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和淺淺的笑了,“謝謝你,阿呆。”


    他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定格在他心裏,成了永恆的畫麵。因為是他,所以就算是這個並不好聽的名字,他也能夠欣然接受了。


    “清和,你怎麽跟這個傻子玩?”那個經常找他茬的小胖子又來騷擾他了,靳安平時懶得搭理他,隻是這會兒他提到了蘇清和,靳安臉上的表情就沒有那麽好看了。


    “他才不是傻子!”蘇清和拉住他的手,惡狠狠地說道,“你再亂講,我就跟院長說。”


    他的掌心很溫暖,因為濕熱的汗水而變得有些粘膩,可是靳安卻不想放開。他很少看到蘇清和發脾氣的樣子,這會兒見他噘著嘴瞪眼的模樣,竟然覺得有些可愛。


    “阿呆,他以後再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打得他滿地找牙。”蘇清和鬆開牽著他的手,憤憤的揮了揮拳頭。


    靳安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他想蘇清和可真傻啊,他根本不需要別人的保護,他可以保護好自己。可是這個人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他,不知道為什麽,除了好笑之外,還有一抹一樣的感覺在他的心頭翻湧。


    他看著蘇清和放開的手,突然又感到一陣失落。


    其實那麽小的靳安已經很習慣孤獨了,但是蘇清和總是陪著他,說“兩個人才會不孤單啊”。但是靳安其實是不怕孤單的,可是麵對蘇清和,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剩下的夜晚,他們一起去抓螢火蟲。沒想到沒有碰到螢火蟲,卻看到了河岸對麵的煙火。


    蘇清和好像很喜歡這樣的景色,也對,好看的人都喜歡好看的東西。雖然靳安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才算好看,可是蘇清和是他心裏好看的人。


    “阿呆,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這是承諾嗎?靳安看著他伸過來的小指,愣了一下,然後輕輕的笑了,勾上了他的手指。


    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呢?靳安很清楚。可是看著眼前這個人的笑容,他竟然真的相信永遠了。


    故事的後來,跟那天突然闖到他家裏的人穿著一樣的一群人來到了孤兒院,那天大家都出去了,靳安被院長留了下來,說是有人找他。


    那群人喊他三少爺,說要帶他迴家。


    “你叫靳安,平安的安,是靳家的三少爺。”一個穿著英倫製服的瘦高少年從車上走下來,逆著光看他,“你得迴家。”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個人,他竟然生出了一絲震撼的感覺。


    “我還能再迴來嗎?”靳安猶豫了。


    那個女人跟他說過,“小安,如果有人喊出你的名字,你就跟著他們走,再也不要迴來。”


    再也不要迴來了嗎?那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人,也不會再見到了?


    “不能。”少年看著他,如同寒冰的臉上竟然生出了一抹柔和,“你有捨不得的朋友嗎?”


    他點頭,“很重要的朋友。”


    最後那個少年說讓他給那個朋友畫一個圖案,以後讓他來找他。然後他們上了車,靳安等著那幾個大人找院長說完事情之後迴來,汽車緩緩地開動,那個小小的孤兒院慢慢的變遠,變小,最後在拐彎的時候變成了一個點,再也看不到了。


    “我叫靳修,是你的大哥。”少年的聲音很是冷淡,卻又似乎有不易察覺的暖意,更多的還是不可抗拒的威嚴。


    靳安茫然的點點頭,迴頭看著他生活過的地方慢慢淡出了自己的視線,心也跟著變得空落落起來。


    蘇清和會記得他嗎?會想他嗎?會來找他嗎?


    所有的疑問都在靳家本宅森嚴的大門前被永遠的 藏了起來,成了他心尖上的一個小秘密。他開始接觸那些他在孤兒院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東西,數學,音樂,還有格鬥。靳家的人,生來就跟別人不一樣。


    這是那個男人跟他說的,他說他是他的父親。在這之前,靳安是沒有父親這個概念的,所以他隻是茫然的點頭。


    後來他真的成了靳家的三少爺,再也不是孤兒院裏的那個阿呆了。


    再後來他跟著父親和兩個哥哥去日本度假,不經意間看到一條街,像極了當年那個男孩在書上指給他看的那條。他不過是分了兩分鍾的神,那輛車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撞了過來,仿佛失控了一般。


    他再也不記得那段被放進了歲月盡頭的往事,隻是腦海中一直有一個人的影子,但是他始終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他談了一場不盡人意的戀愛,跟一個幹淨明朗的少年,當時他們都是少年。


    可是他們還是分道揚鑣了,他說,“你每次看我的時候,都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靳安知道他在說什麽,所以他沒有資格挽留他。到後來他都不記得,他們那個樣子,算不算在一起過。


    人群裏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去找著那個人的身影,可是都不是迴憶裏的感覺。直到他遇見他,他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模樣,生氣的時候 瞪大了眼睛不經意間撅嘴的模樣,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讓他難以抗拒。


    “其實,我可以幫你。”第一次見麵時他眼中狡黠的光,看起來真像一隻小狐狸。


    “我x你大爺。”他生氣的樣子,也是意外的可愛。


    還有,他在夢裏不經意的表現出來的脆弱的樣子,“別走。”


    ……


    所有的一切仿佛一場飛馳而過的地鐵在他的腦海中快速的翻過,他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夏天,男孩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模樣,“以後他們欺負你,就報我的名字。”


    如果一切重來的話,如果那天你在的話,你會不會挽留我?隻要你說“不要走”,我就一定會留下來。


    “你喜歡我什麽?”他的表情意外的嚴肅。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給他確切的答案了。——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很喜歡你了。


    ……


    刺鼻的消毒水氣息傳來,他費力的支開厚重的眼皮,直到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清晰起來,然後視野中緩緩出現那個人的臉。


    “你醒了?”蘇清和似乎是看到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直到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靳安的腦袋這會兒還有些不清醒,各種雜亂的迴憶交織在一起不停地反覆倒帶,讓他有些難受。


    蘇清和看出了他的異樣,一邊按下床頭的應急燈一邊準備跑出去叫醫生。


    誰知道床上的那個人無力的碰了碰他的手,蘇清和疑惑的迴過頭,“怎麽了?”


    他還很虛弱,但還是費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給他,臉頰上的兩個酒窩淺淺的映了出來,一直映進了蘇清和的眼睛裏,“我、叫、靳、安。”


    蘇清和一下子愣住了,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


    他有些艱難的搖搖頭,聲音虛弱卻執拗,“我、叫、靳、安。”


    腦海中像是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蘇清和呆呆的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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