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輝煌的狹窄街道,兩旁布滿喧鬧的酒吧,熱鬧又繁華。


    黎嬌慢吞吞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不斷有人邁著不耐煩的大步超到她的前麵。大多是一群勾肩搭背的哥們,再不就是粘在一起親親熱熱的情侶,唯有她一個人形單影隻,孤孤零零,在人群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突兀。


    看著人家都有個伴,黎嬌越走越沒有底氣。


    一想到自己待會兒便要走進其中的某一間喝個酊酩大醉,她就忍不住想退縮。當了小半輩子的乖乖女,除了昨天看到的那件惡心事之外,一直都是順風順水,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跑到酒吧裏買醉過,更何況這裏人生地不熟,萬一出了點什麽事,到時候她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話,那該怎麽辦?


    可她今天偏又想“放浪形骸”一次。


    人生嘛,總有第一次,第一次失戀,第一次買醉……本來就應該連在一起。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黎嬌咬咬牙,走進了一家相比之下稍微安靜些的酒吧。


    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黎嬌點了一杯名字聽起來和她此刻的心境極為相似的雞尾酒。


    帥氣的酒吧小哥把盤子裏的酒杯輕放在桌上,看黎嬌隻有一個人,還不忘調笑了一句,“美女一個人來的?我們這兒帥哥可多了,帶一個迴去吧。”


    說完,痞裏痞氣地眨了眨眼。


    幽暗的光線中,黎嬌抬起了頭,端起酒杯抿嘴一笑,以作迴答。


    借酒澆愁愁更愁。


    一口酒下肚,瞬間,*辣的感覺隨著酒水從食道直滑進胃部,原本被刻意壓在心底不去迴想的事情,此刻一股腦兒地全都湧了上來。


    那一灘一灘白色痕跡的畫麵,此刻像是念著咒語的魔鬼一樣,在她眼前來迴旋轉搖擺,不斷提醒著她男朋友剛和別人發生過關係的殘酷事實。


    都快忘了和王一峰最後一次見麵時,他穿的是哪件衣服。


    實在是太久不見了。


    父母的話,有的時候果然是沒錯的。她一直近乎偏執地相信著兩個人之間存在的那些小問題最終總是可以得到妥善的解決,可血淋淋的現實向她證明——


    看來的確是她錯了。


    忍不住又想起當初,她滿臉興奮地向他宣布她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小學教師時,他臉上掩不住的失望與異樣。就是從那以後,她才漸漸發現,他們都和彼此心中預期的那個人,相差太多。


    可終究還是不能甘心啊。


    她無比期待的、甜蜜的第一次,她用心珍惜著、照顧著的童子雞,從昨天開始,真的徹徹底底地再也不屬於她了。他已經在深夜,在她一個人孤枕難眠時,和另一個女人動情地相擁,親吻,撫摸,然後完成了那場她所心心念念了很久的、靈與肉的結合。


    曾經愛得有多深,如今的背叛就有多痛。


    纖細的肩膀劇烈地顫動著,黎嬌趴在桌子上,哭的無法自已。


    *****


    “在漫天風沙裏/望著你遠去/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己/多盼望送君千裏/直到山窮水盡/一生和你相依。”


    彈著吉他的駐唱女孩聲線偏低,將纏綿的歌詞唱的柔腸百轉,仿佛在人心口迂迴打結。隻是這歌聲若是聽在頭痛欲裂的人耳中,著實算不上美妙。


    從極度的悲傷和哀慟中醒來的感覺,比宿醉還要痛苦上幾分,被藍胖子的大臉給活活嚇醒的黎嬌,頭疼得像是要從中間活活炸開一樣。


    緩了一會兒,黎嬌拿出包裏的紙巾把臉上的淚痕擦幹。


    隻是這具身體裏的哀傷並非一時半會兒便能消散殆盡的,她隻好強忍著頭暈,繼續坐在原地默默地平複這種難以抑製的情緒。


    從洗手間剛出來的廖廷鈺朝外隨意地一瞥,不想,恰好一眼就掃到了那個被燈束給照亮了的姑娘。


    本來黎嬌坐的角落偏僻,並不容易被人發現,可那束明黃色的光正好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的身上,四周一片昏暗之中,隻有她清清楚楚幹幹淨淨地,倒映在了他眼底。


    美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但是仙子就能隨便撞壞別人的相機然後連句道歉也不說的麽?


    廖廷鈺幾步走到她桌旁,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給他一整天都帶來厄運的罪魁禍首。


    “這位小姐,”他食指輕扣了扣桌子,言簡意賅地表達了來意,“請問,您還記得您撞壞了我的單反麽?”


