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聽後生氣地大喝道:“怎麽?爹的租子你也想分一份子?”李稻笑著一邊搖頭,一邊道:“哪能啊,隻是這是爹及娘的房子,這租子,怎麽說娘也是有一份的。爹、大哥、三弟,大姐的租子是不是要分一份給娘。”


    李老爺子一聽,氣樂了,大笑著道:“分一份子,人家一個大院子,一年兩銀子,你還想收你大姐家多少銀子?分一份子,你娘往日的用途,是不是要與村裏的老人一樣?你大哥和你三弟每月給的是不是要減一減?”


    李稻聽後勃然變色,吞了口口水,心裏憤憤地想:爹與大哥、三弟住了一陣子,心都歪了。(薇語:不知道誰是歪的?別人是壞的,自家都是好的。)


    李稻怫然不悅地道:“爹,你這心不可以這樣偏的。就算大哥是你以後的主要依靠,三弟又是家裏的啥?”李諸一聽,整個人氣得直發抖。李海哥仨聽後都握緊拳頭,嚼齒穿齦。濱濱看著二伯,心思百轉,心想怎麽也要整治整治二伯,光這張嘴,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濱濱拍拍李海哥仨的拳頭,小聲地對李海哥仨道:“海哥、濤哥、波哥,生氣隻會傷及己身,咱們想想方法出氣才是正經。”


    鄧熾看著古靈精怪的濱濱,真是越看越歡喜。


    李海哥仨顯然是聽進了勸,拳頭都鬆開了。


    李稻一點也沒有留意到李諸家的情況,正確來說,他從來不將李諸這家放在心上。


    李稻自顧自地說道:“三弟給這個家,帶來了什麽東西?我李稻,對得住天對得住地!少年秀才,為家裏撐得功名,風光無量。現在,我一心伺候娘,大哥、三弟這幾年,就隻送糧。娘四季衣裳、傷痛病伺候,隻我一家,床前床後的忙活,為著娘,勞心勞力。你們,不體恤,不幫忙,長年不探望。大哥、三弟,在家裏,不止種著爹娘的地。還收著爹娘屋裏的租子。我一人在鄰鎮。無依無靠。還要養著一大家子。現在,我來收娘的幾兩租子,你們都擺個臉色給我看。怎麽說我也是秀才老爺,在鄰鎮也是一先生。不是這樣任你們放肆羞辱的!”


    李諸一家,因著戰亂時將地窖藏人的法子分享給全村裏的人,村裏的人都打心裏地敬重他的。鄉裏人想法仆實,你對他好,他也是真心待你好的。


    裏正李開泰不止敬重李諸的為人,更是對其一家心存感激的。因著是李諸的法子令李家村比十裏鄉村富裕,村民都免受戰亂之禍。這一平安事,使李開泰獲得縣官衙的獎賞,得以一輩子做李家村的裏正。這是一輩子的榮耀。


    李稻算盤打得“嗶哩叭啦”響,想著李諸也是秀才,自己的秀才身份占不上便宜,本來是想請裏正過來,想以裏正長輩的身份向李漁及李諸施以壓力。向家裏撐多份租子。可惜其長年沒有迴家居住,也沒有打聽清楚情況,算漏了李裏正。


    裏正李開泰聽到這裏,臉上顯出薄怒,略有粗音地對李稻道:“稻,你三弟怎麽了?什麽叫是家裏的啥?他是你至親的弟弟,你怎能起這樣的想法?你大哥及你三弟,每個月給你娘的用度,在咱們這個村上,甚至放到鎮上比,那是不少,都可以養一大家子的。”


    李稻奇怪地看著裏正李開泰,吹胡子瞪眼地想:李諸一中了秀才,這裏的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也不想想,李諸現在隻是一個種田的,自己可以在鄰鎮的學院裏教書育人,隨便一個舉人學生,也不是這些鄉野農夫可以得罪的。


    李翠花雖然沒有肝膽欲裂,但怒目切齒地盯著李稻。


    張然心痛地、失望地看著李稻,一字一字地道:“二弟,你憑良心說話。”李稻不屑地看著這位從大地主侖為種地的張然。


    李漁怒發衝冠地向李稻吼道:“李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年,你大姐的體己,大姐一年幾個節的向家裏送的東西,咱們家裏地裏的收成,我與你三弟打短工的零錢,都是緊著你的。你現在住的院子、你考秀才的銀錢,哪些不是家裏湊的,家裏給的。你口口聲聲說伺候咱們娘,口口聲聲說你在娘前敬孝。好像受著天大的委屈一樣。你真覺得委屈,將娘送迴來,家裏有我、你大姐、三弟,咱們三兄妹,一定將娘伺候妥當,也不需要你每月送什麽孝敬。”


