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沉默片刻,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抬頭,她朱唇輕啟,語氣隨意的仿佛在說天氣一般,“本宮有一事不明,敬請大人解答。”


    “王妃請問。”封浩然抬手。


    “大人因何而喚靈慧為宗師?”曲悠蹙眉,麵上有著不解。


    曲悠話音一落,楚秦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雙眼戲謔的望著楚旭,心底已然沒有了剛才的緊張。


    “老五,少陵這是從哪裏找來的小寶貝,居然連靈慧大師的名號都未曾聽過。”


    楚旭雙眉微蹙,似乎很是為難,他雙眼失望的看著場中,搖頭重重的一歎,“鄉野丫頭,不知也不足為奇。”說完,餘光不由的看向曲悠。姑奶奶,可千萬別聽見啊……


    “九弟妹出身鄉野之地,哪裏請得起當代名師,想來這一手丹青之術,也不過是勤學苦練得來而已。”蔣玲燦的眼裏閃過不屑,她冷冷一笑,慢慢的點評起來。


    楚旭忍住心中的厭惡,轉頭看向蔣玲燦,“宮宴結束,你便迴府準備婚事,下個月初,本王迎娶司徒燕為平妃。”


    這突來的一招,頓時讓蔣玲燦應接不暇,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楚旭,如水般的眸子裏映起淡淡的薄霧。


    “王爺,您當真要迎娶司徒燕。”在開口,已然帶上了哽咽。


    楚旭淡淡的瞥了一眼,心裏對她的淚水卻沒有一絲的動容,“父皇當眾下旨,難道你想讓本王抗旨不成?”


    蔣玲燦一抖,身子漸漸的輕顫了起來。成親十餘載,就算沒有如膠似漆,琴瑟之好;也應有夫妻恩愛,相敬如賓。可如今,楚旭的一番話,卻生生打破了她的幻想。


    “臣妾,領旨謝恩。”說完,暗自低泣了起來。


    “閉嘴,你若不願大可先行迴府,在宮宴上哭哭啼啼,難道是想讓父皇治本王的罪不成。”楚旭爆喝出聲。


    蔣玲燦搖頭,她連忙擦了擦臉上淚痕,仰頭衝他輕輕一笑。


    。


    封浩然的麵上似乎有些為難,他轉頭看向慶陽王,輕飄飄的把問題扔了過去,“王爺,不如……您為王妃解答一番?”


    慶陽王暗罵了一聲老狐狸,他雙眼不舍的從畫卷上移開,手握成拳抵在嘴邊輕輕一咳,“靈慧大師乃是書畫界的鼻祖,其筆下所繪之落梅,栩栩如生,不僅形象生動,筆致清秀中和,恬靜疏曠;用墨更為明潔雋朗,溫敦淡蕩;他所繪之畫青綠設色,古樸典雅,已達到了自成家法的化境。”說完,自傲的挺了挺胸。


    艾瑪……把她追捧的還挺高,也不怕掉下來摔著。她抿嘴一笑,繼續問道,“不知,這靈慧畫作價值幾何?”


    “大師畫作難遇,僅存世三幅有餘,且件件是精品,市麵已叫價百萬不止。”封浩然把話接了過去。


    啥玩意,叫價百萬兩了——


    曲悠張大嘴,想到那幾幅隨意畫給廖忠生的圖,心中一痛,不由的抬手捂住胸口。


    “這,這價格高了吧?”曲悠不死心,咬牙問著。


    “高,何來價高一說,這百萬一幅依照本王來看,簡直就是對於大師的辱沒。”慶陽王輕飄飄的補了一刀。


    曲悠捂著胸口,雙眼不住的往座位上掃視。不行,這畫簡直不要太值錢啊,她得趕緊要迴來。忽然,她麵上一喜,抬腿便向男賓那邊走去。


    “外祖父,孫媳有禮。”


    廖忠生尷尬的一笑,心裏暗暗的後悔不已。慶陽王這個大嘴巴,剛才他說的時候,自己就已然提高了警惕,沒想到,最後卻還是被這個鬼丫頭給當場逮到。


    “咳咳,王妃有禮。”廖忠生迴禮。


    曲悠‘嘿嘿’一笑,小手輕飄飄的向上翻,“外祖父,孫媳不要畫,銀子可否分來一些?”


    “王妃所言何事?”廖忠生裝傻的打著‘哈哈’。


    曲悠撇撇嘴,暗暗的翻了個白眼,“外祖父,這樣就沒意思了啊。”畫,她都不要了,難道要點錢還不行。


    祖孫二人的談話,徹底弄暈了眾人。有些離著近的不由豎起耳朵,想要得到第一手信息。而那些離的遠的,隻能坐在那裏幹著急。


    “廖大人,這是……”慶陽王走了過來。


    廖忠生尷尬一笑,剛想坐下,便見明惠帝從龍椅上起身而來。


    “老臣廖忠生,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廖忠生跪地磕頭。


    “廖愛卿平身。”


    “謝陛下。”廖忠生起來,躬身向後倒退一步。


    明惠帝這一動,頓時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幾個皇子對視一眼,而後紛紛起身向廖忠生這裏靠攏。


    “悠丫頭。”


    “臣媳在。”


    明惠帝這突來的親近,頓時讓眾人心裏一驚,幾個兒媳更是恨紅了雙眼。憑什麽,同樣是皇子妃,她一個鄉野丫頭卻可以得到聖上的青睞。


    “那畫朕也有幾幅,你是否也想分點錢?”


