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的風雪中,一頭渾身披著長毛的巨象徐徐涉著積雪前行,背上馱著一座華美的玄色玉閣,猶如嵌在凍原上的黑珍珠。


    玉閣靈光閃動,在惡劣的環境中分外顯眼,看起來如同法寶。


    看了玉閣內置,的確與法寶差不了多遠了,數道陣法環繞,閣內空間竟是外觀的數倍之大,暖意融融阻隔了外界淒風。


    玉閣主廳的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毯,狐裘隨意扔在軟塌上,可供人隨時隨地慵懶地臥倒,編製掛毯上簡潔豔/麗的花紋透出一股異域風光。


    廳裏四角都有衣著清涼的女婢隨侍,一個個楊柳細/腰、麵如芙蓉,已經是人間罕見的美女,可地上跪著的幾人香/肩半露、長發披肩、眉如遠山,看起來竟更加秀色可餐,但是仔細一看這幾人胸前一馬平川,居然都是男兒身。


    廳堂一角,圍了一桌人,卻是鳶飛與緋顏正在下棋對弈。沒有被歲月腐蝕的年輕臉龐上隻有專注,仿佛是一對姐弟。


    百禽坐在一旁安靜看著,他對麵還有一個光頭的男人,兩人都一言不發,偶爾對視眼中都閃過嫌惡,但更多的時間,目光卻是往鳶飛那雙素手上飄。


    除了這一桌人,角落裏還有個男裝麗人對棋局毫無興趣的模樣,正獨自小酌,眼神偶爾在百禽與光頭男子之間逡巡一圈。


    正是換上男裝的銀鈴,沒有束發,任由一頭烏絲鋪散在雪白的狐毛上,席地靠在軟塌上,一條腿還翹在半空,臉上露出慵懶到極點的神情。這樣隨意的動作卻無損精致的容貌,男子英武與女子的嫵媚在銀鈴身上找到了完美的契合點,環繞周身的一眾美人都黯然失色。


    “銀前輩,晚輩再敬你一杯。”


    看到這幅光景,銀鈴身旁的一名心動初期修士咽了咽口水,既要僵硬地移開視線,是要露出諂媚的笑容斟酒,動作好不怪異。


    銀鈴漫不經心地呷了口溫酒,隨手把空盞扔在了熱酒的沸水裏,斜睨了眼身旁的男修。


    “顧少主這句前輩真是折煞了銀鈴,我年紀比你還要小上十歲有餘,不如平輩稱唿?”


    “不敢!晚輩不敢!”


    原本男修的眼神又在偷偷飄向了銀鈴的麵孔,卻不想銀鈴突然動了,結結實實對上了她嘲諷的目光,嚇得他趕緊垂下了頭。


    看男修老實了,銀鈴才重新臥倒。


    “酒。”


    於是一旁的心動男修臉上露出苦笑,卻依舊恭敬的地上滿斟的酒杯。


    若是印青在場,必然會大吃一驚。


    這會兒像個小奴隸般伺候在鈴兒身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數十年前在後秀聚上有過幾麵之緣的那個*宗少宗主,顧天一!


    顧天一的光輝事跡,還曆曆在目。當年他混入後秀聚,妄圖擄走陸雲,被印青、楚江阻止後又看上了印青,還與楚江上了擂台爭鬥,一聲靈寶傍身,修為也高過楚江,卻依舊铩羽慘敗。


    銀鈴把目光從魔宗小頭子身上收迴,又瞟了眼不遠處跪著的水靈男孩,鼻子裏溢出一聲冷哼。


    記得當年這個顧天一明明喜歡找女修做爐鼎,卻不想多年未見,他竟豢養了這麽多男孩,傳說似乎是築基後多了這麽個癖好。


    銀鈴對了對時間,分明是當年後秀聚結束後不久才開始的。


    其中理由銀鈴暗暗有些猜到,當年顧天一黏糊在自己兄長身上的眼神她也見過,沒想到這麽多年賊心不死,又想到方才落在自己身上若有似無的流連目光,估計對兄長還念念不忘。


    明明連與兄長相處的點滴都記不清楚,銀鈴卻特別不喜歡有惡心的人覬覦自己的兄長。


    “惡心!”


    想到這裏,銀鈴忽然反手把酒潑了顧天一一臉。


    被莫名倒了一頭酒的顧天一滿臉懵逼,眼前的女人簡直喜怒無常呀,自己哪裏又招惹她了?可偏偏又不能發作,隻能捏著拳頭垂著頭。


    就在這時,廳邊的掛毯忽然輕晃了下,一名臉色蒼白的女婢子出現在牆邊,身上的穿著要比其他女婢收斂一些。


    “珠兒怎麽出來了,不是叫你看著小江麽?”


