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左明梓與明月正在院子裏下棋,你來我往,正殺得難分難解時,忽然下人來報,蕭以銘往他這來了。


    他搖搖頭,隨手打發了那小廝幾錢銀子,目光卻不肯離開棋盤絲毫,連蕭以銘什麽時候進來的都好像不知道。


    倒是明月,看見蕭以銘了,起身便是一禮。


    她可不是她主子,敢不把這蕭大將軍放在眼裏。


    蕭以銘冷著張俊臉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越過穿著一身紅衣的明月,徑直走到左明梓麵前去。


    左明梓正看著麵前的棋盤,忽然麵前落下一大片陰影來,他眉頭微微皺起,待抬起頭來,見著是蕭以銘,挑了挑眉,很隨意地一擺手,道,“坐!”


    蕭以銘也就順勢坐到了棋盤前麵,也就是左明梓的對麵。


    左明梓眉頭再是一皺。


    “蕭將軍今日來蘇某這裏,不知有何要事”他沒好氣道。


    蕭以銘定定地看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麵前的棋局,即使是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也有一分尷尬,但是他卻依舊聲調不變道:“擾了長命的興致,是蕭某的不是。”


    “不過蕭某今日前來,卻是要將這信給長命的。”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兩個方方正正的信封來。


    一個是雪白的大信封,因著上麵有蘇家的標識,所以這信是誰給他的也就很明了了。


    另一封則要小巧些,素白色的信封上,左明梓似能聞到上麵若有若無的香味。


    很熟悉。


    他隻是笑笑,從蕭以銘手中接過兩封信,再塞到自己懷裏,卻是沒有再看一眼。


    蕭以銘也沒說話,拿起明月剛剛倒滿的一杯茶,一飲而盡。


    隻是,他略帶疑惑的目光卻曾未離開過左明梓。


    一封信,是蘇家送的,可是另一封呢?


    平常人家的書信是經過層層審查才能到軍營中來的,但是那封信,卻是直接到了他手上的。


    他想不通,但是他也絕對不會輕易去打開別人信封。


    尤其這封信是給左明梓時。


    蕭以銘有一種直覺,要是他打開了這兩封信中的任一,再收拾好送到左明梓那裏。或許在旁人他的手段是天衣無縫,但是那個人,一定會知道。


    兩封信自從送到後,滿打滿算已經在他懷中呆了一天十二個時辰了。


    他終於,還是把信給了左明梓。


    他是萬萬不會想到的,左明梓當時送出的不是一封信,而是兩封信。


    但是就算蕭以銘發現又怎樣呢?不過是兩封再普通不過的信罷了。


    左明梓輕笑出聲,驚醒了陷入了深思的蕭以銘。


    “蕭將軍!”


    “嗯”


    “那件事,怎麽樣了”左明梓壓低了聲音說道,而他的上身也往蕭以銘那邊傾了些。


    蕭以銘也是沒有防備到忽然在眼前放大的臉,身子微微往後一傾。但是這椅子是有靠背的,再退又能退到哪去,隻能盯著麵前清雋的容顏,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左明梓見他怔楞,隻低低一笑,這一笑,倒是讓蕭以銘迴了神來,端正了坐姿,呷了一口茶,故作鄭靜,但是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尷尬卻是出賣了他的狼狽。


    居然對著一個男人發呆……


    左明梓收了袖子,坐迴自己的位子上,眼眸中有些許笑意。


    蘇遷的容貌,自是不俗。如陌上白衣公子,清俊無雙。


    女子尚且會為他人絕色容顏窒息,男子之間,也是如此。


    無關性別,隻是,對美的欣賞。


    蕭以銘抬起頭,心中有些惱怒,但是對左明梓是半點也發不出來的,隻是轉目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很知趣地朝兩人一拜,就退下去了。


    “蕭將軍……”


    蕭以銘沒有直接迴答左明梓之前的問題,也沒有提及剛剛的尷尬,而是看了一眼明月消失的方向,再飲了一口茶,道,“長命這位侍女,倒是不俗。”


    至於是哪裏不俗,卻是沒有明說。


    “能入蕭將軍法眼,是她的福氣。”左明梓一笑,又道,“可是,這樣不凡的侍女,卻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左相之子留的了的。”


    蕭以銘聞此言,不顧之前的尷尬,緊緊地盯著左明梓的眼睛,但隻見他麵色如常,笑容晏晏,仿佛剛才的話不是出自他的口一般。


    “在漠北,沒人能動得了你。”


    “你……”左明梓表情起了一絲變化。


    蕭以銘心中也是一驚。


    別說是左明梓,就連他這說話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說出了這種話。


    “蕭以銘”


    被指名叫姓的蕭將軍抬起頭來,隻見眼前人神色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嚴肅。


    “蕭以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蕭以銘沒有說話,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眼前人並不是那麽平靜平靜。


    是在,擔心我


    蕭以銘自幼就喪父喪母,在親戚鄰居眼中,他是克了親生父母的災星,因為大人的要求,同齡的小孩都不跟他玩。入伍參軍之後,軍營的冷酷他深深知曉。這裏,每天都在死人。就算是傷痛,也隻能打落牙和血吞。軍中,不需要同情。


    也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才能肆無忌憚地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蕭以銘也有過許多兄弟,但是,最後他們都死了。有的死在戰場上,有的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迴鄉的路上。


    最初一起參軍的同鄉,如今,隻剩下他一個。


    蕭以銘有些唏噓。


    多久,沒有被人擔心過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像,許多年前,當那個不知名的女孩向自己伸出手時那樣。


    “蘇遷……”蕭以銘的聲音很低。


    “我答應,漠北,無人敢動你……”


    這一次,不是一時衝動所言,而是蕭以銘在無比冷靜之下應允的。


    是他對眼前這人的承諾。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是他的承諾。


    但是眼前的人好像楞了一般,許久才氣鼓鼓地說道:“算了,誰管你的死活!你愛怎樣就怎樣去吧!”


