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帳內,一場酣戰剛剛拉下帷幕。


    葉隨心疲憊不堪。


    她無力地癱在榻上,連眼皮都抬不動。


    今天的鳳禦焱,格外兇狠,仿佛要用這種方式懲罰她一樣。


    他並沒有離開,用帕子替她抹去汗水,便將她重新擁入懷中,緊緊貼著她。


    葉隨心覺得有點不舒服,想要離他遠一點。


    鳳禦焱一把將她撈迴來,翻身壓在她身上,用不滿的眼神看著她:“怎麽?是不是聽到鳳筠起兵的消息,就對本王不耐煩了?”


    葉隨心實在疲憊得很,但是又明白,如果不安撫好這個瘋批,他一定還會沒完沒了地折騰她。


    多年來和鳳禦焱的鬥爭經驗,她已經對安撫他的情緒駕輕就熟了。


    她伸出雙臂,親昵婉轉地勾住他的脖子,眼神慵懶而魅惑,但唯獨少了真心。


    “誰是鳳筠?人家都不記得了呢!”


    今天的鳳禦焱格外難討好,依然不悅地擰著眉頭,捏著她的下顎,道:“你覺得本王這麽好糊弄?”


    葉隨心也來氣了。


    她已經很累了,隻想睡覺。


    這廝還偏不依不饒。


    “你想怎樣?”她收起討好的笑容,瞪著他。


    鳳禦焱眯起眼睛,聲音低沉如鬼魅,湊到她耳邊,呢喃道:“葉隨心,你給本王記住,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你的眼裏,心裏,都隻能有我一個人!”


    霸道!


    狂妄!


    瘋批!


    葉隨心在心裏咒罵。


    這些年,鳳禦焱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可以前一秒把她寵上天,也可以下一秒拽她入深淵。


    她殺人放火,他都能笑著給她遞刀子。


    但她隻要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他就能原地爆炸,跟瘋狗似的,見誰咬誰。


    簡直就是個瘋子。


    可她卻和這個瘋子共度了十年。


    無他,隻因為她無力殺掉他,卻又不想放過他。


    她恨他,恨他毀掉了她的人生,逼瘋了她的嫂嫂,囚禁了她的哥哥,又用哥哥的命來鉗製她。


    “這話你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你不膩嗎?”葉隨心懶懶地閉上眼睛。


    她膩了,也累了。


    鳳禦焱卻不放過她,又狠狠低下頭吻她,霸道又兇狠。


    直到她嘴裏傳來血腥味兒。


    “瘋夠了嗎?”葉隨心冷冷地看著他,狠狠拭去嘴角的血。


    鳳禦焱卻忽然笑了,笑容殘忍又絕美,唇角一抹血紅,似妖如魔。


    “還差得遠呢……”


    他的手附上她的心口,逼問:“這裏還裝著鳳筠嗎?告訴我!”


    葉隨心被他弄疼了,煩躁地推開他:“滾開,別碰我!”


    鳳禦焱的眼神驟然變化,仿佛有一頭魔物要從他眼底釋放出來。


    他驀然扼住葉隨心的脖子,眼裏的瘋狂逐漸失控。


    隻要稍稍一用力,這纖細優美的脖子就會折斷。


    葉隨心感覺到脖子上的壓力,讓她唿吸不暢。


    她難道要永遠這樣卑微又痛苦地活在鳳禦焱的掌控下嗎?


    “鳳禦焱,你不是想知道答案麽?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沒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你,我是為了鳳筠才苟活至今,你滿意了嗎?”


    嘴角牽起一抹涼薄而狠絕的笑。


    她看著痛苦和瘋狂在他眸底暈染開來,化作了眼角一抹緋紅色,如魔如魅。


    她清楚地知道,這句話對鳳禦焱是多麽大的殺傷力。


    他一定會瘋的!


    她等著他發瘋,扭斷她的脖子。


    可是他卻鬆開了她。


    嘴角噙著狠戾地笑:“好,好得很……你倒是一心求死,可我偏不讓你如願。你很快會見到鳳筠,但隻會是他的屍體!”


    葉隨心的心底湧起一股毀滅之意,不隻是毀了自己,更要毀了他!


    拔出偷偷藏起的簪子,用盡最後的力氣,刺入了心口,血飛濺出來,噴到他的臉上。


    他仿佛被燙到了一樣,倒吸一口涼氣。


    繼而露出驚懼惶恐,慌亂地抓住了她的手。


    “不……你不準死,聽到了沒?你死了,我會讓鳳筠和你哥哥為你陪葬!”


    他那樣的表情,徹底取悅了葉隨心。


    仿佛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鬱悶和憤怒,終於得以釋放紓解。


    “嗬嗬……”葉隨心暢快地笑起來,“隨你的便,我不在乎了!”


    “鳳禦焱,我祝你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早該如此了,早該了斷了,她這樣痛快地想著。


    短暫的人生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


    大多數記憶,竟都和眼前這個瘋批男人相關。


    他好像在說什麽,目光裏聚集著排山倒海的痛苦,朝她傾瀉而來。


    她卻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直至墜入無邊黑暗。


    但黑暗盡頭,仿佛又窺見了一絲天光。


    光映照之處,穿著燕尾服的鳥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頭上有一道漂亮的黃色羽冠十分耀眼,手裏還拿著一支羽毛筆。


    明明是隻鳥,卻偏人模狗樣兒,活像個招搖撞騙的神棍。


    那鳥撲騰了兩下,飛到了她的肩頭,用筆在她眉心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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