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子迴來了……”一日,慕容琛正在禦書房裏看奏折,忽然林一就推開門進來向他說道。


    “太子”慕容琛的表情有些迷茫,然後才反應過來,“他不是跟著宋太傅去遊學四方了嗎?怎麽忽然迴來了?”


    “宋太傅說自己把能教得都教了,剩下的,事在人為。太子剛剛迴到東宮,再過一會兒就要來禦書房請安了。”


    “你下去吧。”


    慕容琛提著手中朱筆,從椅上立了起來。


    他十五歲時便有了良娣,在十八歲之前又陸陸續續納了兩房夫人,在做皇帝之後,為了穩固世家,也舉行過一次選秀,選了兩個美人,一個昭媛,納了一個燕妃,娶了一個陸小儀,此外,宮中卻是沒有其他人了。比起曆代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他算是好上不少。


    不過,這麽多年,這麽多後宮女子,就算慕容琛再怎麽不愛女色,也是有了兩個皇子,兩位公主了。


    而大皇子打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自那之後,慕容琛去各宮的次數更是少的可憐。


    去年左明梓在的時候,除了皇後陸小儀的宮殿,他基本上就沒有怎麽進過各宮的大門,就算去了,也隻是磕磕瓜子,喝喝茶,聽聽小曲,然後走人,連蓋棉被純聊天這種事情都直接跳過了。


    想起左明梓,慕容琛又有些悵然。


    他總是記不住他。


    前些天和林一的對話還曆曆在耳。


    那天,在邀月宮裏,林一失手打了茶盞,後來他在邀月宮裏等得無聊時,便問了林一緣由,原本是無聊時想聽些事情解解悶,可是卻讓他想起一些本該早已遺忘掉的東西來。


    “小林子,今天你這錯犯得,可不太像你啊!”


    “皇上,林一又不是聖人,怎麽可能不會犯錯呢!再說了,犯錯便是犯錯,哪有什麽像不像的皇上要怎麽處罰,林一都不會怨您的。”


    “朕就想知道,是什麽,讓朕的大總管如此慌張,莫不是有了心儀的人”


    “而且,朕記得你脖子上原來是掛著一塊寶貝玉佩對吧,宮人說,那玉佩你無論是洗澡還是睡覺都從不離身,怎麽不見了莫不是送給你心儀的那人了”


    “不是……我很敬重公子……斷然不會起這樣的念頭……”林一漲紅了臉,下意識地接道。


    “真的一點念頭都沒有”慕容琛笑了。


    “不過,敬重公子”慕容琛挑了挑眉。


    有點意思。


    “是個男子你心慕一個男子”


    “皇上,您怎麽總是說我心慕他我可是個太監啊,這樣不完整的我,又怎麽敢去心慕他”林一本來還紅透了的了臉一下子變白了,他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


    “太監怎麽了?那人因為你是太監就看不起你小林子,你老實告訴朕,是哪家的公子你要是真的心慕他,別說那個男人,就連蕭以銘朕都可以給你綁迴來!”慕容琛好像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了一樣,興致勃勃地問道。


    “蕭將軍……”林一的頭低的更低了,“那個人,大概喜歡的就是如蕭將軍一般的英武男兒,我是萬萬也比不上的。”


    蕭將軍,英武,大概喜歡。


    慕容琛下意識地對這些詞有些排斥,但是思及緣由,卻是一片空白。


    他勉強地笑一下,“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試試”林一忽然笑了,笑得很悲涼,“我連他在哪裏都不知道,又如何去試”


    “此話怎講”慕容琛覺得事情好像不是那麽簡單了。


    “皇上可還記得,剛剛我打破茶盞時,燕妃娘娘的話”


    “大概是……蘇家隻當她是一個……一個什麽……”剛才隻是隨口談及到的,慕容琛就算記性好,也隻是記了個大概。


    “她說一個鬼。”林一接了下去。


    “對,是一個鬼。可是這又怎樣,和你打破茶盞,抑或者和你心慕的那個男子,又有什麽關係”慕容琛有些疑惑。


    “我所心慕的那個男子,就是這宮裏的一個鬼。”林一閉上眼,輕聲說道。


    “怎麽會”雖然慕容琛麵上驚訝,但是在他心裏,竟是隱隱相信了林一所說的話。


    “說來陛下怕是不信,他便住在我那玉佩裏,如今,他不見了,玉佩也被我贈與了他,叫我如何尋他又如何,傾訴戀慕”


    “別是你自己夢囈了。”


    “皇上,這一切,又怎會是虛無”


    “即便是虛無,我也甘之若飴。”


    慕容琛久久地沒有說話,舉在半空的茶盞也遲遲沒有放下。


    即便是虛無,我也甘之若飴。


    身下的椅子很舒服,邀月宮的景色也很美,但是慕容琛卻突然沒有了呆下去的興趣,他隻是沒由來的心煩。


    他站起來,踱了幾個來迴,忽然住了腳。


    “備轎,迴乾清宮吧!”


