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我沒有騙你


    沈且意還是太低估了冷風的威力,刺骨的寒冷根本不是一件大衣就可以抵擋的。她一邊暗叫著失策,一邊不怎麽好意思地開口道:“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


    說話時候帶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凝成白色水霧,傅堯看不清她的臉,卻能輕易聽出她說話時聲音發著抖。他想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沈且意穿上,沈且意卻一個巧妙側身躲過了他的關懷,轉身朝著醫院大門走去。


    因為考慮到爺爺隨時會醒,談話的地點沒有選得太遠,從醫院出來步行三五分鍾就到了。隻是路麵結了冰,走起來要格外注意腳下。


    傅堯提出要不要背她,沈且意臉上一紅,不知怎麽就響起了嘴角的那個晚上,傅堯背著她在江邊走著,場景都已模糊,他當時的深情話語卻猶在耳邊。


    傅堯看她臉紅便不再堅持,也或許說嗓子的緣故讓他不能開口講太多,最終他隻是停下腳步,裝作不經意地朝沈且意伸出一手。沈且意猶豫幾秒還是把手交到了他的掌心,剛才她就因為走神險些摔上一跤,這種窘迫的情形她再不想經曆第二迴。


    兩人手牽著手進到一家咖啡廳,雖然沈且意很不想承認這是牽手,可在外人看來就是這麽一迴事。沈且意剛來到座位旁就忙不迭掙開了傅堯的手,隻聽傅堯在她身後幽幽道:“過河拆橋也不用做得這麽明顯吧。”


    話裏隱隱帶著調笑的意味。


    沈且意忍不住瞪他一眼,嗔道:“嗓子疼就少說兩句,我看你現在這樣就是話說多了。”隻是話一說完就覺得自己有些刻薄過了頭。


    她剛要找些話講這個不尷不尬的話題一帶而過,傅堯卻突然舉出兩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他的嘴角隱著笑,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


    沈且意被他看得臉發燙,側過頭不看他。傅堯紳士地為她拉開座椅,在她耳邊不經意道:“你的臉好像有點紅。”


    “有麽?估計是室內的溫度太高了吧。”沈且意拿起飲品單看了看,話題一轉道,“給你點杯溫水好麽?”


    傅堯纖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細聽之下像是在敲哪首曲子。對於沈且意的提議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漫不經心道:“你看著點就好。”


    沈且意也不跟他客氣,真讓服務員給他上了杯溫水,輪到自己時她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語道:“這種天氣就應該來杯熱可可。”


    傅堯忍不住輕笑出聲,話語裏滿是寵溺:“你怎麽連喝熱可可都要找個這麽可愛的借口?”


    沈且意迴望向他,麵無表情道:“有麽?”而後覺得這個話題也挺讓人不自在,便又問道:“爺爺的病現在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剛才聽管家所說好像非常嚴重。”


    見傅堯重又恢複沉默,沈且意急又繼續道:“告訴我現在的真實情況好麽?你答應過我不再騙我的。”


    “我真的沒有想要騙你,因為就在幾天前爺爺的病情確實有在逐漸好轉。”說到這傅堯停了下來,像是在考慮接下來的話要怎麽說出口。


    沈且意也不會催他,隻是耐心地等著,傅堯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疲憊,話出口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直到昨天,醫生告訴我爺爺的情況正在逐漸惡化,腦梗麵積正以超出預想的速度不斷增加。”


    “醫生有說治療的方案麽?”雖然沈且意自己也是醫生,可到底研究的不是一個領域,所以並不敢輕易說出自己的看法。


    傅堯嘴角泛起苦笑:“目前還沒有,我隻能眼睜睜看著爺爺的狀況越來越差,卻什麽都做不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


    沈且意看著麵前這個自暴自棄的傅堯,隻覺得心中無限酸澀,她看著窗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能不能算得上是一種安慰。


    “傅堯,你不能把所有問題都歸結在自己身上,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爺爺自生病到現在你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裏的。”沈且意語氣平靜,最淺顯易懂的道理經她口說出卻仿佛一瞬被注入了某種魔力,帶著安撫人心的特殊力量。


    傅堯哂笑一聲:“你不用安慰我的,爺爺每次出事的時候我都不在他的身邊,他會變成現在我怎麽能脫得開關係。”不過沈且意的話到底是起了作用,他沒再用自暴自棄的口吻同她說話。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沒意思了不是麽?”沈且意正欲再說,手機卻突兀地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一看竟是何敬平打來的。


    沈且意現在對他厭煩得很,若不是因為工作需要她根本不願意和這種人有半點接觸。她想也不想就按下了拒聽,可這一切落在傅堯眼中卻成了另一番意思,他把手中的水杯放下,語氣不冷不淡道:“為什麽不接電話?如果是因為我在不方便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離開的。”


    說完打了個響指欲要叫來服務生買單,沈且意突然出聲叫住他:“你要去哪?”


    傅堯沒有看她,盯著窗外川流不息的馬路出神,他的聲音太孤獨了,孤獨到沈且意甚至懷疑麵前的這個人不是傅堯。


    “還能去哪,自然是迴醫院陪著爺爺了。”說完他轉過頭來,眼眶泛紅,這還是沈且意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頓時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頭,最終化為一句:“別走,等我迴完電話和你一起迴醫院看爺爺。”


    沈且意說完直接拿起手機迴撥過去,電話很快被接通,沈且意不等對方說話就先禮貌謙遜地說道:“何院,你找我有什麽要緊的事麽?”


    她的語氣沒有起伏,可“何院”兩字卻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何敬平笑了笑,依舊是那副醇厚的嗓音:“要緊事倒是沒有,就是想問問你在幹什麽,介不介意……”


    從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沈且意就故意把音量調到了最大,所以他接下來所說的每句話都一字不差落盡了傅堯耳中。傅堯緊抿著唇,眼中露出寒意,同為男人,他不難聽出這個被沈且意稱作“何院”的人話裏的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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