    一杯酒下肚,黎嬌已經半醉,她一時無法分辨出眼前這個高鼻子藍眼睛、長相十分偏西方的男人口中所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用來搭訕時使用的無聊借口。


    看著她迷茫的神色和略顯防備的坐姿,廖廷鈺好心地給出線索,接著提醒道:


    “上午。”


    黎嬌沒反應。


    “寺廟?”


    “啊……”黎嬌突然想起來,她匆忙下石階時好像的確是撞到過一個男人,還有那時發出的一聲清脆可聞的”啪嘰”。


    原來是撞壞了人家的單反……


    要是擱在平常,黎嬌的迴答必定溫和又有禮——“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相機多少錢,我賠給您吧。”


    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之下,黎嬌的五髒六腑仿佛都在經受著灼燒的痛苦,她對於這個突然出現並打斷了她平靜的家夥本能地感到十分不滿。


    黎嬌狠狠地衝他翻了個白眼,呲牙咧嘴地反問道,“所以呢,你想找茬?”


    話一出口,黎嬌自己先愣了一下。廖廷鈺比她更驚訝,他沒想到看起來那麽文文靜靜的女孩子,竟然完全不講道理,還大有一副女流氓耍無賴的架勢。


    本來沒想較真、道個歉也就過去了的事情,現下聽到這話的廖廷鈺反倒真有些生氣。他嗬了一聲,因著她外形而升起的那一股子欣賞瞬間全化為了厭惡。


    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骨子裏的教養和風度讓他無法將這種厭惡直接表現在臉上,他慢慢悠悠地走到黎嬌對麵站定,繼而俯視著她微微泛紅的臉,毫不留情地開了口,“您,家裏是不是有背景?”


    這是明明白白地諷刺她不講理了……


    打記事以來還沒被人這樣當麵奚落過,黎嬌的酒一下清醒了大半,一張小臉霎時漲得通紅。她低著頭,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雙手不安地扭絞在一起,聲音低的幾不可聞,“沒,沒有,對不起……我馬上……”


    還沒等她說出下一句,廖廷鈺轉身便走,不給她留下任何辯解的機會。


    等他迴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心底不免又升起一絲羞愧……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欺負一個女孩子,雖說是事出有因,又是那個女人有錯在先,可到底,他說出口的話也有點過分。


    走之前,他看到她臉皮兒染著一大片的紅,一直燒到了脖側,淚珠子掛在眼底,顫顫巍巍的,要哭不哭的樣子看上去可憐極了。


    沒準她真的不是故意不尊重人呢?


    思考再三,廖廷鈺決定再去看看。原路重返,卻看到一個男人正拽著她的手腕,看樣子想要強行帶她離開。


    因為那個女人的眼底一清二楚地寫著三個大字——“不願意”。


    廖廷鈺下意識衝上前去,剛才還在和他嗆口的女人此刻見了他卻像見到了救星一樣,飛快地竄了過來,死死扒住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小癟三一樣的男人裝腔作勢地朝旁邊呸了一口以示晦氣,然後對比了一下兩人的身高體型,灰溜溜地走了。


    廖廷鈺低下頭,皺緊了眉心,忍不住想大聲嗬斥,“喝醉了還是傻了?怎麽不喊人?”


    他可沒忘記她剛才一臉厲害又桀驁的樣子,和著就跟他有能耐,到真章的時候就慫了?


    掛在他臂彎的姑娘並沒有迴答,隻是抬起一張臉來,慢慢地咧開了嘴,朝他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那兩隻小虎牙和一對梨渦看起來分外甜美,讓人狠不下心再斥責。


    忍得住脾氣,卻忍不住內心的錯愕。溫柔嫻靜也是她,不講道理也是她,而現在,這個笑的蠢了吧唧的還是她,一個人,一天之內真的可以變化出這麽多種模樣麽?


    真是稀奇。


    廖廷鈺自認不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剛才的出手相救也不過是由於一時衝動。現在英雄救美也結束了,是時候該把這個家夥弄走了。


    看著粘在手臂上的這個“麻煩”,廖廷鈺開始提問。


    她特別乖,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水潤的眸子睜得滾圓,直直地望進他眼裏,不帶絲毫閃躲,真誠又可愛。


    “沒有朋友。”


    “沒有家人。”


    “我是來旅遊的呀。”


    “我住在國光酒店,12樓,嘻嘻,我好不容易從一個男人手裏弄來的呢。”


    估計現在他就是問她□□的密碼,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可是答案清楚又有什麽用?一條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反而讓他越聽越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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