生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涅耐一掌揮開,他被高高的拋起跌撞在角落。其餘人已經嚇傻了,他們胡亂放著槍,不過涅耐早有遮蔽物,他用隨處散落的屍體擋在身前。


    很快,涅耐開啟了第二場殺戮,他像一個虔誠的異|教徒,頑固的將所見之人撕成碎片,仿佛這樣,才能讓他獲得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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