    銀鈴的注意力被女婢吸引了過去,她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全然沒了前一瞬懶散的姿態,投向女婢的眼神還有些擔憂。


    一旁的顧天一簡直要跪了,好歹當年他也是一派魔宗的少主,簡直天之驕子,可惜如今的地位還不如自己當年那些個爐鼎侍妾。


    沒錯,這座由巨象馱著的寶閣是他的,這裏麵所有的侍女和少年都是供他這個*宗少主修煉用的爐鼎。


    然而,正是應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顧天一兩年前差點丟了性命。


    兩年前,正魔大戰如火如荼。*宗與玉血峰聯手,將六派中年最強的天乾殿屠得精英全失,血道埋在千靈齋與丹心界的暗樁相繼發作。眼見魔宗幾乎占了正道的半壁山河,六大派滅了一半,形勢大好,*宗不禁鄙視沒有參與此次爭鬥的噬天門與絕天庵,去不想異變突起。


    血道竟然掉頭暗算盟友,把毫無防備的*宗打了個措手不及。


    為了替宗門爭取更多資源,*宗的精英弟子大投入了戰線,竟讓玉血峰長/驅直入攪了老巢。原本有*宗主坐鎮,也不畏懼玉血真人,結果血道修士的頭領分明不是玉血,而是渾身不人不鬼的一個妖物。


    其實顧天一記得不得多少細節,他隻記得宗門內屍塊滿天飛舞,熟悉的同門倒在血泊中,大殿深處是父親的怒吼。


    但很快親隨們就告訴他‘宗主已亡’,然後用性命為他殺出了一條血路。


    原本顧天一隻身一人,逃脫起來很容易,但他卻不舍得多年伺候他的爐鼎們,也不想親隨喪了性命,於是半路折返再次救人,結果失了先機,被一隊血道修士一路追殺。


    一路上顧天一與親隨且戰且退,連常年躲在床笫之間的爐鼎們也奮力反抗,不知是患難見真情還是為了自己活命,居僥幸度過了墮仙穀,逃到了無量宗境內。


    可惜,顧天一一行當時已經是強弩之末,能有戰力的修士所剩無幾,還活著的爐鼎都是些煉氣期。


    “難道我顧天一命該絕此?”


    就在他絕望地仰天長嘯時,天際卻出現了一道光——


    一道黑光。


    接下來的一幕,顧天一此生難忘,他甚至不敢確定自己還在無量宗的地界,還是誤打誤撞進了萬妖雲海。


    隻見濃密的層雲被一條玄青色的蛇尾撕裂,天光亮的讓人望而生畏,幾乎可以看清巨大的靈壓形成的圈層向外溢出,迫得他隻敢俯首跪地。


    半人半蛇的妖物從高空落下,渾身靈光湧動,卻連看都沒看顧天一一眼,直接衝向了血道修士。


    “血修,都該死!”


    可憐血修們,原本隻想嬉弄慘如狗的*宗少主,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無,就被橫飛出來的鎖鏈捆住了身體。


    “啊……”


    淒慘的叫聲在荒原上迴蕩,卻最終被風聲掩埋。


    下一刻,碎肉從空中散開,濃稠得獎血簌簌落下,從上至下澆了顧天一一身,滾燙到讓他就忘了自己還趴在極北冰原的雪地中。


    原本,死亡的應該是自己,結果卻陰差陽錯得了救,修真的世界就是如此變化詭譎,殘忍無道。


    而當顧天一戰戰兢兢的抬頭時,卻看到了一張化成灰都不會忘記的臉。


    “楚……楚江……”


    那個曾經打擂勝過自己,讓自己醜態盡出,記了數十年的‘仇敵’如今卻成了隻能仰望的存在?


    自從嚐過敗績,顧天一迴到*宗可謂日夜苦修,骨齡不足半百便輕鬆突破了心動期,成為曆屆宗主血脈中最豔豔絕世的那一個。宗門上下同輩都以他馬首是瞻,前唿後擁好不風光。


    隻有顧天一自己知道,其實他一直憋著一口‘氣’。


    當正魔開展,顧天一幻想過無數次,自己以心動期的姿態重新出現在楚江麵前,將他踩在腳下、一雪前恥的畫麵。


    可如今,踩在腳下?他怎麽敢?對方不殺了他就不錯了!


    原本顧天一也沒想著活命,但一想到那些與他有露水情緣的爐鼎,最終一咬牙跪地求饒。


    卻不想,真的撿迴了一條性命。


    倒不是楚江手下留情,而是一個女子及時趕到,阻止了他再次大開殺戒。


    從迴憶裏拔/出,顧天一又偷瞄了眼一身勁裝銀鈴,但很快他就看向了女婢珠兒,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珠兒,銀前輩叫你候著楚前輩,你怎麽這麽不識抬舉!唉……”


    被楚江滅了咋辦,傻女人!


    在旁的銀鈴白了眼顧天一,但看到他眼底還掩藏著一點對女婢的關心,撇了撇嘴沒有發作,反而支起珠兒的手和顏悅色的詢問起來。


    顧天一其實不知道,若是他當年真的拋棄了爐鼎,隻顧自己活命,恐怕也不會觸動銀鈴的惻隱之心留下一條命。


    珠兒顯然嚇得不輕,事實上每個被打發去伺候楚江的女孩最後都變成這副模樣,偏偏沒有任何皮外傷,大概與楚江同處一室就是精神上的折磨吧。


    畢竟兩年來楚江的氣場太森冷,會凍傷身旁人吧。


    “是……楚前輩忽然叫我滾,但是……似乎玉牌有了變化!”


    在銀鈴的勸誘下,女婢終於斷斷續續說清了怎麽迴事。


    聽到‘玉牌有變化’,銀鈴的眼前一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黑化男配才是主角真愛[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狸花小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狸花小明並收藏黑化男配才是主角真愛[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