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柔似有所感一般,迷茫的抬起頭。她隻是在跟幻珊聊天,沒犯什麽錯啊,為何夫人會如此看她。不隻是代柔不解,就連幻珊都疑惑的望了過去,心裏對於汪氏姐妹的樣子著實不解。


    汪紅玉樂嗬嗬的看著代柔,怎麽看怎麽喜歡。那火辣辣的眼神,似乎比當初見到陵安公主時還要熱情幾分。


    “漱玉,那丫頭可曾許了人家?”汪紅玉貼近妹妹的耳邊,小聲的詢問著答案。


    “還未定親,不過……”她們是女兒的丫頭,自己不好開口搶人。


    聽到妹妹如此說,汪紅玉頓時有些急了,她連連追問道:“不過什麽,難道那丫頭有什麽隱疾不成?”


    哎呀,什麽隱疾啊!汪漱玉白了她一眼,嘴邊貼近她的耳邊,小聲的把各種緣由說了個清楚。她嘴唇緩緩蠕動,把王府中的人和事,給汪紅玉做了細細的解說,甚至扯了個謊,說陪嫁丫頭隻能嫁給府中的侍衛。


    女兒身邊的人,哪個不是鼎鼎的能幹,哪怕是嫁與他人,也不曾離開王府半步,依舊守在身邊伺候。不管代柔嫁給哪個外甥,都是要離開王府的,到時候……她女兒該怎麽辦?兩相權衡之下,汪漱玉隻好對不起這個失散多年的長姐了。


    興許是把警告聽了進去,汪紅玉不在把目光投注在代柔的身上。她低下頭重重的歎了口氣,了無生息的走了出去。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


    長姐為了兩個外甥的親事,已經操碎了心。大外甥是個品行憨厚的孩子,因為家窮,哪怕他的親事被擱淺,也沒有絲毫的怨言。二外甥也是個省心的,一切爹娘看好即可,也需要跟他多說,這輩子跟誰過都是過,隻要能給他生孩子,不管女方長相如何,在他眼裏,閉上燈全都一個樣!


    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吸引了曲悠的注意力。她順著汪氏姐妹的目光望去,頓時蹙了蹙眉,姨母這是什麽意思,眼睛赤果果的盯著代柔,難道是對她有意不成?


    “娘,姨母,你們在聊什麽開心事?”曲悠好奇的問著。她總是感覺汪紅玉的目光不對,雖然她的嘴角適中噙著微笑,可那眼底深處卻有著喜悅、迷茫和掙紮。


    “不過是閑聊幾句,小孩子莫要多問!”汪漱玉輕斥,拉起汪紅玉的手便向屋外走去。


    路過代柔和幻珊,汪漱玉特意停頓了一下,用肘腕頂了汪紅玉一下。讓長姐看清楚也好,省著在心存遐想。


    “長姐,這是幻珊,這是代柔。幻珊時常陪小悠過來漣水村,你們之間也定然不陌生。不過,聽小悠說這丫頭跟院中的秦羽風秦大人訂了親,就連六禮都過了一半,想必以後出來的日子也不多了。”汪漱玉滔滔不絕的介紹著幻珊。


    “是嘛……那,這位代柔姑娘呢?”汪紅玉追問。


    哎!汪漱玉惆悵的歎了口氣,她話題已然轉變的如此明顯,為何長姐這心裏還是如此的執著呢。她腦中快速的閃過一個想法,抬頭向傻眼的代柔望去。


    “代柔,給姨夫人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


    “介紹情況?”代柔傻傻的低囔。


    “對,你個人的自身情況,是否想過要嫁人,心中對於外來伴侶的期盼……”汪漱玉心急的暗示著。


    曲悠的身邊沒有笨人,哪怕剛才有些懵逼,現在也豁然開朗。代柔望著汪漱玉的表情,心中恍然大悟。先前兒,她以為她們看的是幻珊,嘴邊議論的也肯定是她。如今方才知曉,那個讓姨夫人感興趣的人乃是她。


    代柔的心中一緊,麵容嚴肅的緩緩下蹲,“奴婢代柔,見過姨夫人!”


    汪紅玉越看越歡喜,到最後,幹脆拉起代柔的玉手,滿眼慈愛的拍了起來。好好好……這姑娘的性情溫和,臀股極佳,日後定然是個好生養的。若是大兒在努努力,興許一年抱兩也不成問題。


    “代柔姑娘快免禮,我這不過是個鄉下老婆子,哪裏是什麽姨夫人!”


    “姨夫人是主子,奴婢給主子請安,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代柔不亢不卑的迴道。


    哎呦,這曲悠身邊的丫頭,果然不同凡響。先不說眼前兒這溫柔似水的代柔姑娘,隻說那與秦大人定親的幻珊,瞧著便是個精明能幹的樣子,等閑糊弄不來!


    “代柔姑娘可曾定親?”


