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印青預估的一般,第三日清晨迎著旭日朝陽,風塵仆仆的一行四人終於到達了浩雲山脈。


    翅犀獸熟門熟路地穿過山門,依循平素訓練的路線往伏兇峰的欄舍飛去。不想翅犀獸飛到一半,便撞在了一張蛛網狀的結界上。這讓連日勞頓的幾個煉氣期心下一驚,都擺出了防備姿勢。然而一陣悠揚的嘯聲響起,結界立刻散去,山道兩旁各飛出青衣飄飄的身影。


    “幾位是參加‘後秀聚’的玄字輩師弟師妹們吧?”


    “這幾天可把我們等壞了!”


    隻見山道兩邊兩位修士各自禦劍懸停在半空。中年人形貌溫潤如玉,讓人一見便生好感;青年看起來頗為伶俐外向,此時露出大鬆一口氣的逗趣表情。兩人的腰佩上都紋著帶著靈氣波動的‘地’字。


    “見過,兩位師兄!”


    印青四人一見那腰佩,紛紛斂衽行禮。這兩位是山門‘天地玄黃’地字輩的師兄,但凡到能升到這一輩的師兄必然已經在開光期,他們也是千靈齋真正的核心弟子。果然,印青眼中的係統麵板上都寫好了‘開光期’的修為介紹,中年名叫季月,青年是思古。


    “都是同門不用多禮,我二人來自研獸峰。你們參加後秀聚,卻遲遲沒有返迴山門,掌門師尊唯恐諸位有難,特遣我等在此守候。”穩重溫文的中年修士季月,三言兩語就說清事情起因。


    “哎呀,幾位師弟師妹真招掌門疼愛,要是再候不到人我們這些師兄可要傾巢出動去尋你們了,”一旁的青年修士思古則用烏溜溜的眼睛把印青等人看了一圈,做出捂著胸口的誇張動作,“不過現在一看,鈴兒和小琴兩位親傳就不要說了,連剩下麵生的師弟妹也都是人中龍鳳,換我是掌門也一定要把你們找迴來~”


    看到青年搞笑藝人一樣的表情,印青默默腹誹:媯無常那麽緊張是自然的,兩個極品爐鼎外加一個天靈根移植對象,弄丟了豈不虧大發了。


    “思古,在師弟師妹麵前這樣成何體統!”


    季月嗔了身旁的青年一句,可惜語氣裏還是透著股柔和,根本沒有任何效果。青年甚至擠眉弄眼用口型對著印青等人說了句:‘他就是這麽古板。’


    可惜季月壓根沒發現思古的小動作,目光一直在翅犀獸背部來迴逡巡,眉眼透出疑惑。


    “四人?我記得掌門交代有五位師弟妹呀……”


    話音落下,活了兩輩子的印青和一肚子黑的楚江臉上沒有特別大的波瀾,但他們身後的兩位姑娘不同,不約而同低下頭露出或悲傷或動搖的神色。見此情形,季月、思古對視一眼,那還不知道幾人歸途真的發生了事故。


    “原本掌門師尊叫我們迎到幾位就立刻前往主峰,稟報路上被合適耽擱了,現在……”


    小孩心性思古居然換上了嚴肅的神情,欲言又止,倒是季月開口柔聲詢問:“幾位……可有傷在身?季月可以自作主張迴報掌門,你們先迴去歇息要緊。”


    季月的行為倒和原作的銀琴有幾分異曲同工,唯獨不同的是季月顯然主動違背了掌門。


    思古看了眼季月,雖然不太讚同卻也沒有真正製止。


    兩位地字輩師兄寧願違背媯無常的命令,也優先讓他們的休息的決定,大大博得了印青的好感。他了解媯無常,表麵雖然一副好人,其實骨子裏喜怒無常,兩位師兄這麽做可是冒了風險的。


    修真逆天而行,願意隨手施善的修士其實不多。


    雖然心裏有些感激,但印青不想隨便承龍套的情,與不該出現的劇情/人物有瓜葛,而且早晚要見反派*oss,不如早死早超生。於是唯一有傷的印青對著兩位地字輩一拱手:


    “我們已經養好傷勢,還是直接去見師尊吧。”


    千靈齋建派的五峰主峰,正中的禦靈峰最為奇絕偉岸、鍾靈毓秀。


    大片參天古木簇擁著瓊樓玉宇,飛簷翹角在神工鬼斧的絕壁上延伸,香煙繚繞與山嵐靈氣合為一體,看起來好似人間仙境。此時山頂正殿前的漢白玉大廣場傳來輕微的人聲和靈獸的清喝,原來是主峰已經開始高階弟子早課,五峰精銳弟子淨出,五位山門峰主也都會一一到場,公開講學。


