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山和餘氏感情並不深,餘氏瘋了之後,就被老太太做主送去家廟裏關著了。


    說是在調養,其實就等於讓她自生自滅。


    可這個餘氏偏偏生命力頑強,到現在還好好活著呢。


    而且葉南山和餘氏還有一兒一女,年紀雖不大,但也日漸懂事了。


    如果葉南山將來真打算和他心上人重續前緣,恐怕有不小的阻力。


    這些都是葉隨心自己心裏嘀咕的,倒也沒跟葉南山說過,隻是今日一起用晚飯,才不免想起來。


    她絲毫不同情餘氏那個毒婦,但想到葉南山兩個孩子,便隱隱有些擔心。


    因為從子女的角度看,自己的娘再怎麽壞,那也是親娘,別人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葉南天提議要喝兩杯,葉南山也拒絕了,隻是一起吃了飯,葉南山便急著要迴去。


    葉南天十分不解,問:“你怎麽迴事兒?一段日子不見,怎麽酒也不喝了, 跟大哥吃個飯也不樂意?”


    葉南山道:“不是我不肯陪你喝酒,是我今日的功課還沒做完,明兒先生來了,我不好交代。”


    “你還真在努力讀書呢?我還當娘跟我說著玩的。”葉南天不免帶了幾分嘲弄,“都三十多歲了,還惦記著考功名?”


    “不考功名,難道一輩子靠著大嫂養麽?”葉南山近來讀書以後,腦子也逐漸清醒過來。


    從前的荒唐仿佛一場夢似的。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渾渾噩噩過了近二十年。


    如今迴憶起來,總是心有餘悸,仿佛就站在懸崖邊上了,一隻腳踏出去了,險些收不迴來。


    “你從前怎麽不這樣想呢?從前讓你去寶芝堂收收賬你都不樂意,讓你跟你二哥出門給他當個刑名師爺,你也不肯,隻知道賭錢喝酒。”


    葉南天哼了一聲。


    “從前……從前……”葉南山喃喃地念著,“我也不知道從前我怎麽了,糊塗到了那個份兒上。”


    “大哥,你也要及早醒悟過來才好,人生沒有多少時光可供浪費了,你之前為了那個霍氏和庶子,鬧得家裏雞犬不寧,大嫂和兩個孩子也跟著受傷害。”


    “你也是跟我一樣,鬼迷了心竅麽?我如今是再不敢想從前的日子了,幸好我才三十多歲,這要是六十歲才悔悟,怕真的晚了。”


    葉南山起身,對林韻道:“大嫂,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過來探望你,你好好養傷,我迴去做功課了。”


    如今葉南山見到林韻,也是尊重得很。


    比對老太太的態度還要恭敬一些。


    因為他意識到,這些年葉家沒有林韻撐著,早已不成樣子了。


    長嫂如母,這句話葉南山如今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深意。


    林韻道:“那你就去吧,也別熬太晚了,讀書雖然要緊,也別忘了照顧自己的身體。前些日子我跟老太太說,要不要往你屋裏添個人,也好照顧你,你也不要。”


    “我一心讀書,不想要人打擾,身邊有小廝照顧,已經足夠了,孩子們也有母親和他們的乳娘照看,也不需要擔心。”


    林韻見他如今真轉了性,也頗為欣慰,道:“那也好,三叔如今能浪子迴頭,是葉家的福氣。你去吧,若有什麽需要,隻管跟我說。”


    “好,大哥,大嫂,隨心……你們慢聊,我先走一步。”


    說完葉南山就離開了。


    葉南天一直愣著,好半晌沒有迴頭。


    因為他震驚於自己兄弟的巨大轉變,簡直像不認得他似的。


    “老三這是……這是吃了什麽藥了麽?”葉南天半開玩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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