    定親?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啊?不光是代柔詫異,就連她身邊的幻珊,也是一臉的沉思的擰著眉。看姨夫人的模樣,似乎有意為某人做媒,可卻不知道,這男方是誰……


    “迴姨夫人,這定親一事,卻由不得奴婢來做主。”


    “為何……”


    “入了皇家大門,不管是小廝,婢女,還是朝廷官員,但凡是跟了主子的,親事自此以後,便由不得自己,又何來心上人一說!”幻珊幫忙解釋道。


    啊……還有這樣一說!汪紅玉瞬間傻眼,心裏想讓代柔當兒媳婦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她是很中意這個丫頭,可她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自主,就算她在看中又能如何。自己隻不過是個鄉下的老婆子,難道,還能跟皇權爭鬥不成!


    汪紅玉尷尬的一笑,衝幻珊和代柔歉意的點了點頭,方才垂頭喪氣的跟在汪漱玉身後,一道走出了小屋。


    汪氏姐妹出門後,曲悠便出聲把幻珊和紫瑤幾人趕了出去,直到屋內僅剩下他們兩對,方才滿臉嚴肅的看向了曲蕭。


    “三哥,你打算何時,把你跟陵安公主的事稟告家中?”


    “此事……還望小妹多多幫忙!”曲蕭雙手抱拳,長長的做了一個揖。


    哎呦,現在又一口一個小妹的叫啦,剛才那吹胡瞪眼,一句一個臭丫頭的模樣呢。哼,到是拿出來啊!曲悠拽拽的仰著頭,一副有求於人,必須隨禮的傲嬌樣。


    “為兄甘願靜守‘清風苑’,為妹妹您把好第一關!”


    “呸,想得倒美。”曲悠唾棄的白了他一眼。說什麽靜守‘清風苑’,當她是白癡啊,那‘清風苑’的總部設在秦國,她若是同意,豈不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光明正大的廝守。


    楚鈺在一旁安靜的聽,但凡曲悠可以應付的,他是絕對不會慘手。大楚國的江山百裏,任由她可勁折騰,哪怕玩壞,玩破,他也甘之如飴。此時,見她為難曲蕭,他也不過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兀自飲茶,沒了下文。


    這就是個妻奴,當年在清河村,他便發現了一些苗頭,他們大楚國的睿親王,百姓心中的‘戰神’,哪怕對敵千般淩虐,但對曲悠卻寵愛有加,那種深入骨血的柔情,令人心魂俱震。曲蕭暗暗的‘呸’了一口,索性也不在指望他了!


    “小妹,三哥這生唯鳳兒不娶。”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是不幫忙,難道忍心看著三哥孤獨終老。


    在秦國遇到陵安公主之時,曲蕭便仿佛預料到了這一天,他曾經躲避過,壓製過這份感情。可緣分使然,最終……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


    曲悠滿頭黑線的看著曲蕭,什麽意思威脅自己,你在這裏你儂我儂的羨煞旁人,她卻一副苦逼模樣的為此勞累奔波。這明顯吃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會幹。


    “本宮怎麽記得,曾經有人發過誓,說什麽今生隻願孤獨終老,不忍害了那些姑娘,嗯?”


    “說這話的男人,簡直不負責任,他便如此自私,沒有想過家中心急的高堂,遠方思念他的紅顏。”曲蕭正義凜然的反駁。


    “本宮說的那個人,三哥可曾認識否?”


    “小妹莫要說笑,三哥怎會認識那種無情無義之輩!”


    兩兄妹的互動看傻了安鳳俠,她一臉黑線的轉過頭,看向了淡定喝茶的楚鈺。


    “睿親王,本宮不才,有一事相問。”


    “講……”


    安鳳俠咬著下唇,深恐打擾到那對兄妹,她把聲音壓倒了最低,輕柔的開口問道:“這便是睿王妃與家人相處的方式?”話語裏,隱隱帶著羨慕和少許的不可思議。


    “公主以為呢?”楚鈺抬起臉,淩厲的雙眼掃向安鳳俠。


    她以為……她如何以為,她與曲家眾人不過是一麵之緣,從未曾深入了解,又如何能夠得知他們的相處方式。陵安公主暗暗的白了楚鈺一眼,早知道便不要問他了,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還不如不說!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兄妹兩人商量了一會兒,索性還是決定,帶著陵安公主一起迴去睿親王府,正式見見曲家人。


    曲悠夫妻一輛馬車,曲蕭與陵安公主一輛車,眾人浩浩蕩蕩的迴了睿王府。


    東跨院


    胡氏和程氏擠在周黎兒的小屋裏,一邊說笑,一邊逗弄著曲瑾萱和曲皓軒。隔輩人的愛似乎更甚,看著他們小嘴一抿一抿,可愛的吐著泡泡,胡氏的笑容更濃,眼中也越發的慈愛了。


    “哎……也不知道雪兒那邊如何了?”胡氏憂愁的歎氣。


    程氏沉思了片刻,方才抬頭說道:“算算日子,也快要臨盆了。”