    “那燕妃……”


    “無需管她,迴去後賜下幾件東西便是。”


    轎輦搖搖晃晃,慕容琛坐上去之後,原本有些煩亂的心緒也漸漸平淡下來了。


    手掌下的毛毯,舒適,溫暖,讓人安心。


    他想抓住些什麽,卻又一無所獲。


    夢囈的不是林一,是他慕容琛。


    虛幻的,抓不住的,傾慕,就像那個人一樣。


    原本,他是肯定了那人存在的,可是那人如今又消失不見。漸漸消散的記憶,讓慕容琛感到無力,感到窒息。


    莫非,真的是他的幻象


    “景臣……”


    “皇上,太子求見——”


    忽然,一個聲音驚醒了慕容琛。


    他低頭一看,方才攤開的折子上被他用朱筆寫滿了字,全都是“景臣”。


    那份折子是蕭以銘送上來的。大多都是說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不過,似乎蘇遷生了病,蕭以銘為了趕時間,便自己帶著他去尋醫了,而大軍依舊在向邊疆行進。


    蕭以銘的字很剛硬,一筆一劃間都帶著征伐果斷之氣,要是平時,慕容琛說不定還有閑情來欣賞一下他的字。可是此刻,那些漂亮的陽剛的字跡,全部他用朱筆寫滿了一個名字。


    景臣。


    紅色的,觸目驚心,就像血的顏色一樣。


    啪——


    過了一會,林一還沒有聽到裏麵帝王的答話,疑惑間,正準備再喊一次,卻突然聽到裏麵傳來了東西落地的聲音,一下接一下。


    “皇上,您沒事吧”他小心翼翼地出口問道。


    裏麵又安靜了一會兒。


    “朕沒事,你叫太子進來吧。”


    慕容培森,也就是慕容王朝的太子,剛推開門進去,低著頭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散開的折子灑了滿地,更有些,就落在打翻了的墨硯旁邊,有些地方,就被濺出來的墨汁染黑了。


    他悄悄抬頭,隻見禦書房的桌案上什麽都沒有,隻有在原來放燭台的地方,沾了幾滴蠟油,光澤瑩潤,還沒有來得及凝結成塊。


    大白天的,點蠟燭做什麽?


    慕容培森一向拿不準他這位皇帝父親的心思,苦思半天,得不出一個結論,便也不去亂猜,隻對慕容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兒臣來給父皇請安了,兒臣剛剛迴來,風塵仆仆,便擅自做主先迴了東宮,沐浴更衣後才來給父皇請安,望父皇不要怪罪。”


    “迴來就好,父子之間,哪有那麽多講究”慕容琛背著手,淡淡道。


    “非也,為人子者,為人臣者,切記一個禮字。禮,不可廢。”


    “看來太傅這些年教你了不少。”


    慕容琛又考問了太子幾個問題之後,太子也都一一答出,雖然免不了一些生澀之處,但也可圈可點。


    他微微點了點頭,麵上顯現出幾分笑意。


    慕容琛對這次考驗的結果還是十分滿意的,他今年二十又五,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有一個夫人給他誕下了長子,也便是當今太子,慕容培森。所幸,那位夫人的家族勢力不小,太後對於立這位庶出長子為太子雖然頗有微詞,但是也好在,太後也從來不指望皇後陸小儀的身子能生一個嫡子來,怕是沒有生,這皇後就先去了。


    也虧得慕容培森從小便聰明,又有良師教導,如今不過十歲,便對政事有一番獨到的見解。


    看來我慕容氏又要出一位賢德的太子了。


    慕容琛看著慕容培森的目光也溫和上了許多。


    而慕容培森,看他父皇心情好像還不錯的樣子,才敢出聲問道。


    “父皇方才在生什麽人的氣氣得連折子都不要了”


    剛剛還麵色溫和的慕容琛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太子一看勢頭不對,立馬就住了口。


    “這麽放著也不是事,就讓兒臣來幫父皇收拾吧。”


    慕容琛微微頷首,允了。


    太子彎下腰,把那些折子都分堆放好,至於那些被墨水汙了的,自然是要單獨拿出來,過會再交給林一,看有沒有什麽法子解決。


    忽然,他手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挪開上麵的幾本折子,便露出一個燭台來,上麵還露著小半截的蠟燭。而慕容培森方才所碰到的冰冷堅硬的東西,便是這燭台的金屬底座。


    燭台上還有幾溜晶瑩的凸起,是蠟燭被點燃時,蠟油融化,順著燭身流下來的。慕容培森拿起那燭台,隻覺得手上的觸感奇怪,拿開一看,卻發現手上有些黑色的紙片,用手指微微一撚,就成了細碎的灰,就像被棄置多年的用具,上麵鋪的一層灰一樣。


    不過他這定是不可能的。


    這禦書房每日都有專人打掃的,這燭台也是每日都有人擦拭的,怎會落灰


    莫不是,燒了什麽東西而且還是今日燒的,宮人還沒來得及清理。


    再往那燭台落的地方一看,果不其然,地上也散了不少紙剛才那樣的灰,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個缺了內頁的硬皮封麵,看那花紋,應該是奏折上的。


    慕容培森心下頓時更加疑惑了。


    “太子磨蹭些什麽,若是勞累的話就叫幾個人進來收拾就好了。”


    “兒臣馬上就好。”


    慕容培森笑了笑,快速地把地上的東西收拾起來,再在桌案上擺放整齊,得了慕容琛誇許之後,便想著要告退了。


    在他走之前,慕容琛忽然叫住了他。


    “父皇”慕容培森有些疑惑地轉頭問道。


    “今日看你功課不錯,那裏有一盒糕點,就賞了你罷!”


    慕容培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發現椅子上放了一個飯盒。


    他點了點頭,謝過父皇後,便把那盒東西提了出去。


    待迴到東宮,慕容培森就打開了食盒。


    馨香的清甜氣息撲麵而來。


    裏麵放著一盒糕點,旁邊還有一碗蓮子羹。


    他拿起一塊糕點來。


    “這糕點我還真沒見過,不過造型做得還挺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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