    主峰境內有禁空結界,季月、思古為了節省時間,特意讓翅犀獸馱著印青四人登頂。於是身騎巨獸的四人出現在鮮有大型靈獸踏足的主殿時,還頗有些真仙下凡的味道,引得弟子些微騷動。


    “誒,靈獸背上是鈴兒師妹。”


    “銀師弟居然也出現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不過待看清翅犀獸背上的人後,騷動就變為竊竊私語。


    銀氏兄妹從小就被掌門收養,因為天資絕佳沒有到達築基期修為就直接升為玄字輩高階弟子,各峰弟子認識他們的不少。平時銀鈴但凡出現都會帶起一陣熱切的目光,因為高階女弟子本就稀少,銀鈴小小年紀已經可以看出是美人胚子,自然惹眼。


    不過今天,大家更多瞟向的卻是銀鈴身後的少年,而且目光各異。


    自然是因為這是印青被禁足後首次露麵,雖然五年之於修真者隻是彈指一瞬,奈何印青在山門太有名了。原本光看臉,他恐怕要比銀鈴都出色幾分,其實不論男女,願意親近‘美人’是人類本能,也有不少高階弟子原本就想和這個掌門坐下天才師弟交好。問題印青還是冷麵修煉狂,對著所有人都麵無表情,宛若瓷娃娃般冷漠,讓各峰心思活絡的弟子又愛又恨,無從下手。


    至於銀氏兄妹身後的緋顏,雖然修為不高卻因為出色的容貌吸引了師兄師姐們的目光,熟悉緋顏的養隨峰同門更對這位出身高貴的師妹報以和善的笑容。


    反倒是楚江,入門才五年,在媯無常的刻意隱瞞下聲明不顯,居然沒有多少矚目。


    僅有的幾個人,好奇地打量過楚江後,竟也不約而同地收迴目光,因為這個少年明明看起來笑得陽光治愈,卻透出一股綿裏藏針的陰暗感,讓人不想將目光逗留在少年那張與氣息割裂的英俊麵容上。


    事實上,楚江會透出那種氣息是因為他心情很不好,體/內的螣蛇血正無意識湧出威壓。


    這是他五年來頭迴和印青一起出現在早課現場,也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師兄在師門中居然這麽有人氣。不過轉念一想,楚江又在心裏苦笑,自己的師兄走到哪裏都那麽引人側目,師門內這樣的反應不是很正常麽。


    真正讓楚江低落的,不僅僅是那些注視印青的目光,而是印青注視這些同門的目光。


    與其說是冷漠、疏離、不屑一顧這些複雜的情緒,反而是無視更貼切,印青看向這些同門的目光是空離的,連內心的波動都懶得施舍,仿佛他們隻是布景而已。


    楚江與印青相處,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這個撩動自己心尖的人,他早就察覺到師兄身上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明明一出生就修仙,卻帶著凡人的習慣。總時不時放空目光,仿佛無視這世間的一切,就說這次逃離邪修島的破陣方式,就極為古怪。


    最讓人內心起伏的是,印青似乎隻對特定的人會投以感情,其他東西在他眼中似乎都不是‘人’。


    楚江不知道自己哪一點吸引了印青,讓這個仿佛能蔑視眾生的冰美人願意佛照他,親近他,對他露出最自然貼心的笑容。可想到,萬一某日自己失去了那個被師兄看中的‘光環’,師兄眼裏還會有他麽?自己是不是就會想坐在殿前的芸芸眾生一般,仰望著這個光芒四射的人,卻被這個人輕易無視?


    怎麽才能讓這個男人看到真正的自己,而且隻看著自己?


    看著印青挺直纖細的背影,楚江發覺自己內心那些被強壓住的黑暗又在不斷翻滾,尤其是半月前知道自己對師兄的在意是‘情愛’後,更加難以自製。


    印青要知道此時楚江所想的一切,一定會先歎息男主實在是太聰穎,不但從他的神情中隱隱推測出係統的存在,竟還看透了他‘穿越者’的蛛絲馬跡。不過,印青此時全部心神都放在殿前,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的身份被本書的強力光環男主意外抽絲剝繭。


    主峰巍峨的大殿前,反派師尊媯無常正麵無表情的望向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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