    李稻聽後傻眼了,自家大哥大嫂子一家特別敬讀書人,從未在他麵前發過火,這次是真的火氣上頭了。


    李稻看了看李翠花,想著大姐一向疼李稻,恐其一時想不開,拉了拉鄧氏,讓鄧氏安慰安慰大姐。鄧氏歎了口氣,將李翠花拉進自己屋裏,同時,將孩子們也帶迴了家。


    李諸感激地看向鄧氏的背景,知道鄧氏這是對自己的信任及理解,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鄧氏給李翠花遞了杯花,對李翠花道:“大姐,你別傷心了,省得氣壞自己。上次的書,你還未看清二伯的秉性?這不是什麽大事。幸好現在大姐夫種地像模像樣,你的繡樣精致、大娘打的紅結精致,都是能來錢的。你就給一兩銀子二伯,當租子,就當打發叫花子。”


    李翠花聽到這裏,淚水不住的流,邊流邊哭著道:“敏,我不是不舍得那幾兩銀子,你知道我手裏還有地租子、鋪子,不缺那幾個錢。但是,我就是心裏不憤,我這幾年是養出匹白眼狼,喂不飽的渾畜啊。你不知道,我在那個院子裏,什麽都不舍得花,一心緊著家裏,緊著二弟,就怕他掉了身份去。可是,你看,你看,現在他竟然逼我們。我以前怎麽會那麽豬油蒙心的,一心為他的。”


    李翠花一邊哭,一邊捶胸頓足,哭著道:“我李翠花真是瞎眼了,瞎眼了。”


    李海哥仨看著這樣的大姑,抿著唇立在一旁。濱濱看著大姑,對李海哥仨道:“大姑,這是希望大、失望更大。殆又不舍,希望哭醒二伯的人性,在做最後的撐紮。”


    鄧熾聽後,看了眼濱濱,補充道:“濱濱不是挑撥,以你們家二伯的為人,是不可能覺得對不住家裏人的。他肯定是遇著事,缺銀子花了,想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們及大伯家,肯定是得了大姑家不少好處,這是存心迴家分大姑銀子的。”


    鄧氏聽著鄧熾的話,心想不愧是從那個大宮殿出來的人,想法深入透徹。比之大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海撇了撇嘴,李濤不屑地道:“哼,想拿錢就算了,還要叫上李大伯伯,真是丟臉。”因著兔子的事件,李波一向不喜歡李稻,接著李濤的話,說:“他以為個個和大母一樣,心裏隻有他,個個都要偏幫他。”


    李海看了看自家娘,對大姑李翠花道:“大姑,咱們家一向不得大母、二伯家的好,二伯連濱濱小時都沒有看過。咱們這心端得正,才不去為那些個早沒了親人的人傷心。你哭傷了自己,貴哥傷心,還要出藥錢,真真不值得的。”


    李翠花聽著孩子們的一人一語安慰,心裏不止驚訝,更是慚愧。李翠花心想,孩子們都懂的理,自己怎麽就想不開?


    鄧氏欣慰地想,孩子們明理,心正,是好的。但是這記仇的性子,要調整過來才成。也不知道像哪個?


    李翠花停下嗚咽,摸了摸李海的頭,對鄧氏道:“我婆婆,前陣子還與我說,李稻將祺析留下,就不是個好的。一個連自己親兒子,自己的骨血都不要的人,能好得到哪?歎,李稻怎麽也是我疼了那麽多年的弟弟,咱們不能為了那倆銀子,給鬧得不快不是。我算是看透了,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有事想著家裏,不可能是個出息的。歎,還是李諸好,有事就想法子解決,銀子不就手,也是想著賺,而不是貪墨家裏的。他就是個有出息的。敏啊,以後咱們還要靠你們家。”李翠花一邊說,一邊就要向鄧氏跪下。


    鄧氏嚇了一跳,忙攔著李翠花,道:“他大姑,你這是怎麽了,快起來,你這不是折我壽?”


    屋子小,鄧氏就著桌子,托著李翠花,急忙道:“他大姑,這如何省得,你快快起來。你這是怎麽了?”


    李翠花歎了口氣道:“敏兒,我這是看你們家,李諸是有出息的,你是有成見的。孩子們是有前途的,濱濱又是懂事,連收養的鄧熾也是驚為天人的。我知道你們家是重感情的,你不要說我勢利,你們家以後本事了,可要幫咱們一把。張家人多,張然又不是獨子,以後像咱們家這樣的事情,肯定比咱們家更操心,你們家可以幫我頂著,為我做主啊。”


    濱濱聽大姑說得不倫不類,有點搞笑,“撲哧”一聲笑出來。屋裏孩子個個是人精,雖然反應沒有那麽快,思了會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李翠花看著孩子們的笑臉,知道今兒的事是成了,心裏終於有點熱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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