    蕭以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但是左明梓下來的話卻是讓他眼皮一跳。


    “將軍,你把明月嚇跑了,我這局可就沒辦法繼續了,你可要賠我一局啊!”


    蕭以銘一聽這話臉色就有點變。陪左明梓下棋他倒是很樂意,但是下棋是為了娛樂的,而不是為了找虐的。雖然他自認棋藝不錯,但是和眼前這人下棋卻是十盤九輸。


    “不必了吧?”蕭以銘雖然麵上看不出來,但是語氣中卻是有些尷尬。


    “可否換一事,抵了這局”


    “好。”左明梓笑得溫和。


    “來漠北城也有些日子了,但是長命卻還未曾領略到這裏的風光。而將軍久居在這此,不如帶長命走上一番”


    蕭以銘突然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但是既然話已從口中,也就隻能這樣了。


    漠北城雖然比不上京城的繁華,但好歹也是邊塞明珠。因為地處幾國商貿往來之要塞,異國客商往來不絕,使這座城市添了不少異域色彩,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今天,集市上來了兩個奇怪的人,一個一身青色衣衫笑容溫和,一個黑袍覆身麵沉如水。兩個人走走停停,但是一件東西都沒買,讓很多等著宰肥羊的商販不禁捶胸頓足。


    不過,這兩個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容貌,青衣清雋,黑袍俊美,引得路上無數少女都拿帕遮了半邊麵頰。更有些膽大的異族女子,上去試圖搭訕。盡管結局總是不了了之,但是也讓眾女敬佩不已。


    這二人自然就是從將軍府後門出來的左明梓和蕭以銘二人了。


    左明梓雖然說一路上都在走走停停,時不時還拿起路邊攤上的玩意把玩一番,但是他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些玩意上麵。


    一路上走來,可疑的人見了不少,但就是沒有他要找的那個人。


    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嗎?


    左明梓不禁眉頭一皺。


    正思考著,他也順手放下手裏正在把玩的東西,準備接著向前走去。


    但是走了幾步,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蕭以銘卻沒有跟上來。


    當他轉身看到蕭大將軍居然還站在剛剛那個攤子前麵的時候,不禁感覺有些好笑。


    “蕭將軍,喜歡這些小玩意”左明梓的聲音中不禁帶上些許揶揄。


    “咳……”蕭以銘明顯這句話裏的信息量被嗆了一下,無奈地看了一眼左明梓,就要抬步。


    再待下去他可不知道麵前這個活祖宗還能說出些什麽更奇怪話來。


    但是一隻手拉住了他。


    手的主人是誰就不必多說了,但是令蕭以銘心沉了一下的是,左明梓捏著他手的力氣很大,以至於他竟然無法第一時間掙開。雖說左明梓很快就放開了他,但是蕭以銘還是把這件事暗暗放在了心裏。


    “老板,照在下我旁邊這位捏兩個泥人,多謝。”左明梓笑眯眯地說道。


    攤主是一個捏泥人的手藝人,剛剛因為思考地出神,左明梓並沒有發現,這個手藝人捏的泥人的音容相貌都清清楚楚,活靈活現。怪不得蕭以銘在這個攤子前停下了腳步。


    “要泥人幹什麽?”蕭以銘剛剛被左明梓那麽一拉,索性也就留在了攤子前。


    “送你。”左明梓頭也沒抬道。


    蕭以銘沒有說話,連臉色都沒有變化,依舊是冷著一張臉。好像他完全沒有好奇為什麽左明梓會送他一樣。


    等到泥人捏好了,左明梓付了錢,就把兩個泥人都一股腦塞進蕭以銘懷裏,就再也沒有向其他攤子看一眼了。


    蕭以銘看了看手裏的兩個小人,一個青衣俊雅,一個黑袍冷麵。


    真像。


    他抬步跟上前麵那個青色身影。


    左明梓就像之前那樣,漫無目的地走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一個很奇怪的聲音。


    “咕~~”


    “有鳥”左明梓挑眉,疑惑道。


    蕭以銘黑了一張臉,比他身上的袍子還黑。


    “不對,這聲音怎麽聽著那麽耳熟……”


    然後他轉身,愣愣地盯著蕭以銘看了一會兒,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蕭將軍”聲音裏充滿了不確定。


    蕭以銘的臉更黑了。


    “哦。”左明梓很淡定地轉過身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剛巧停下的地方旁邊就是酒樓,他便走了進去。


    看著天色,也是快到飯點的時候了,兩個人一大清早就出了將軍府。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居然是蕭以銘的肚子先撐不住了。


    這家酒樓裏人不是很多,左明梓在二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菜單直接扔給蕭以銘。


    他就一邊啜著小酒,一邊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勝在清淨嘛。


    但是很快,兩個人的清淨就被打破了。


    “這位兄台,不知在下可否搭個座”


    蕭以銘手已經放在掛在腰側的劍上了。


    “不行。”左明梓依舊啜著小酒看街上往來的人群,頭都沒有迴一個。


    “兄台……”


    那聲音還在繼續,好像大有左明梓不答應就不停下的趨勢。而左明梓也終於肯轉過頭來,看這位鍥而不舍的仁兄一眼了。


    左明梓的眼睛隱晦地亮了一下。


    “外族人”他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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