    周黎兒拿過身旁的棉巾,一邊給曲瑾萱擦拭著口水,一邊眼帶關切的看向胡氏。她知道婆母她們很著急,也知道她們很想家,可爺爺和三叔他們都沒提及,讓她們這些女眷如何開口。


    “蕭哥兒怎麽樣,上次相親的那幾個姑娘,他可曾瞧上了哪個?”胡氏抬起眼,關切的看向程氏。


    “嗨……”程氏重重的歎了口氣,好像碰到了知音一樣,忽然打開了話匣子,“那個臭小子,他是想要氣死我啊。劉媒婆介紹了好幾個姑娘,有一個我是特別的鍾意,前兒個明明說好,要跟人家姑娘在‘金玉滿堂’裏麵見麵。為了這次相親,我還特意舍了老臉,跟小悠把那間臨江仙給借了過來,誰知道……”程氏手拍胸脯,長長的唿了一口氣,“誰知道他居然帶著靈藥那個小子一起來,不僅表現的十分親密,更是當眾表態,說他喜歡男子。”


    這、這簡直比戲文裏的故事還要好聽啊!周黎兒聽得小嘴微張,想笑卻不敢的忍到了內傷。三弟真是個活寶,就算不喜歡那個姑娘,也不能隨便糟踐自己啊。哪有拿自己名聲來開玩笑的,這以後還要不要娶妻啦!


    “那你就忍了這口氣,讓他如此的胡鬧。”胡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程氏一眼。


    “我能把他如何,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可他不痛不癢的,依舊這樣我行我素,真是氣死個人。”


    “老二媳婦,不然……我們跟老爺子說說,還是迴去村裏吧。”胡氏斟酌了許久,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迴去村裏?”程氏低聲輕囔。


    胡氏點點頭,雙眼環視了一圈臥房。住在這雕欄玉砌的王府裏,每天出入都有下人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使是不用做事,也依舊是山珍海味,錦衣玉食。可是這裏再好,卻始終都不是自己的家啊!


    “我們應該迴去了,金窩銀窩始終不如自己的狗窩。”


    “是啊……!”程氏輕歎的點了點頭,語氣中沒有一絲的不舍。


    她在清河村生活了近二十年,這忽然離開,心裏邊始終空牢牢的,就像河道中漂泊的船兒一樣,找不到碼頭去靠岸。


    “明天,我去跟小悠辭行!”胡氏說道。


    “你去?”程氏驚訝的張大嘴。


    不,不行,這樣的大事,怎麽能夠私自決定,而不跟家人商議一下呢,在說……她們曲家上有高堂,中間有夫郎,下麵還有小子們,哪裏輪得到她們這些女流之輩私下決定。


    “你不同意?”胡氏奇怪的挑眉。老二媳婦怎麽就一點都不想家,難道是被眼前的這些榮華富貴給迷了雙眼不成?


    程氏搖了搖頭,麵色嚴肅的看向胡氏,“大嫂,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咱們曲家高堂尚在,你這樣私下去找小悠,若是公爹問起來,你讓大哥的臉麵往哪裏放?”


    胡氏猛然驚醒,抬眼感激的朝程氏望了過去。老二媳婦說的對,她還是太過於衝動了,幸好及時打消了念頭,不然,豈不是間接影響了他們多年夫妻的感情。


    “大嫂……”程氏把手覆上了胡氏的手背,語重心長的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心急,不如我們先找老三媳婦談一談,若是她也能夠一同迴去,豈不是皆大歡喜!”


    “她肯嘛?”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散的姐姐,她怎麽肯輕易的離去?


    “她若不肯,我們便可趁機辭行啊。”程氏微笑著說道。


    胡氏抽迴手,輕柔的拍著繈褓中的曲皓軒。誰都想給兒女最好的,如這般富麗堂皇的王府,即使窮盡她的一生,也買不起一磚一瓦。


    “老二媳婦,你舍得離開嘛?”胡氏轉過頭,抬眼朝程氏望去。


    “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如這般整日被人伺候,走到哪裏都有人跟著的日子,我還真的不習慣,早點迴去村裏也好,我還挺想那些小姐妹的!”


    胡氏拍拍程氏的手,妯娌兩個相視而笑,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周黎兒那略顯哀愁的麵色。婆母和二嬸似乎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先不提能否迴去清河村,單說這迴去村裏的事,由誰提出來,什麽時候提出來,她們都全然沒有章法,隻是一股腦的做著迴去家鄉的夢。周黎兒搖搖頭,雙眼柔和的望向一雙兒女,她玉手輕柔的滑過嬰孩兒那粉嫩的臉頰,盈盈水眸中帶著慈母的疼愛。


    等孩子熟睡,妯娌兩個便喜笑顏開的走出了周黎兒的小屋,腳步剛剛跨入西邊的長廊,馮先的聲音便在後方響起。程氏詫異的轉過頭,麵帶疑惑的望了過去。從不進入東跨院的馮總管,居然會過來請她,難道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不成。


    程氏心裏‘咯噔’一下,麵上頓時有了幾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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