    這突來的疑問,弄懵了眾人。隻見,那原本不看好曲悠的七皇子眉頭一皺,心裏不由的再起謀劃。


    “臣媳不敢。”曲悠低著頭,暗暗的撇嘴,我到是想要,可你是皇帝,我也得敢要才行啊。


    明惠帝聽後‘哈哈’一笑,他抬手指向曲悠,“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


    “臣媳不敢,不敢向父皇要錢。”


    “喔,那畫可是價值百萬啊……”


    “為了大楚國,即便是舍了那幾百萬,臣媳也心甘情願。”這一番不要臉的宣言,不僅感動了自己,就連心思深沉的明惠帝都感動萬分。


    “好,好一個睿王妃,好一個書畫雙絕。”明惠帝大笑。


    眾人心裏一驚,眼神詭異的撇向曲悠。


    “父皇,兒臣不明。”楚臨上前。


    明惠帝轉頭,眼底晦暗不明,“何事不明,講……”


    “老六,不得胡來!”楚銘輕斥。父皇此番作為,明顯是大有深意,在場諸位無一人接口,唯有老六過於魯莽,強行出頭。


    楚臨拽過衣襟,沒有理會身後楚銘的阻攔,毅然決然的走到了明惠帝的麵前。


    “兒臣有不同看法。”


    “喔……”


    “兒臣認為,這書畫雙絕的名頭,九弟妹勝任不來。”楚臨梗著脖子,滿臉的不服氣。


    “喔,那麽六哥認為,何人可以勝任?”楚鈺推開眾人,大步邁了進來。


    “一個鄉野出身的女子,僅僅會畫幾筆閨中之作,便可稱為書畫雙絕,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矣。”


    “封大人,你也這樣認為?”楚鈺轉頭,看向身旁的封浩然。


    封浩然心有不耐的看了六皇子一眼,而後轉身對楚鈺一拱手,“迴睿王的話,臣有不意見。”


    “講。”


    “王妃之作恢弘大氣,引人入勝,畫中寓意非凡,即使是身為男子,臣亦不敢妄加評論。”封浩然閉著眼,細細的迴想著剛才的那副畫。


    “六皇兄,可是服氣?”楚鈺問。


    楚臨冷哼一聲,拂袖走至人群。


    明惠帝眸中微冷,他雙眼威嚴的掃過眾人,“誰還有疑問?”話落,場中頓時寂靜一片,唯有沉重的唿吸聲隱約掠起。


    “皇上……”蓮妃扭著腰身,嬌媚的緩步而行。


    “難不成,愛妃也心有疑問?”


    “皇上誤會臣妾了。”蓮妃笑的一片雍容。她上前摟住明惠帝的胳膊,媚眼卻朝曲悠這邊看了過來,“臣妾喜愛睿王妃的畫作,不知王妃可否忍痛割愛?”


    靠……那可是百萬的巨作啊,你不去搶!曲悠翻個白眼,低頭假裝沒看到。


    “靈慧,你可願否?”明惠帝含笑的看著曲悠,仿佛不經意般,把那個爆炸的名字,從口中滑落了出來。


    眾人心中一驚,驀然睜大了雙眼。皇上(父皇)在說什麽,靈慧……難道,睿王妃便是那轟動天齊大陸,造成洛寧紙貴的宗師。


    “九弟妹,這——”楚清歌她抖著唇,不敢置信的望向曲悠。


    “會不會是弄錯了啊?”


    “睿王妃怎麽會是宗師靈慧呢?簡直就是不可能啊——”


    “不不不,也許是真的,你看那副畫,即便是模仿也不會如此想象。”慶陽王捋著胡須,慢慢的分析著。


    “哎,還說什麽,問問廖老頭。”此話一出,眾人把頭紛紛轉向廖忠生。


    慶陽王清咳一聲,率先走了過去,“廖大人。”


    “王爺。”廖忠生迴禮。


    “本王,有一事不明,那睿王妃她……”慶陽王似乎有些尷尬,他結結巴巴的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廖忠生‘哈哈’一笑,神情相比剛才,卻更加坦然了幾分,他雙手抱拳,“不瞞王爺,我這孫媳卻是宗師——靈慧。”


    聽聞此言,眾人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好,好啊……五王黨果然好手段,這老九僅僅娶得靈慧為妻,便可不費吹灰之力的讓天下文人歸心。


    秦子梅的眼圈通紅,她咬著唇,一股羞辱感縱然蒙上心頭,她揮手推開擋在身前的眾人,大步走向了曲悠。


    “睿王妃,您這樣勝之不武?”


    “何來勝之不武?”曲悠懵了。


    秦子梅抖著唇,身上因為憤怒而輕顫,“您以文豪之身,與小女子一介閨閣女兒相比,即便是勝了也不能服眾。”


    靠……妹子,玩呢吧!曲悠翻了個白眼,忍著心中的惡心,耐心的給秦子梅分析了起來。


    “秦小姐,您挺好,第一,比試是您先提出來的,第二,我贏了。”


    秦子梅微愣,她傻傻的站在那裏,似乎還想要掙紮一二,“可,可是……”


    “可是什麽,輸了便是輸了,技不如人便迴去練,又何必心有不甘。”


    “睿王妃,請恕臣女不敢苟同。”人群裏,佟嫣然福了福身。


    蓮妃轉頭,暗暗地白了佟嫣然一眼。他人尚且躲避不及,可這丫頭卻好,偏偏朝槍口上撞來,也不知兄長是如何教養的,真真是愚蠢不堪。


    曲悠轉頭,朝佟嫣然輕輕點頭,“佟小姐請講?”


    “臣女認為,比試前,王妃應當言明身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說完,佟嫣然雙眼環視眾人,自信的仰起了頭。


    姑娘,你傻吧……眾人鄙視的看著佟嫣然。


    曲悠撲哧一笑,徹底笑懵了佟嫣然,她說什麽了,讓她感覺如此的好笑。難道,她說的不對嘛?比試要的是公平,既然是公平,當然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啦。


    “佟小姐,蛇精是種病,要抓緊治療,晚了便是一輩子啊。”


    “表嫂,蛇精不是妖精嘛,怎麽會是種毛病呢?”沈蓮抬起臉,傻傻的問著。


    “蛇精就是神經,而這蛇精雖然不是病,可是,那神經卻是一種病。而且啊,這種病它可大可小,小到胡言亂語,大到便是神經錯亂。”曲悠說完,親昵的點了點沈蓮的額頭,弄的她嬌笑連連。


    這、這是什麽解釋……眾人聽的一道黑線,不過,想到佟嫣然剛才的那一番話,紛紛不由的噴笑出聲。


    “你——”佟嫣然一跺腳,淚眼朦朧的跑了迴去。


    眾人哄然大笑,從此,蛇精病的名頭徹底冠在了佟嫣然的頭上,以至於往後說親困難,隻能嫁了表哥福王為妾。


    正在這時,隻見楚旭神情肅穆的起身,快步走到明惠帝身邊耳語了幾句,頓時,明惠帝的神色一變,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眉頭也是越皺越深。


    “朕有些乏了,你們自去熱鬧吧!”說完,便直接起身出了玉華殿,而楚旭也是緊隨其後一同離開了。


    “臣等恭送陛下!”


    殿中隻餘一眾大臣麵麵相覷,不知是發生了何事,陛下竟然如此匆忙的離開了。不過這當中也有心思澄明之人,聯想到明日表要進京的四國使著,便也有些頭緒。林子陽看著明惠帝和楚旭離開的身影,端起桌上的酒盞猛地灌了一口酒,皇上的神色那麽嚴肅,難道燕王是查到了什麽?!


    宮宴一散,曲悠和楚鈺便相攜走出玉華殿,剛到殿門口,剛巧遇到了楚琰兄弟倆,而楚景更是遠遠的便瞧見了曲悠,他快步走到跟前揚起大大的笑臉道,“姐姐好!”


    聞言,楚鈺腳步一頓,銳利的眸光瞬間掃向說話之人,隻是這一眼竟是嚇得楚景生生止住了奔向曲悠的腳步,怯怯的站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身後的出言見狀,伸手拉迴楚景上前說道,“是景兒無禮,還望九弟莫見怪。”說完,向著曲悠略一頷首便誘哄著楚景去了別處。看著十二皇子頻頻迴首向後望,曲悠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不會是因為自己順手“解救”了他一下,便從此“賴”上她了吧!察覺到旁邊之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曲悠淡定迴望,楚鈺見此卻是沒有說什麽,直接拉了她的手走出了玉華殿。


    二人一路緘默無語,慢慢的行至玄武門口,坐上馬車之後,曲悠還在想最後楚旭和明惠帝的舉動,她思緒一直在遊離,因此也並未注意到,楚鈺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等到驀然迴神的時候,不禁一愣。


    “比試結束,我中途出去透氣,在禦花園中碰到了溧陽侯世子和十二殿下……”車內就隻有他們兩人,楚鈺又是一直在盯著她看,曲悠覺得若是不說些什麽,這貨一定會化身為狼把她撲倒。


    “嗯,他們可有出言不遜?”


    聽楚鈺如此說,曲悠忍不住淡淡甜甜一笑,對嘛,這樣才像她老公,疼她愛她一切以她為先,“開始的確是飛揚跋扈,一幅紈絝子弟的樣子,不過後來知道我是睿親王妃,倒是瞬間沒了原先的氣勢。”


    “若下次再遇到,直接命人打了便是。”說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雖是一閃而逝,但曲悠還是注意到了。


    曲悠:“……”


    打了?!


    大哥,你這話說的可真是霸氣外泄,無與倫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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